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仙的屍骨◎
喬諾撞完牆後睡意也淡了些許,心跳也正常多了,他看着阮清十分不爽的開口,“你怎麽到這裏來的?”
阮清抿了抿唇,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喬諾聞言雙眼微眯,“也就是說,有人帶你過來的?”
難道人類中間還存在着叛徒?
畢竟他的符紙哪怕是鬼附身在人身上去都是不能觸碰的,只有真正的人類才可以碰。
而且對方不止是将人帶走了,還特地将他的符紙也給扔掉了。
這顯然不太可能是巧合。
若不是他收到一條未知聯系人的短信,他都不知道這人被人帶走了。
又是誰在提醒他?甚至連位置都提醒他了。
有人?阮清聽到喬諾的話後微怔,為什麽喬諾能确定是人?
阮清視線落在了鋼琴的符紙上,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了。
他本來以為他暈倒後就落入了筆仙的手裏,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似乎是喬諾先救了他。
正是因為他知道他本應該在哪裏,才會問出他怎麽在這裏來的。
阮清猜測可能是因為某種原因,喬諾将他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就有事離開了,接着他就被人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不過這些也只是阮清的推測,就在他準備開口和喬諾确定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似乎是有人來了。
阮清下意識看向了喬諾,喬諾已經扯掉手腕上的布條,走到破碎的玻璃窗邊了。
走之前還扯下了鋼琴上的符紙。
喬諾見阮清傻傻的站着不動,壓低聲音,小聲的開口,“愣着幹什麽?走啊。”
他見阮清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無語的開口,“這棟教學樓可是禁區,你想被開除啊?”
阮清是知道這棟教學樓是學校的禁區的,可問題是這裏是三樓,要走不應該走門那邊嗎?
但喬諾還在催促,腳步聲也還在逼近,阮清也只能走過去。
喬諾見阮清過來,撐着窗戶幹脆利落的一躍,直接就跳下了三樓。
最終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上。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十分的輕松優雅,就仿佛只是走了個小臺階而已。
阮清看了看高度沉默了,半天都沒動。
他覺得他還是走門比較好……
喬諾看着站着不動的人皺了皺眉,催促道,“趕緊跳,磨磨唧唧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阮清:“……”不,這不是男人不男人的問題……
是他跳下去會不會殘廢的問題,說不定運氣差一點還能直接沒了。
喬諾看着猶猶豫豫的阮清,語氣充滿了嫌棄,“都不知道你在怕什麽,不就才三樓嗎?我還能讓你摔地上不成。”
顯然喬諾的意思是他會接住他。
阮清聽着教室外面的腳步聲,最終還是艱難的爬上了窗戶。
接着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倒不是因為阮清對喬諾的信任,而是那腳步聲已經停在音樂室的門口了,他再不跳真的就要被發現了。
如果真的是人還好些,最多就是處分開除之類的。
就怕根本就不是人。
失重的感覺讓人十分的不舒服,更何況還是将平安落地的希望交到了別人的手上,哪怕是阮清也有些不安。
畢竟他再輕也是從三樓跳下去的,所産生的沖擊力差不多是他10倍以上的重量,普通人根本無法接住他。
好在喬諾說到做到,輕松的就将阮清給接住了,輕松的就好似他沒有任何的重量一般。
阮清垂眸看着喬諾的側臉,可能是體能和力量方面異于常人吧,畢竟都會符紙之類的東西了。
這種人……是屬于天師之類的吧。
天師和那種存在應該是天然對立的。
所以喬諾第一個同意玩筆仙游戲是為了解決筆仙?
