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倒了吗?奇怪,林织记得自己并没有打开瓶盖。
林织的身子坐直了些,脑海里系统并没有出声,这种沉默似乎表明了什么。
如果是别人做的,01一定会提醒他。
林织忽地偏头,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那里的水杯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碎片,内里的水不见踪影,约莫是干透了。
仇或走过去,把几个大的碎片用手捡起,又去客厅拿了扫把打扫。
林织静默地看着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一些画面忽地在脑海里闪烁,林织呼吸微微一滞,穿上拖鞋走进了浴室。
仇或看到空无一人的卧室眼神搜寻,进了浴室,看见了站在镜子前的林织。
浴室盥洗台的镜子出现蛛网状的裂纹,装着洗发露的玻璃瓶子碎在地上,白色粘稠的乳状洗发露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林织低头看着掌心,回忆起破坏时尖锐到极致的亢奋,摧毁的感觉容易让人着迷,可他的理智却觉得厌恶,并非是由于破坏,而是情绪化,于是大脑将这些他不喜欢的记忆压下,让一切重归平静。
林织抬眼看着镜子,他向来理智且克制,时间久了,他以为他生来如此,可大脑还记得,记得他如何被训练培养要求。
他曾经以为那些成长的方向都是他所想,如今向来,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吗?
不过这种人生哲理问题只在林织的脑海里打了个转,他的眼眸微动,流淌出笑意。
无论如何这些构成了他,并且他没有任何不适。
仇或在一旁将林织的反应收入眼中,问道:“砸的时候有高兴点吗,再来一下?”
仇或伸出手晃了晃,林织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架子上的沐浴露拿了下来,递到了他手边。
“对这砸,整块会碎下来。”
仇或指了指镜子的受力点,明明林织还没动手,似乎都听见了整块镜子落下摔碎时的声音,让人快意。
“玻璃可能会乱飞,不过没关系……”
仇或握住了林织的手,带着他向前挥动,碎片将他切割成了无数片,无数个他的身边都有着林织。
碎片飞溅时,林织听见了他的低语。
“因为我会挡着。”
他问:“还有力气吗?”
林织:“嗯?”
他这声疑问被当做默认,他被仇或单手抱了起来往外走。
男人的身上其实并不好闻,有着灰尘与汗水的味道,可以通过嗅闻知道他的奔波。
林织被抱到厨房,仇或弯腰从里面捧出一堆碗碟。
“难得你想砸,那就砸个尽兴。”
当清醒理智的时候,仇或怕林织不会这么做了。
林织坐在料理台上,眨了眨眼。
仇或轻轻挑眉:“还要示范?”
盘子从他的手里高高落下,瞬间四分五裂。
林织手里被他塞了一个,仇或:“松手。”
——啪!
瓷盘摔裂开,声音很清脆。
仇或还嫌一个个丢太慢了,让林织直接把台面上的一下全部推下。
在这些声响里,林织缓缓笑了。
那是个没有任何目的的不显得无辜也不显得功利的笑容,只是因为被取悦才笑。
“笑的真好看。”
仇或靠近,用脚把那堆垃圾踢开了些,踩着碎片贴在林织身前。
他解着皮带又问:“还有力气吗?”
第239章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的手有茧子和伤疤,触感有些糙,加上他的掌心温度很高,被笼罩时仿佛被星火碰撞时的火花灼烧。
被撞碎了,所有的,一切。
如火焰般沸腾的烦闷与戾气,连同那些过往、杂乱无章的思绪又或者是清明知道如何决断的理智一起,在此刻无法再拼凑。
碎裂的瓷器被鞋底再度踩碎为粉末,交叠破败的声响从清脆变为沉闷。
破坏让厨房变得有些狼藉,不规则的瓷片铺在地面,水池料理台旁也有着碎屑,林织的上衣下摆微卷,毫不在意地把可能划伤他的碎片挥到一旁。
不知名的皮肤角落传来隐约痛感,为大火浇上了滚烫热油,这一刻它们不再是怒意的来源,而是维持爱火之薪。
客厅里的空调不久前才关闭,凉气依旧在屋子里流通,却让人无法察觉。
林织被托了起来,看见了仇或眉骨上的血痕,大概是之前的碎玻璃所致,在上面留下了一厘米左右的细小伤口,伤口周围的血管并不丰富,所以出血缓慢,并未凝成血珠流淌而下,只是在伤口处蔓延,在灯光下为男人徒增凶厉。
仇或恰好垂着眼眸看着他,被他的眼神锁定时,有种成为笼中猎物的危机感,那种感觉让人兴致高昂。
伤痕和仇或很搭,林织想,血气让他更加气势更加噬人,由是那种贪婪渴求以及注入到他身体里的狂热都一同变得极致。
色到让人想要将这伤口扩大,让火海将自己一并引燃。
林织吻去仇或的血痕,轻声道:“警官,今天太累了吗?”
