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種人◎
阮清的心髒微縮,他下意識就往那小男孩的方向走了一步,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小男孩早就死了,這裏是噩夢的世界,這一切不過是在引誘他去死。
阮清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繼續跑了。
整個世界天崩地裂,地面無休止的塌陷,岩漿從地底噴湧而出,所到之處吞噬一切,散發着灼熱的火焰和一股惡心的味道。
甚至天上還開始砸下巨大的冰雹,冰雹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個駭人的洞。
阮清躲在一處房子下面,他看着滿目蒼夷的世界,怔怔的捂着自己有些難受的心髒,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最害怕面對的是鬼,但此刻的場景告訴了他并非是如此。
他曾經,到底經歷過什麽。
阮清很早就知道他很弱,弱到救不了任何人,可他依舊會對生命抱有敬畏之心,從花草到樹木,從動物到生靈。
當初沒能救下小男孩确實是他的遺憾,有那麽一瞬間他确實感到了莫名的絕望和無力,那是一種比面對厲鬼還要窒息的感覺,但他沒想到這個噩夢竟然連這都能讀取到。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那種眼睜睜看着生命逝去的無力感,他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就像是曾經他也這樣看着人在他面前死去。
……還不只是一個人。
阮清忽然感覺自己的頭很疼,大腦裏響起了數不清的聲音,那些聲音重重疊疊的交織在一起,就仿佛是有上千萬的人在他大腦裏同時說話,帶着一股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絕望感。
阮清死死攥緊了自己的手心,強忍着疼痛去聽,哪怕是聽清楚一個人的也好。
然而下一秒他的背上就傳來了輕微的疼痛感,他眼前的場景瞬間就變了。
他從噩夢中醒過來了,大腦中的那些聲音也全部消失了。
阮清有一瞬間沒能反應過來,就那樣怔怔的看着熟悉的自習室,眸子裏還帶着那股喘不過氣來的難受。
拍醒阮清的正是陸修遠,陸修遠看着眼前人濕漉漉的眸子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他溫和的開口,“被吓到了?”
阮清這才回過神來,他垂眸掩下了眼底的神色,接着順着陸修遠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他那模樣确實和被吓到了沒區別,倒也沒有引起一絲懷疑。
為了能保證完好無損的從噩夢世界離開,陸修遠道具攻擊的時間設置的很短,玩家們并沒有在噩夢世界呆多久,但還是有玩家受傷了。
每個人恐懼的東西不同,噩夢的危險性顯然也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從噩夢裏找線索似乎行不通。
除非,找到死亡通話背後的人。
關于副本和玩家的信息是不可以在NPC面前說的,玩家們在讨論時和阮清拉開了距離,也将自己的聲音壓低了不少。
就連陸修遠幾人也同樣如此。
沈岐風掃了一眼角落裏乖乖坐着的人,壓低聲音開口道,“死亡通話背後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祂’,想找到‘祂’并不比存活七天容易。”
這種找‘祂’的通關條件一向就比存活難數倍,甚至可能通關了都能沒找到關于‘祂’的一絲線索。
“确實。”陸修遠點了點頭,接着漫不經心的吐出一句話,“但我們應該沒人能活到第七天。”
其他玩家們陷入了沉默,沒有一人出聲反駁。
對已經用積分強化過體質的玩家來說,不眠不休七天并沒有什麽難度,通關率不可能那麽低。
最大的可能就是到了副本後期,他們哪怕是不入睡,也會被強制拉入噩夢世界,而且很難再被叫醒。
而噩夢世界他們剛剛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恐怖程度不亞于直接面對高級副本大boss,想活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叮鈴鈴。”
手機默認鈴聲在自習室響起,這一次沒人再恐懼,玩家們只要接到電話都接了起來,認真的去聽自己死亡時的細節。
就連阮清也不例外。
但他的通話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樣?
