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钉三人小组团聚,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紧跟着虎杖悠仁的步伐，一同来到这里。

    奔跑到近前的虎杖悠仁对着同期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呼出一口气,左看右看问道：“渡边呢？”

    这句话问出，让伏黑惠身形一僵：“当时、他被空间传送走了，我……”

    松田阵平率先回答：“既然我还在这里，就证明他没事——八成早就出去了。”

    七海建人从后方走来,他听到了伏黑惠和松田阵平的话语,理智冷静地推了推夹鼻眼镜,说：

    “式神还在,主人便无恙。编织幻境需要咒力维持,大概是为了节省咒力，又觉得渡边年纪小无法从外攻破领域,因此将他放出了吧。”

    经历过不少次任务事件的七海建人冷静分析出真相。

    众人闻言都略略放松下来。

    伏黑惠垂下眼帘：“抱歉，是我当时没有看护好他。”

    “不怪你，非要论起来的话,也是我这个式神的失职才对。”松田阵平靠近海胆发少年,神态吊儿郎当、又约莫带着些成熟的气势，“蔚来没那么弱,当时的所为也算是他自己的决断吧。”

    “……自己的决断？”

    “是啊，”松田阵平眉眼染上笑意,“不是说了么？赎金打他卡上——这便是小财迷的决断。身为式神,我可了解他。”

    松田阵平并未真正透露江莱的意图,却也用半开玩笑的话语宽慰了少年的心,让正处青春期、颇具自尊心和责任感的少年不必纠结这件事。

    众人听到这番“赎金”言论都表情空白了一秒，接着气氛随之变得轻松。

    渡边的式神能够开出这番玩笑，想必主人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钉崎野蔷薇也顺着玩笑话聊下去,拍拍伏黑惠，故作严肃地道：“依照我多年的经验，这可是个大难题，‘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可是无底洞！”

    “……你有什么多年经验。”伏黑惠半无语地道。

    “当然是看小说看电影的多年经验啊！”钉崎野蔷薇自信挺胸，接着手肘戳了下旁侧的樱粉发少年，“是吧，虎杖？”

    “啊？”突然被cue的虎杖悠仁挠挠头，接着认真思考道，“我觉得，直接掏钱不太合适，所以——”

    他左手敲右手手心，“伏黑你直接打一个无限制的金钱欠条吧、把自己卖掉就是最好的答案！”

    话说到最后，虎杖悠仁自己都笑起来，显然也是在调侃。

    在两侧同期你一言我一语相交的玩笑话中，伏黑惠露出无奈的表情，姿态却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之前千年前遗憾难消的沉重都舒缓开。

    众人此刻汇集在一起，咒灵也已经祓除，便打算返程去找小绵羊江莱。

    周围是相对偏僻的废弃房屋地皮，大概是幻境领域驱使着众人至此。

    七海建人身上带着手机，从领域出来后信号重新满格，他便直接用电话联系到了小绵羊渡边蔚来。

    而灰原雄则在旁边联系辅助监督，让他们来处理这边的后续。

    返程路上，七海建人先是简单讲述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而后询问伏黑惠他们那边的情况。

    伏黑惠犹豫了下，声音平静地叙述了自己行走至幻境中心、和投影对击、接着黑发青年出场取走手指的结束。

    考虑到众多因素，他暂时没有将“千年前”这一点信息透露。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关注点落在取走两面宿傩手指的黑发青年上面，他们神色皆是变得有些严肃。

    里樱中学事件后，七海便和好友灰原雄说了当时的事情，包括黑发青年咒灵。灰原也还记得将禅院家两姐妹带回高专的黑发青年——据说是五条悟的朋友。

    只是自星浆体事件后那人便再未出现过。时隔十年多的时间再次出现，竟好似站在了对立面。

    灰原雄将平日里宛如大金毛犬的笑容收起，他看了眼七海建人：“又是他啊……要上报吗？”

    七海建人顿了几秒，回复：“此次事件无法隐瞒，更何况涉及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需要写入任务报告上报。”

    接着，他又补了句，“五条前辈出国前来过川崎市一趟。这次事件，我也会额外告知他一声。”

    两位成年人比起少年们思虑自然要更多一些，他们在前方开始讨论任务报告的汇报细节。

    后面，伏虎钉三人迈着步伐往前走，黑色狼犬松田阵平也陪在侧面。

    虎杖悠仁敏锐注意到伏黑惠微微低落的神色，他放轻声音，关切地问了句：“你还好吧，伏黑？”