白色的灯光照亮青年昳丽的面庞,连同舌尖的腥红一览无遗,他的眼眸弯弯带着笑意,于温和柔软的薄薄表皮下,鲜明的恶意婉转。
他轻飘飘地落下言语,掀起波涛,等待着被淹没。
仇或的面上还残留着他唇瓣的余温,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林织的指尖收紧,用力到失去血色。
灯光在模糊的视野中摇晃泛起重影,在某一个时刻忽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也许是停电了,也许是跳闸了,没人在乎。
落入窗内的月光照亮青年漂亮匀称的背,在略显消瘦的轮廓下,男人的手掌形状鲜明。
被踏碎为齑粉的瓷器静谧地在银白光辉中沉睡,偶有几块盛着顺着滴落的白。
客厅里倒下的药瓶被无意中踢开,被空间困住的冷气消散于无。
…………
和绝大多数城市相比,如宁算是一座不夜城,哪怕是晚上一点,也照样有不少人游玩。
从酒吧出来的何淼打开了打车软件,看到前面还有八十多个人在排队,瞬间放弃了等待取消了订单。
反正住的地方也不是特别远,要是抄近路的话,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何淼熟练地绕进了居民区里,打开手电筒往里走,这里面的路灯都坏了几百年也没见维修,基本是没可能维修率。
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蹦迪的后遗症,怎么他还能听见咚咚咚咚响声呢?
那声音很小,就像是微弱的鼓点。
何淼停下脚步仔细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果然是错觉,他晃了晃脑袋,估计是被音浪震傻了。
他一边按着语音一边往前走:“兄弟我跟你说,我他妈蹦出幻听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巷子重回安静。
他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在窗帘后注视他的眼睛。
等人走了,夏炽才低头。
手脚被绑着嘴也被贴住的朱天同身体下意识的发抖,眼睛里满是瑟缩。
他的额角青了一大块,是刚刚撞击留下的痕迹。
夏炽不客气地朝他腹部踢了一脚,朱天同吃痛身体弓成虾米状,感受着自己又在被拖拽。
他对着夏炽拼命摇头,可还是没用,他又被拖进了浴室里。
闷热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的脑袋更加昏沉。
夏炽把人换了绑法,确定六号没办法直起身体才关上浴室的门。
她也没想到她就是洗个澡的功夫,六号都能挪到窗边去制造动静。
回了卧室后,她坐在了简陋的椅子上使用着略显老旧的电脑。
网速很慢让她有点心烦,看到那些报道和讨论她的情绪更差,她就应该杀了那个男人,而不是放过他。
他们怎么敢模仿她,凭什么模仿她,还学的如此拙劣。
等卡顿的电脑处理好她的视频后,她登上了后台,找到了联系人发送了视频。
做完后她立刻注销了账号,和之前一样开始进入那些讨论贴里,极力分析那个小姐并不是连环杀手所杀。
键盘被敲动的声音不断响起,电脑屏幕倒映着扭曲的脸庞。
…………
连续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在夜里十分明显,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仇或正在用纸巾帮林织擦腿,手指探入微微弯曲,卷带些许,准备继续验证自己工作累不累时,看向了亮起的手机。
林织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异状,手掌按在仇或的手上轻轻动了动,表示疑惑。
“你的手机有信息。”
仇或的手掌抚过林织的脖颈,为他擦去汗珠。
他本来也打算忽略,但直觉在这一刻压住了本能,让他眼里多了些许清明。
林织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打开。”
好在有体力回复在,不然他早就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在这个时候会联系他的人不多,极有可能是夏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