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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大纪关军第九哨筒字营
    徐牧立在北城门下,久久未动,握着的长剑,剑柄攥得渗满了汗水。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动怒。动怒天下不安,动怒刀兵四起,民生哀怨。“拉满弦!”城墙上,骑马都尉杵着营旗,吼声如雷,可声音刚尽,便被一支箭矢穿了胸膛,高高栽落下来。尸体粉身碎骨,手里紧握的弯刀,也摔成了曲折的模样。“想我大纪昔年,十万虎士入北狄,枭首千里,狄人无不闻风丧胆!”“此番狄人破城,我等同样是死路一条。”“列位,同举手里战刀,家中若有小儿,来年家祭告翁,不枉一场英雄!”三千营军,似是被老官差的殉国气节感染,难得悲壮了一场,尽皆放声长吼。“望州若有存者,谨记吾名。”“大纪关军第九哨,筒字营!”声音随风飘去,炸响在耳边。徐牧颤着身子,拱起双手。周福拱起了手,司虎也收起长马刀,高高抱拳。在场的,亦有不少望州城的百姓,皆是和徐牧一样,纷纷拱手悲呼。“我等虽是痞兵,亦有救国之心!半柱香后,南城门打开半扇,两队营军只护送二里之路。所有人等,速速离城逃命。”一个都尉,沿着长街奔袭而来,长声怒吼。“狄人笑我纪人病弱,且看城墙上的先辈,万千箭矢而不倒,我纪人铁骨铮铮,射得烂否!”“吼!”北城门下,穿着袍甲的营兵,士气蓦然爆发,纷纷往城墙跑去。“牧哥儿!快走啊!”司虎急得大喊,使劲拉住徐牧的手。这等光景,破城只是时间问题。徐牧目光发沉,往前环顾之后,发现李小婉这些女眷,也随着出了官坊,同乘在一列马车上。“先回庄子。”徐牧咬着牙。起初以为只是难民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北狄人七百里奔袭,叩关望州城。“东家,快上车!两队开路的营军,已经准备开城门了!”周遵抬着朴刀,骑着一头老马奔来。“快些,都快些!人越来越多了。”周福按捺不住脸上的惶恐,匆匆又催了一句。顺着周福的目光,徐牧往前看,发现不知何时,南城门的街路上,已经挤满了人,乍看之下,至少有数千的百姓。原先还有些人心存侥幸,以为望州无忧,现在破城在即,再不逃命,只会沦为北狄人的刀下鬼。“筒字营!恭送列位最后一程!”“请列位敬告天下,今日的筒字营,尽是带卵的好汉!”轰隆隆——一扇铁门,瞬间被推得半开。庆幸的是,似乎是狄人攻城的原因,并无太多的难民堵着,只有些神态疯狂的,还不肯退去。两队营兵抡着长刀,怒吼着砍出了一条路。尸血在半空横飞,一个又一个的人头,落到地面上,被后来居上的人不慎践踏,不多时便成了一滩肉酱。“司虎,冲过去。”徐牧咬着牙,他很清楚,若是慢一些,他们这行人出不去城,都会死在这里。司虎勒起缰绳,不忘用长马刀,捅翻了几个趁火打劫的棍夫。徐牧按着长剑,冷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后头的李小婉,蓦的发出一声惊怒的呼叫。待徐牧转头,才发现李小婉已经被两个百姓拽着,眼看就要拖下马车。“徐坊主救我!”徐牧眼色震惊,跃下马车,用长剑划伤了几个闹事百姓后,才把李小婉重新推回马车。“把你身上的镯子珠宝,都藏起来!”徐牧低声怒喝,往马车里看去,范谷汪云两个,虽然都抱着铁棍,但已经吓得半瘫倒地。“司虎,快催马!”“徐坊主,多谢。”李小婉颤着身子,还止不住的后怕。徐牧没有答话,跳上马车喘了口气,按着长剑,不敢有任何分心。“东家,出城门了。”周遵提着朴刀,从前方绕回。“周洛呢?”“周洛在周掌柜那边,还好无事。”没等周遵的话说完,城门口两边,蛰伏的万千难民,又突然四面八方地疯狂冲出。不少逃难百姓手里的包袱,皆被难民抢了去,连着一些生得白净的人,也被几下打晕,拖入了密林中,只余一声声凄惨的呼叫。两队开路的筒字营关兵,抵挡得越来越艰难,随行的一个校尉,横刀立马,不断发出唾骂的怒吼。“牧哥儿救我!”一个相熟的棍夫,顾不得恩怨情仇,喘着大气从后冲了几步,艰难伸出了手,乞求徐牧将他拉上马车。徐牧犹豫着要伸出手。