    伏黑惠张张口，因为这是在外面，于是没多言什么，只是模糊地表述：“我没事。只是因为一些错过，觉得遗憾难补。”

    他停了下，“或许也再没有机会了。”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他们也都有各自的故事，因此都不免短暂地陷入自己的情绪。

    松田阵平往前走着，他率先开口，打破安静：“[错过]和[遗憾]这种事情总会有，但在尘埃落定前，没必要自己先认定[再没有机会]。”

    几人略微偏过头，看向旁侧的松田阵平。

    风姿飒爽的黑色狼犬神色浮起些回忆，而后低缓道：“我曾经……也有过无比痛苦的错过和遗憾。”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松田阵平都记得当年萩原研一的事情。

    烟尘滚滚的爆\炸，救护车和警车拉响的焦躁，电话对面滴滴后再无声音的寂静……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日的场景在脑海中依旧无比刺目。

    更加戏弄人的命运是，当时的爆\炸让萩原研一在医院无意识地躺了好几年，而等萩原终于醒来后，自己却又殉职于摩天轮的座舱，成为游走飘荡的灵魂体。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一完美地错过，留下的遗憾好似永远无法填补。

    好在后来，他又遇见江莱、小昭、还有灵魂体的诸伏景光。

    他们一起努力，借助漫画和论坛，扭转死亡的命运，重新归于现世，再次迎来重逢。

    松田阵平口中叼着的香烟明明灭灭，他视线落在前方，说：“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既然时间还长——那便去大胆地追自己想要的未来好了。”

    黑色狼犬嗓音慵懒，略微昂首时姿态潇洒。尽管气势吊儿郎当，话语却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先做个计划，慢慢来。”

    伏黑惠怔了半秒，颔首回复：“嗯，我在想了。”隔了一息，接上，“先从找到敌人开始，然后再一步步地……”

    他声音低下去，眉眼却坚定起来。

    钉崎野蔷薇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她好奇地凑近松田狼犬：“哎？式神也会有各种经历故事吗？”

    虎杖悠仁：“那白玉犬没有了，继承了对方力量的黑玉犬会不会很难过。”

    松田阵平眨眼，而后笑起：“不知道伏黑的式神们是如何，或许不同术式不一样。反正我们这些精灵有属于精灵的世界，因此有自己的同伴和过往。”

    某种意义上这是实话，所以他发言无比顺畅。

    经过松田阵平的开头，虎杖悠仁也开始分享自己的内心，他视线放在前方，说，“说起遗憾，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当年再多一些时间陪爷爷就好了。”

    “虽然爷爷总是气势汹汹地叫我不要来看他，但实际上，我知道他见到我心底是开心的。”

    他转过脸，眼眸生辉：“爷爷说，希望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我也一直在追求着正确的死亡。”

    钉崎野蔷薇猛地敲了下樱粉发少年的头，秀眉高高扬起：“真是的，别把奔赴死亡说得这么高兴啊！咒术师可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钉崎你打人好痛哦，我没有说奔赴死亡很高兴啦。”虎杖悠仁捂着头，干笑道，“但其实，咳、说实话，我也并不觉得死亡很恐怖。”

    他想了下，话语自然而然地说出：“反而有时候会觉得……死亡这个词很亲切。”

    “亲切？？？”钉崎野蔷薇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揪着虎杖悠仁的帽兜，“我说你，可别因为死过一次就上瘾，现在给我好好活着、听见没？！”

    伏黑惠同样蹙起眉头，默默盯着虎杖悠仁。

    “是是、我知道！”虎杖悠仁弯弯眉眼，露出阳光又安抚的笑，“我不会随随便便去死的，大家不用担心。”

    钉崎野蔷薇松开手，呼出一口气：“真是不知道，你那个觉得死亡亲切是怎么回事……还是离这个远一点好。”

    话音落下时，樱粉发少年脸颊浮起一张哈哈大笑的嘴，两面宿傩拖长的笑声颇有讽刺性。

    虎杖悠仁啪一下用手打上自己脸颊的那张嘴，而两面宿傩的嘴动作更快地又从手背上冒出。他声线傲慢中携裹着戏谑：“离死亡远一些？你怕是永远做不到。”

    “我会和你一起去死。”虎杖悠仁很冷静，他早就做好如此打算——收集完一十根手指，然后和两面宿傩一起死去。

    而两面宿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嘲弄道，“愚蠢的家伙，便这么继续愚蠢下去吧！”

