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哒哒的声音令云元州警惕起来,回身重新撩起窗帘的一角往楼下看去。
马车停下,晨风撩起车帘。
即将进入六月的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怕热的人早已经换上了夏赏,只在外面多套了一件春衫的外套。
谢珩躬身从车厢内出来,如玉般的面容苍白破碎。
明明已经热起来了,他却裹了一件披风,更加衬得整个人似乎被一阵风都能吹散。
“咳咳。”谢珩半握拳抵在唇边低头轻轻的咳嗽,前方的众人都盯着他,不由的便停下的吵闹的声音和争抢金叶子和银票的动作,只静静的看着谢珩。
谢珩咳嗽了一会儿似乎终于缓过劲儿了,抬头看向灾民们,轻声道:“大家可否听我一言?”
陈田从蒋千的马车上跳下来,走到人群之前看向谢珩,“不知阁下是谁?”
谢珩看陈田,“我叫谢珩,乃是皇上钦点的赈灾钦差。”
“你就是跟蒋千这些狗官同流合污的狗钦差!”陈田伸手指向谢珩,直接认定谢珩已经跟蒋千沆瀣一气,“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好的很!”
“兄弟们,把他抓起来!”
“慢着!”胡三郎快步走出来,“诸位听我一言!”
“胡公子?”看到胡三郎,灾民们便停下了脚步,毕竟这段时间全靠胡三郎他们几人施粥他们这些人才终于能吃上一口饭,否则现在说不定都已经饿死了。
胡三郎收了折扇拱手一礼道:“诸位若是还信得过胡某,不如先听胡某说几句话。”
“胡公子,你是好人,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当然信得过你说的话。”其中一人大声回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点头。
陈田跟身边的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迈步一步道:“胡公子,你进城传消息却一直不见回去,我们都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如今看你没事,我们也放心了。只是胡公子为何跟着狗钦差待在一起呢?”
“他与蒋千等狗官就是一丘之貉,胡公子可不要听他说了些什么蛊惑之言就被他给骗了。”
胡三郎可不比霍承运,他从小跟着父亲做生意,见多了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只几句就听出了陈田话中恶意暗指的意思,四两拨千斤的一笑,“陈兄提醒的是,像陈兄这般读过书的人,就是懂得比寻常人多一些。哦,陈兄,你别误会,我并非是说你多疑或是故意挑拨之类的,你可千万别往这方面想,你们也别往这方面想哦。”
陈田的眼里闪过阴沉。
胡三郎没事人的一笑,“诸位乡亲,既然刚才陈兄提了我入城后没有回马家村的事情,你们也相信我,那我就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跟大家说一说。”
“我带着家仆入城之后便遭到了蒋千等人的追捕,胡家城中的店铺也都已经被蒋千查封,走投无路之际,是谢家商铺的伙计救了我。”
“谢家商铺的伙计大家也不陌生,就是前些时日跟承运一起运粮去马家村的那些人,你们都见过,他们店铺的管事现在还留在马家村中帮忙,大家也都认识,我就不必赘述了。”
“被救之后我才晓得,原来钦差大人赈灾一直没有消息,竟是因为被蒋千给关进了牢狱之中。”
“今日知府衙门发生暴乱,我带着人趁乱潜入知府衙门,这才将钦差大人给救了出来。”
“想来我说到这里,心里头明白事情的自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胡三郎点到为止,也不直言说谢珩是好人,只让发生暴乱的灾民们自己去想答案。
谢珩姓谢,筹粮赈济他们的商铺是谢家的商铺,这其中跟谢珩有什么关系,灾民们只要不是没脑子,自然会想明白。
谢珩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众人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谢珩却并未说话,只是半握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声咳嗽,瞧着羸弱无比,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给吹碎了。
陈田有点着急,但谢珩明显早有准备,谢家商铺的伙计运粮去马家村的时候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而是见着人便介绍了他们是中都谢家店铺里的伙计。
原先陈田还小小的鄙视过那些伙计,只认为他们在中都谢家的店铺里做工就自以为脸上有光就高人一等,因此四处炫耀,却没想到他们是在为今日之事做铺垫。
陈田一怔后猛的反应过来,莫非这一切原本就是这个谢大人算计好的?就连他们会煽动灾民发生暴动也算计在内,并且顺势而为,借他们的手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蒋千等人?
若是当真如此,那这个谢大人的心计也太骇人了。
“还好赶上了,我还当自己来晚了。”街道的另外一头,谢和同骑着马而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装满粮食的板车。
谢珩放下抵在唇边的手看过去,两父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和同也没下马,坐在马上冲谢珩叠手行了一礼,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道:“钦差大人,你托我筹的赈灾粮食我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的给你弄来了,怎么反倒是你在这里好像不怎么受欢迎似的呢?”
“父亲。”谢珩叠手还礼,轻轻的唤了一声。
灾民们这才反应过来,带着这么多粮食出现的人竟然是钦差大人的爹。
谢和同睨了灾民们一眼,道:“我看他们都挺精神的,瞧着好像也不多像灾民,若不然我这些粮食还是运去永溪城卖了,也别用来赈灾了吧。”
“父亲息怒,他们只是方才对我略有怀疑而已,如今父亲带着粮食来了,所有疑虑自然就消了。”谢珩说完又对马车周围围了一圈的灾民叠手一礼,温声道:“我父亲只是见我如今这般心中不忍才出此言,还望诸位莫要放在心上。”
“胡公子的话我们都相信。谢大人这么费心费力的为我们筹粮,粮食都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