赫尔克里回答说：“当然是入侵阿斯加德。”

    洛基：“……”

    他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即可以说见过也可以说没见过的侦探,就见他也在打量自己,忽而说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符合我现在的伪装。但是坦白地说，玩笑也并不纯粹是玩笑，比起另一个洛基,我实在难以信任你。”

    洛基打起精神,意识到重点来了：“为什么？我以为我迄今为止表现得都还不错。”

    赫尔克里直白说：“就凭你来自异闻宇宙。”

    洛基露出笑容，在友善中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危险：“也是,我多少留下了点破绽。这么说，另一个我已经将我告知他的情报全都转述给你了,尽管目前来看两个宇宙间的关系是完全对立的，但从我愿意说这么多内容来看，我背叛世传会的举措板上钉钉,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可多了去了,赫尔克里问：“你需要毁灭日做什么？”

    洛基想了想，并不隐瞒他：“我和你的目的一致。假设你知道,多元宇宙中本来是不该出现‘黑苹果’‘静滞之力’这些反面力量的,它们来自起源墙的另一面，诞生于世界熔炉中,从出现起便象征着灾祸。”

    系统就在这时忽然发出声音：

    【知识载入中。

    你得知了专有名词‘世界熔炉’：制造多元宇宙的熔炉，有时会产生不稳定废弃品。】

    赫尔克里立刻有了联想：“七种反面力量是世界熔炉生成多元宇宙时额外炼成的有害副产物？”

    他虽然是问句,说出来后却变成了肯定的语气，洛基再度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对。”

    看来他嘴上说着‘假设你知道’，却不真的指望赫尔克里了解这些：

    “这些内容算是秘密中的秘密。七种正面力量是以正向情感为主的多元宇宙的基石,例如异闻宇宙和我们现在所在的21世纪；那些负面元素则被封印在多元宇宙的另一面,中间由起源墙和多种事物阻隔……宇宙之外的构造非常复杂,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论的重点。”

    赫尔克里抓住重点,问道：“是负面力量出现在了异闻宇宙，这才导致了末日？”

    “——不。”洛基回想起了过去，表情冷淡下来，“这些反相元素出现在末日之后。至于末日为什么会出现，你得首先了解‘异闻’的概念。”

    他说了个年份：“黄金时代结束的五十年后，雷神索尔前往已然冷寂的宇宙深处，向太阳系联盟传递回来一句话：‘我们此前经历的是基于错误选择、错误繁荣的失败者的历史[1]’。”

    这句话不太好理解，于是洛基顿了顿，又说：“你听说过闪点宇宙吗？一个微小变动产生的迭代足以使整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发生巨大的变化，这样诞生的世界线没有稳定到可以被划分为平行宇宙，又无法与正常的宇宙共存，只能维系在一个狭窄的时间段内，所以被称之为‘闪点’。

    它有时因为时间流被篡改而诞生，也有时是自然发生的。无论如何，你所能见证到的绝大多数闪点宇宙，存续时间不会超过20年。”

    换句话说，有那么一道选择题，答案有两个选项A和B，正确选项A可以导向下个选项A1和A2，而错误的B选项只能导向B1和B2，这样发展到后面，从一棵树上伸出的两根枝丫越走越远，直到B线由于偏离轨道、飞快地来到终点。

    洛基说：“但我们的宇宙不一样。现有技术能够检测出来，它作为自然诞生的‘错误历史’，本该像其他闪点那样迅速地、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刻走向结束，然而实际上，它将这种‘错误’延续了数百年，并且在几百年内发生了一些暂时没人知晓的奇怪的事，令它几乎就要独立出原本的根茎，成为一棵独立树苗了。

    又由于这段反常的、延续得足够久的繁荣期，我们不再自称闪点，而变为了‘异闻’。”

    赫尔克里：“但它还是没有成功存续下去？”

    “没有。”洛基将目光投向天空，“毕竟根系还扎在原地。”

    说着他露出讥讽的神色，说道：“现在猜猜看，侦探，异闻宇宙的根在哪？”

    如果说异闻宇宙是错误的历史，那么与它对应的正确的世界线在什么地方？

    也不用侦探去猜，谎言之神轻巧地跺了一下前脚掌。

    ——就在脚下！

    赫尔克里一阵战栗，他猛地意识到，21世纪的地球和异闻宇宙并不是平行的关系，它们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再比如小丑和洛基，根本没有什么平行宇宙的自己，他们是同一个人！

    洛基每次想到这里时，也深受震动。

    他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所以阿耳戈斯才会盯上这里，比起入侵那些无法确定情况的平行世界，当然还是所谓正确的历史更加令人……令人工智能觉得亲切。异闻宇宙的覆灭是必然结局，可是只要将二者的身份调换一下——”