却不料,那位棍夫动作一滞,便被后方的人潮,一下子撞翻在地,还来不及爬起身子,已经被践踏得血肉模糊。徐牧沉默地回了手,冷冷坐下来。“相送二里之路!列位,且去逃命!”骑马小校尉,艰难地吐出一句,眼眶已经发红。两队营兵,已经死了半数,百姓所殇,更是不知几何。“望州有今日,皆是我等之过,此一去,只盼不做山河故人。”“恕不远送呐!”小校尉昂着脸庞,哭了一声,便急急勒马而回,带着残兵,重新往望州回赶。夕阳残照,如血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数千百姓,跟着发出漫天的凄苦哀嚎。不多时,逃难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江河之水,在离着城门二里之地,疯狂往四方倾泻。“东家,难民越来越多了!”周遵握着带血的朴刀,脸面上尽是惊恐之色。徐牧跳下马车,在周遵的帮助下,割伤几个冲来的难民后,急急往前看去。发现前方周福的车子,已经被上百难民堵住,一个走堂小厮动作慢了些,便立即被几双手掰断了脖子。周洛骑马挥砍,好不容易杀退一帮,又有另一帮涌来。“周遵,让周掌柜下车,你去把马车点了!”“东家……”“快去!”徐牧冷着脸,如今的光景,要想平安回到庄子,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福的马车上,左右还有几十坛的烈酒,只能借着火势,冲过这段堵路的难民群。“徐坊主,我们还能不能活。”李小婉从马车里探出头,未说两句,眼泪便又掉下来。“能活。”徐牧沉沉应了一句,从怀里摸出那柄小匕首,递到李小婉手里。“你闭着眼,再睁开时,我们便回到庄子了。”李小婉怔了怔,果真紧紧闭起了眼睛。嗡——前方周福的马车,这时也蓦然起了火势,在五十坛烈酒的加持下,火蛇疯狂攀爬。被火势燎痛的老马,拖着燃烧的马车,疯狂往前奔跑。火势余威,将靠近的难民,吓得纷纷回跑。周遵载着周福,周洛载着一个小厮。余下的两个周家女眷,也哭哭啼啼地迅速跑来,被扶上马车。“司虎,催马!”司虎重重把马鞭扬下去,仅余的最后一辆马车,借着火势的余威,迅速往前冲去。

    徐牧立在北城门下,久久未动,握着的长剑,剑柄攥得渗满了汗水。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动怒。动怒天下不安,动怒刀兵四起,民生哀怨。“拉满弦!”城墙上,骑马都尉杵着营旗,吼声如雷,可声音刚尽,便被一支箭矢穿了胸膛,高高栽落下来。尸体粉身碎骨,手里紧握的弯刀,也摔成了曲折的模样。“想我大纪昔年,十万虎士入北狄,枭首千里,狄人无不闻风丧胆!”“此番狄人破城,我等同样是死路一条。”“列位,同举手里战刀,家中若有小儿,来年家祭告翁,不枉一场英雄!”三千营军,似是被老官差的殉国气节感染,难得悲壮了一场,尽皆放声长吼。“望州若有存者,谨记吾名。”“大纪关军第九哨,筒字营!”声音随风飘去,炸响在耳边。徐牧颤着身子,拱起双手。周福拱起了手,司虎也收起长马刀,高高抱拳。在场的,亦有不少望州城的百姓,皆是和徐牧一样,纷纷拱手悲呼。“我等虽是痞兵,亦有救国之心!半柱香后,南城门打开半扇,两队营军只护送二里之路。所有人等,速速离城逃命。”一个都尉,沿着长街奔袭而来,长声怒吼。“狄人笑我纪人病弱,且看城墙上的先辈,万千箭矢而不倒,我纪人铁骨铮铮,射得烂否!”“吼!”北城门下,穿着袍甲的营兵,士气蓦然爆发,纷纷往城墙跑去。“牧哥儿!快走啊!”司虎急得大喊,使劲拉住徐牧的手。这等光景,破城只是时间问题。徐牧目光发沉,往前环顾之后,发现李小婉这些女眷,也随着出了官坊,同乘在一列马车上。“先回庄子。”徐牧咬着牙。起初以为只是难民的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北狄人七百里奔袭,叩关望州城。“东家,快上车!两队开路的营军,已经准备开城门了!”周遵抬着朴刀,骑着一头老马奔来。“快些,都快些!人越来越多了。”周福按捺不住脸上的惶恐,匆匆又催了一句。顺着周福的目光,徐牧往前看,发现不知何时,南城门的街路上,已经挤满了人,乍看之下,至少有数千的百姓。原先还有些人心存侥幸,以为望州无忧,现在破城在即,再不逃命,只会沦为北狄人的刀下鬼。