阮清覺得極有可能就是為了解決筆仙。
沒想到副本還會設置一個屬于玩家陣營的正義NPC。
不過喬諾應該是打不過筆仙的,畢竟他要是能解決,玩家們只要抱他的大腿就能直接通關了,這顯然不符合中級副本的難度。
也許只是給予玩家提示和幫助的NPC,估計和原主的設定一樣,都不是那種能活到最後的人。
喬諾接住阮清後就将他放了下來,接着拽着阮清直接閃入了大樓的拐角處,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陰影中。
不用喬諾提醒阮清也清楚為什麽,是為了防止那人從窗戶往下看。
阮清藏在牆角,側目看向了剛剛他們跳下來的那個玻璃窗。
那裏站着一個人,似乎正在往下看。
不過對方并沒有伸出頭來,從他們這個角度看上去,只能看見一只手搭在了窗臺上,而且還只露出來幾個指節。
完全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
阮清看到那手的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的褲兜,手機還在。
他直接拿出手機打開了相機,對準那只手放到了最大,從指節來看那人并不胖,還有些修長。
可惜離得太遠了,也只有指節,哪怕用手機相機放大也看不出什麽特征了。
阮清就那樣拍了幾張相片,接着放到最小又拍了兩張。
教室裏的人并沒有停留多久,大概是沒看見底下有人,就直接離開了窗邊。
喬諾再三确定附近沒人了後,也大步離開了。
阮清見狀立馬跟了上去,因為怕喬諾拒絕,阮清跟的并不算近。
距離上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現在的時間離上第一節課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左右,兩個小時也做不了什麽。
不過喬諾顯然是沒準備去上課了。
阮清本來以為喬諾是要回宿舍,但沒想到他是在朝校外走去。
阮清跟到一半就放棄了,第一大學是這個副本的核心,離開這個核心肯定得不到什麽線索了。
還可能因為離開副本的地圖觸發死亡條件,導致提前出局。
所以哪怕留在第一大學更加的危險,玩家們也不會輕易的離開第一大學的範圍。
然而讓阮清沒想到的是他才停下,他前面的喬諾也停了下來。
喬諾雙手插兜,側身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俊美的臉上帶着不耐煩,語氣也依舊充滿了嫌棄,“喂,你能不能走快一點?”
“跳個三樓不行就算了,走個路都不行?”
阮清怔了一下,他剛剛走那麽慢是在……等他?
阮清抿了抿,最終還是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喬諾是天師,跟着他絕對比跟着其他的人要安全的多。
他并不需要考慮會觸發死亡條件的情況,因為他本來就是第一個目标。
而且他昨晚才捅了筆仙一刀,仇恨值應該已經拉滿了,也不差這一點了。
阮清以為喬諾是要回家,或者是去找地方睡覺,但沒想到他直接去了服裝店,買了一件外套,還給他也買了一件新的襯衣和外套。
阮清身上的襯衣雖然只是壞了兩個扣子,但是染上了些血跡,看起來十分的不雅觀。
要不是早上來來往往的人少,估計早就有人報警了。
阮清也沒有推辭,乖乖的換上了新的襯衣和外套了,然後将買衣服的錢轉給了喬諾。
喬諾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收下了。
喬諾買完衣服就直接叫了出租車,似乎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看起來都要出市了。
阮清并不知道喬諾要去哪,他本來準備問一下,但他看着眼底淤青十分明顯的喬諾沉默了一下,“那個……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人已經三四天沒怎麽睡覺了。
剛剛睡的那會兒根本就不算,因為才不到半小時就被他弄醒了。
喬諾也困的很,他揉了揉太陽穴,“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說完側目晲向了阮清,“怎麽?你困了?”