    只要将所谓的‘错误’变成被承认的‘正确’，异闻宇宙的文明就会延续下去！

    至于如何实现这个目标，方法也很清晰了：

    就是覆盖。

    不择手段地去覆盖世界线，直到某些超越了人们理解的存在受到蒙蔽。

    然而赫尔克里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七种负面力量和末日无关，异闻宇宙及21世纪的这些又为什么会出现？”

    洛基耸肩：“我不知道，你倒不如去问阿耳戈斯和方舟药业那位，他们想必很乐意为老朋友答疑解惑。总之，为了达成目标，阿耳戈斯不仅不会主动去消灭这些反相力量，还会想方设法地将它们利用起来，无论后果。而我，我会让毁灭日去处理虚空之风，堪称一举两得，你实在没有阻拦我的必要。”

    赫尔克里目光闪动。他不置可否：“听上去比起阿耳戈斯，你更加尊重方舟药业董事长。”

    洛基轻飘飘地说：“毕竟我也是有敬畏之心的。交谈到此为止吧，侦探，我承认你的脑子，可是凭借你和那几个傻瓜就想把我拦在这，未免有点——噬元兽？！”

    最后一个单词他用唱歌般的疑问语调念了出来，只见断裂的彩虹桥底下，一只黑猫正好奇地蹲在那，对着碎了满地的虹桥碎片眨眼睛。

    半晌，它伸出舌头，把那些奇异的能量体全都舔走了。

    洛基：“……”

    饶是他从不为阿斯加德的财产损失心痛，这会也觉得剌嗓子。

    他稍微有点顾忌噬元兽这种什么都吃的神奇生物，天知道它的胃里装着哪些秘密武器，赫尔克里也不让希比达后退，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但是另一个不可忽视的情况是，从毁灭日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太阳快要落山，天幕上的红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被残阳映照得更加血红。

    赫尔克里不难想到，宇宙外的战局就和地球上没有硝烟的战场一样，短暂地难分胜负。

    又或者……正因为己方落入下风，才不得不拖延时间。

    洛基斟酌当前2V1的形势，话疗重出江湖：“机会可是只有一次的，侦探，我听说他们大多是你的朋友，你肯定不愿见到黄金时代的超级英雄再次殒命吧？”

    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我还听说，你手里有开启颠倒世界大门的钥匙，选择哪条路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

    赫尔克里像是被打动了。

    **

    前线，远程围观战场的天眼会特工快崩溃了：“这玩意真的会被打败吗？我们要怎么才能取得胜利？？”

    不是他们心理素质太差，而是毁灭日已经仰卧起坐了无数次了。

    第一次，绿巨人和超人联手将那丑陋的银灰色怪物身上砸出偌大创口。毁灭日安静地仰面漂浮在宇宙里，还不等众人欢呼，它的伤口迅速合拢，几秒钟后，沉睡的肉块开始蠕动，它挣扎着爬起来，睁开那双混沌的双眼。

    当它再次狞笑着迎上来时，超人发现，毁灭日原本就很难被撕裂的躯壳现在宛如铜墙铁壁，连他砸上去时手臂都开始感到疼痛。

    第二次，带有魔法力量的雷霆将毁灭日击垮。

    几息后，它在电光中爬起来，发出比雷声更响亮的咆哮。

    第三次，高温吞噬一切，怪物从烈焰中走出来。

    第四次，心灵操纵，然而毁灭日没有意识。

    第五次，人们尝试用牢笼将它囚禁，这或许能解决一时，却无法制约一世。

    ……

    最终，超级英雄们得出结论，毁灭日真的如预言所说，是不死不灭、不知疼痛、无所畏惧、不断进化的灾难具象化。

    它是杀戮机器，也是万物终结。

    就连最自信的人面对身前比洪水还要强大的伟力，都不禁产生怀疑，我们真的能战胜它吗？

    ——它真的能够被战胜吗？

    **

    洛基放松了很多，因为赫尔克里被他说动，就等于他获得了通往捷径之门的钥匙。

    他甚至有心情闲聊：“摩根·斯塔克若是知道她最为杰出的作品‘机械之心’在你手上得到了很好的利用，想必也会觉得高兴。

    不过我是有点好奇，哪怕从阿耳戈斯最早提出‘火种’的时候开始算，你和钢铁侠女儿的年龄也差了好几十岁。她过了好长一段躲躲藏藏的日子，若是没有魔形女伸出援手，九头蛇的追兵能要了她的命，而你则时刻处在阿耳戈斯的监视下，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洛杉矶的卫生间里面，正在往脸上糊廉价卸妆水的赫尔克里动作一停。

    信息量好大啊，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