在阮清接通電話後,對面猝不及防的傳來了一聲變了調的低喘聲。
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但卻甜的發膩,膩的人心髒都控制不住的漏跳了一拍。
那明顯就不是害怕會發出的聲音,那更像是劇烈運動,或者是被人吻的呼吸不過來時發出的聲音。
……也像是被人‘欺負’了的聲音。
自習室瞬間陷入了死寂,所有玩家都下意識扭頭看向了阮清,一臉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的模樣。
阮清也同樣如此,他錯愕的看着手中的手機,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在他認真去聽時,電話裏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了,就仿佛是對面挂斷了電話。
但,電話并沒有被挂斷,似乎是電話那頭的人也呆住了。
電話的主人大概也覺得是自己幻聽了,亦或者是覺得剛剛的預示出問題了,在沉默了幾秒後,手機裏再一次響起了聲音。
……依舊是甜的發膩的聲音,光是聽着就足以令人心跳加速。
還不等在場的人聽清,聲音就再一次突兀的停下了,電話依舊沒有被挂斷,整個自習室安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電話那端響起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好似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了。
“我……不是這種人。”
對面說完就挂掉了電話,快的沒給任何人反應和說話的機會。
玩家們眼底的震驚更深了幾分,剛剛那道聲音極有可能就是死亡通話和噩夢世界的主人,也可能就是副本信息裏指的‘祂’。
而且這個電話竟然是可以溝通的!
沈岐風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機,按下了‘4444’這個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顯然這個電話只能接,不能打。
對于這個結果玩家們并不意外,倒是對這一連串的變故很意外,皆是一臉複雜的看向角落裏坐着的少年。
果然,長的好看就是不一樣,連死法都這麽的……與衆不同。
阮清被衆人看的身體輕顫,抿着唇低下了頭,玩家們這才收回了視線。
秦禹斂一臉沉穩的開口,“他剛剛說了,他不是這種人。”
秦禹斂的語氣在‘人’這個字上加重了幾分,明顯重點是這個‘人’。
沈岐風明白了秦禹斂的意思,“他極有可能是學校裏的某個人。”
楊文舉聞言小聲的開口,語氣充滿了小心翼翼,“會不會就是剛剛來自習室的那位男同學?”
“不會。”沈岐風回答的十分肯定,他看向了阮清,“他不認識他。”
如果是那位男同學肯定就不會說那句話了,不過只要知道了對方是學校裏的某個人,就有可能在學校裏找到他。
但這個學校并不小,其中光是學生就有好幾萬人,再加上老師和學校的工作人員,想找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玩家們只能分組進行排查,哪怕是找到的希望渺茫,起碼也有了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
玩家們也沒時間等天亮,分好組後就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離開了。
阮清是和陸修遠一組的,而陸修遠要查的地方就是肖明宇所在的宿舍樓。
阮清在聽到陸修遠要查的地方是哪兒時,就整個人都不好了,畢竟他還沒有忘記那位被他打暈的宿管。
他絕不能去。
他之所以願意和玩家們一起行動,就是為了得到更多的線索,但絕不是自己送上門去找死。
陸修遠這個人絕對不好甩掉,他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阮清大腦邊分析着各種方法和可能性,邊隐晦的觀察着四周,在路過博學樓之前那個廁所時,他的視線微頓,最終小聲的開口,語氣帶着一絲不好意思。
“那個,我想去廁所。”
陸修遠聞言停下了腳步,他深深的看了阮清一眼,直到把阮清看的頭皮發麻,他才溫和的開口。
“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陪你去吧。”
阮清沒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因為陸修遠在說完這句話後,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帶着他往廁所走。
陸修遠的陪,是直接陪到了廁所裏面,而且還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
哪怕阮清去了倒數第二間的隔間,陸修遠也跟了過來,就那樣站在他面前。
阮清整個人都僵住了,在陸修遠的視線下半天都沒動。
“怎麽了?”
陸修遠側目,一臉熱情友好的開口,“需要我幫你嗎?”
狹小的空間站兩人本就擁擠,更別提陸修遠身上的侵略性毫無收斂了,阮清精致的臉上浮現出為難和不自在,他低聲開口,“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陸修遠挑了挑眉,“都是男的怕什麽,你有的我又不是沒有。”
“我不習慣被人看着。”阮清抿了抿唇,将抗拒寫在了臉上。
陸修遠聞言漫不經心的開口,“是不習慣被人看着,還是因為被人看着沒有逃跑的機會?”
還不等阮清回答,陸修遠就輕笑了一聲,語氣充滿了肯定,“你是想甩掉我吧?”
“小騙子,騙人很好玩嗎?”
阮清更加僵硬了,他抿着唇沒有說話,似乎是被揭穿了有些心虛和尴尬。
陸修遠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的人,高大的身影帶着不可忽視的壓迫感,他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句讓阮清更加心驚肉跳的話。
“你說,我是該叫你賀清呢,還是該叫你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