阮清直接搖了搖頭,他晚上昏迷了不短的時間,這會兒并不是很困。
阮清看着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有些遲疑的開口,“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找傻逼。”喬諾說完便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阮清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麽了,還注意着不去碰到喬諾,以防打擾到他休息。
等到了目的地阮清才知道喬諾口中的‘傻逼’指的是誰。
是七年前A棟404宿舍的四人。
喬諾果然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他知道七年前404宿舍住了哪些人。
甚至知道他們埋在哪裏的。
因為準确的來說喬諾不是來找那四人的,他是來挖墳的。
還順手遞給了阮清一把在山腳下買的鐵鍬。
阮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鐵鍬,又看了看認真的挖着墳的喬諾,小聲的開口,“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喬諾掃了一眼阮清,“挖不挖,不挖站旁邊去。”
“別擱這兒礙手礙腳的。”
阮清握緊了手中的鐵鍬,壓下心底的猶豫和害怕,最終咬牙道,“……挖。”
喬諾既然都千裏迢迢的來挖墳了,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線索。
挖墳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絕對不會挖出什麽可怕的東西的。
絕對不會。
……就算真的有,還有喬諾這個天師在,沒什麽好怕的。
阮清做好心裏建設後拿着鐵鍬走到另一邊,直接開始挖。
等他挖了才知道挖墳也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這裏的土實在是太緊了,挖的阮清雙手都泛紅了也沒挖多少。
完全沒有喬諾挖的那般輕松。
喬諾那邊都挖下去好一截了,阮清這邊才挖了一點點。
甚至還因為用力過大打滑了,整個人直接往前栽去。
喬諾下意識就将人拎住了,真的是拎。
喬諾拎着阮清的胳膊将人扶的站穩,他直接無語了,“笨手笨腳的,挖個土都能把自己挖摔倒,你說你除了哭還能幹什麽?”
阮清長長的睫毛輕顫了幾下,低下頭沒有說話。
倒不是因為自責,是因為感覺有些丢臉……
雖然阮清并沒有哭,也沒有什麽難過的表情,但無端透露出一絲委屈和無助的感覺,喬諾的話瞬間就說不出來了。
還見鬼的有些自責。
喬諾深呼吸了一口氣,“算了,算了,你在旁邊看着就行。”
喬諾說着直接把阮清手中的鐵鍬拿走了,把人扯到了旁邊不會被波及的平坦的位置上去。
阮清也沒有說什麽,乖乖的站在了旁邊,看着喬諾挖。
同時也警惕着四周,以防有人忽然過來,不然到時候他們就說不清了。
喬諾的速度和效率都快多了,他幾分鐘就将棺材給挖了出來了。
阮清有些緊張的看着喬諾打開了棺材。
好在他害怕的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棺材是一具散亂的白骨,顯然是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那骨頭好像被人特意打散過,現在只是虛虛的那樣放成了人形的形狀而已。
喬諾打開棺材後皺了皺眉,看那表情似乎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阮清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他看了一眼棺材裏的白骨後,看向了喬諾,“你……是在找什麽嗎?”
喬諾掃了一眼漂亮的眸子裏帶着好奇的少年,故意板着臉開口,“找筆仙的屍骨。”
本來喬諾以為少年會被吓到,沒想到少年只是陷入了沉思。
阮清想了想擡頭看向喬諾,疑惑的開口,“筆仙是不能離開學校嗎?”
雖然喬諾不明白阮清是什麽意思,但他還是如實的回答,“可以,不過第一大學是‘他’死亡的地點,‘他’的力量在第一大學是最強的,如果離開第一大學的範圍力量就會被削弱很多。”
所以沒有特殊情況,‘他’都是不會離開自己的鬼域的。
畢竟不在自己的鬼域裏,實力降低的可不止是一點半點。
阮清抿了抿下唇,“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諾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緩緩将關于筆仙的事情說了出來。