“筒字营!恭送列位最后一程!”“请列位敬告天下,今日的筒字营,尽是带卵的好汉!”轰隆隆——一扇铁门,瞬间被推得半开。庆幸的是,似乎是狄人攻城的原因,并无太多的难民堵着,只有些神态疯狂的,还不肯退去。两队营兵抡着长刀,怒吼着砍出了一条路。尸血在半空横飞,一个又一个的人头,落到地面上,被后来居上的人不慎践踏,不多时便成了一滩肉酱。“司虎,冲过去。”徐牧咬着牙,他很清楚,若是慢一些,他们这行人出不去城,都会死在这里。司虎勒起缰绳,不忘用长马刀,捅翻了几个趁火打劫的棍夫。徐牧按着长剑,冷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后头的李小婉,蓦的发出一声惊怒的呼叫。待徐牧转头,才发现李小婉已经被两个百姓拽着,眼看就要拖下马车。“徐坊主救我!”徐牧眼色震惊,跃下马车,用长剑划伤了几个闹事百姓后,才把李小婉重新推回马车。“把你身上的镯子珠宝,都藏起来!”徐牧低声怒喝,往马车里看去,范谷汪云两个,虽然都抱着铁棍,但已经吓得半瘫倒地。“司虎,快催马!”“徐坊主,多谢。”李小婉颤着身子,还止不住的后怕。徐牧没有答话,跳上马车喘了口气,按着长剑,不敢有任何分心。“东家,出城门了。”周遵提着朴刀,从前方绕回。“周洛呢?”“周洛在周掌柜那边,还好无事。”没等周遵的话说完,城门口两边,蛰伏的万千难民,又突然四面八方地疯狂冲出。不少逃难百姓手里的包袱,皆被难民抢了去,连着一些生得白净的人,也被几下打晕,拖入了密林中,只余一声声凄惨的呼叫。两队开路的筒字营关兵,抵挡得越来越艰难,随行的一个校尉,横刀立马,不断发出唾骂的怒吼。“牧哥儿救我!”一个相熟的棍夫,顾不得恩怨情仇,喘着大气从后冲了几步,艰难伸出了手,乞求徐牧将他拉上马车。徐牧犹豫着要伸出手。却不料,那位棍夫动作一滞,便被后方的人潮,一下子撞翻在地,还来不及爬起身子,已经被践踏得血肉模糊。徐牧沉默地回了手,冷冷坐下来。“相送二里之路!列位,且去逃命!”骑马小校尉,艰难地吐出一句,眼眶已经发红。两队营兵,已经死了半数,百姓所殇,更是不知几何。“望州有今日,皆是我等之过,此一去,只盼不做山河故人。”“恕不远送呐!”小校尉昂着脸庞,哭了一声,便急急勒马而回,带着残兵,重新往望州回赶。夕阳残照,如血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数千百姓,跟着发出漫天的凄苦哀嚎。不多时,逃难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江河之水,在离着城门二里之地,疯狂往四方倾泻。“东家,难民越来越多了!”周遵握着带血的朴刀,脸面上尽是惊恐之色。徐牧跳下马车,在周遵的帮助下,割伤几个冲来的难民后,急急往前看去。发现前方周福的车子,已经被上百难民堵住,一个走堂小厮动作慢了些,便立即被几双手掰断了脖子。周洛骑马挥砍,好不容易杀退一帮,又有另一帮涌来。“周遵,让周掌柜下车,你去把马车点了!”“东家……”“快去!”徐牧冷着脸,如今的光景,要想平安回到庄子,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福的马车上,左右还有几十坛的烈酒,只能借着火势,冲过这段堵路的难民群。“徐坊主,我们还能不能活。”李小婉从马车里探出头,未说两句,眼泪便又掉下来。“能活。”徐牧沉沉应了一句,从怀里摸出那柄小匕首,递到李小婉手里。“你闭着眼,再睁开时,我们便回到庄子了。”李小婉怔了怔,果真紧紧闭起了眼睛。嗡——前方周福的马车,这时也蓦然起了火势,在五十坛烈酒的加持下,火蛇疯狂攀爬。被火势燎痛的老马,拖着燃烧的马车,疯狂往前奔跑。火势余威,将靠近的难民,吓得纷纷回跑。周遵载着周福,周洛载着一个小厮。余下的两个周家女眷,也哭哭啼啼地迅速跑来,被扶上马车。“司虎,催马!”司虎重重把马鞭扬下去,仅余的最后一辆马车,借着火势的余威,迅速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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