    虎杖悠仁几人蹙起眉头，可谁都没理解两面宿傩轻飘飘的意思，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倒是早已将新系列漫画内容熟读、看过千载千秋篇章的松田阵平，理解两面宿傩在说什么。

    但他知晓自己没法直接挑明，因此在旁侧好似随意地提醒：“不懂的就问老师嘛，老师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五条悟经历过昨日昔日，知晓[存在]这个概念，现在又模模糊糊回忆起千年前的事情。

    若是从学生口中听闻这段对话，大概能猜到两面宿傩的隐喻，明晓自己的学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存在]相关。

    而后，五条悟便可以和江莱对此进行交流，这样江莱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接上千年前的事情，和五条悟自然而然地表露更多有关[存在]的信息。

    松田阵平在心中自我描绘出路线，他叼着烟，步伐稳重。

    如此，也算是能够近距离地帮江莱一把了吧。

    ——

    小绵羊江莱和弘树丘比开开心心地聊了会天，等江莱收到七海建人的电话后，弘树丘比便不再久留，回到柯学世界的电子网络里。

    告知了七海建人自己现在的位置，小绵羊江莱便在此处等待着他们回来。

    现在是冬春季节，正午时分并不燥热。

    江莱坐在路边甜品店摆放在外的小桌座椅处，要了份芒果慕斯小蛋糕，用小勺挖着蛋糕等他们。

    桌上，他还特意买了盒小泡芙，打算等会分给众人——当然，依照小绵羊财迷人设，还需先装模作样地敲诈一笔。

    江莱想着后续，眉眼弯起。他低头看向手机。

    术式电子精灵页面显示着精灵的状态，影犬（松田阵平）的血条和蓝条在有所波动后，再度恢复成满格。

    其上的等级显示是Lv19。

    按照游戏设定，等级达到60级的时候，可以进化。江莱单手托腮想着。不知道进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神态悠闲地坐在小桌旁吃蛋糕，余光瞥见旁侧的巷子里闪出一道蓝发三股辫的身影。

    特级咒灵真人？江莱当即认出，他注意到真人略显狼狈的姿态，看样子被伤得不轻。

    他心下挑眉。既然如此，看来喂手指布局幻境领域的幕后者，便是真人了。

    在江莱注意到真人的时候，真人也注意到了吃蛋糕的棕发少年。

    脸上布有纵横缝合线的咒灵先是一愣，接着笑容扬起，带着明晃晃地恶意。

    他在布置幻境领域前见过他们几个同路而行，知道棕发少年是和虎杖悠仁他们一道的。

    被两面宿傩伤到、又被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补了几刀的真人心下的恨意愈加汹涌，现在似乎有了可以发\泄的目标。

    刚上国中一年级的棕发少年，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特级咒灵。

    触碰灵魂改造对方根本花不了多久，既然顺路遇见，那便留下些“惊喜”给虎杖悠仁他们好了。

    真人唇角扬起，牵动起脸上的缝合线。

    小绵羊江莱感知到那股直冲而来的恶念，他放下塑料小勺，表面上茫然又警惕地瞪大眼睛回望。

    于此同时，他手指移到手机屏幕的精灵页面，打算等会先出其不意地用手机君挡一下、顺便试试手机君能否伤到对方的灵魂，而后再迅速召唤精灵。

    蓝发三股辫的咒灵异色瞳锁定棕发少年，尽管受伤，他动作依旧迅速。

    只见真人毫不拖泥带水地骤然袭来，苍白的手对着小绵羊江莱的脸就要覆上——

    “啪”一声轻响，有一面折扇更快地横在中间，隔开真人的手和小绵羊！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折扇无比坚固，真人袭来的手指不仅没有弄坏折扇，反而被其一把扇开！

    一道身影从小绵羊江莱侧后方缓步走出，看起来像是正好从后面路过。

    那人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笑容温柔，狭长的浅青色眼睛看向小绵羊江莱，声线和缓：“还好吗？”

    ——是那个五条家的三长老，五条久枫院！

    江莱记得五条悟所说的、对方的名字。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川崎市街头？按理说，这样的角色是常驻在家族中的吧。

    他心下略微一顿、下意识警惕而起，面上却不显。只是依旧保持着茫然惊讶的样子，略微瞪大黝黑双眸。

    不管怎样，先应付着。江莱想。无论是应付正常人还是变态，他都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