和阮清猜的出入不大,A棟404宿舍的四人因某些原因将筆仙殺死在了那間音樂教室。
接着四人将筆仙的身體給分屍了,各自帶走了一部分去處理。
四人之間為了提防對方,各自都沒有告訴其他人自己埋屍的地點。
後來四人又不知道為什麽玩起了召喚筆仙的游戲,意外的将筆仙的怨靈給招了回來。
最終四人都慘死在那場筆仙游戲下,連靈魂都沒留存下來。
從此再也沒人知道筆仙的身體到底藏在哪兒了,也沒人知道筆仙叫什麽。
關于‘他’的一切都被模糊了,不管是名字,還是身份。
因為筆仙的身體被切成了四份,自身的力量也變弱了很多,但如果‘他’将自己的身體完整找回來,那麽到時候誰也無法壓制‘他’了。
必須要找到筆仙的屍骨,然後直接毀掉。
而且還要趕在筆仙之前。
阮清微微垂下眸,果然沒那麽輕易得到筆仙的名字。
阮清看着棺材裏的白骨,語氣帶着一絲肯定,“‘他’應該不會容忍和仇人的屍骨埋在一起的,除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屍骨埋在哪兒。”
喬諾微微點了點頭,“确實是如此,那四人死掉之後,就沒人知道了。”
“就連筆仙應該也不知道,不然‘他’早就将身體找回來了。”
出都出校了,喬諾也沒打算直接回去,他帶着阮清将那四人中就住這個市的家走了一遍。
A棟404宿舍有兩人是住在本市的。
喬諾和阮清都是計算機的,在知道對方的名字後,找起來并不算難。
兩人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家的。
但那家人一聽問關于他們七年前死的那個兒子的,直接臉色大變,立馬要将兩人趕出去。
喬諾看起來陽光開朗,但相處下來就知道是假象了,他實際上是那種耐心算不上多好的人。
說話還有些毒。
所以阮清在喬諾冷哼了一聲,立馬将人給拉開了。
阮清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夫妻,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語氣也十分的溫柔,“你好,我們是第一大學的學生,并沒有什麽惡意,只是想了解一下當初發生的事情。”
喬諾在旁邊一臉譏諷的看着阮清,看着他做無用功。
像他們這種人,不用點手段根本就不會好好說話。
養出一個殺人犯孩子的父母不一定是壞父母,但知道自己兒子殺人了還包庇的父母,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然而讓喬諾沒想到的是,兩夫妻竟然說了,态度還十分的友好。
喬諾直接錯愕的看向了阮清,怎麽回事?
難道現在就流行夏清這種樣子,會格外的讓人心軟?
他就說他怎麽老是會對他心軟,原來根本就不是他的問題。
這對夫妻願意說自然不是因為什麽心軟,而是因為被阮清催眠了。
兩人似乎是長期處于恐懼和害怕中,精神早就崩潰了,催眠也輕而易舉。
阮清見喬諾直直的看着他,狀似不明所以的歪了歪頭,“怎麽了?”
喬諾移開了視線,生硬的開口,“沒什麽。”
夫妻兩人說的十分的詳細。
在事發的當時,他們兒子并沒有回過家,也沒有聽說過離開過學校。
是在404宿舍的四人玩了筆仙游戲,發生了很多古怪的事情後,他們兒子才回到了家。
回家後也一直在說有鬼,精神極其的不穩定。
一會兒說鬼将他殺死了,一會兒說鬼将他分屍了,夫妻倆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有用,不過短短幾天他們兒子就被折磨的瘋了。
最終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直接跳樓自殺了。
阮清給兩人下了六天後去警局報案将一切都坦白的暗示後,就和喬諾去了下一家。
得到的說辭差不多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回來就喊有鬼。
其中有一條信息十分的重要。
那就是兩人在玩筆仙游戲之前都沒有回過家,也沒有出過校門。
那麽極有可能筆仙的屍骨是藏在第一大學的。
兩人來回奔波又調查,時間也快到晚上了。
阮清和喬諾直接返回了第一大學。
晚上是有一節系部的公共基礎課的,一般來說是不允許翹課。
因為那是院長的課。
哪怕是喬諾這種不喜歡上課的人,也從來沒有缺席過這堂課。
畢竟缺課就會被叫去談話,一談就是一兩個小時,十分的麻煩。
所以阮清和喬諾返回學校就直接去上課了。
兩人都很久沒休息了,特別喬諾。
兩人在進入教室後,就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方便睡覺。
阮清是趴在桌上睡的,而喬諾則是靠着椅背仰着頭睡的。
不知道多了多久,教室頭頂的燈瞬間熄滅了,整個教室直接陷入了黑暗中。
不止是他們上課的教室而已,就連整個第一大學也完全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