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珪与张果老一行人辞别了县令田茂才,朝轩辕里而去。
大家都对名扬天下的活神仙张果老非常的尊敬,也很感兴趣。钟正梅还向年龄成迷的张果老,讨教起了养生与行医之术。
令萧珪感觉有些意外的是,张果老还真是精通医理。他不仅能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与《金匮要略》这些古籍医书里面记载的药方倒背如流,他还对人体经络与所有的穴位全都了如指掌,并且在针灸方面有着极深的造诣。曾经身为御医的钟正梅向他讨教一阵之后,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萧珪在一旁听了一阵,对张果老笑道:“老太公,你真是太不厚道了。”
“你这小子,又在胡说什么?”张果老骑在他的大笨驴身上,一摇一晃懒洋洋的骂咧道。
萧珪笑道:“你老人家既然精通医术,怎的也不教我一招半式?”
张果老撇了撇嘴,说道:“老道肯教,你却肯学吗?”
“当然肯学。”萧珪说道,“倘若学会了你老人家的这些养生行医之术,说不定,我也能活个两三百岁。”
“那好吧!”张果老说道,“等过了年,你就跟随老道去往五峰山。先在栖霞观里,闭关修炼三十年再说。”
三十年?!
萧珪的脸皮直抽搐,挥鞭打马逃之夭夭,远远的跑到了前面去。
张果老冷笑不已,“这个猴子屁股,别说三十年了,恐怕连三十个时辰都坐不住。就这样,还想修道学医?”
众人都笑。
钟正梅笑道:“老太公,在下倒是愿意花三十年的时间,跟随你老人家去修道学医。可惜啊,在下的时间可能不是太够了。”
张果老以手捻须笑眯眯的看着钟正梅,说道:“小钟,你不仅精通医理善于养生,还立志悬壶济世、普救世人。如此积德行善,将来必有福报。说不定,你还不止活三十年呢!”
旁人听到张果老称呼年近七旬的钟正梅为“小钟”,都觉好笑。但一想,这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钟正梅却是闻言大喜,连忙对张果老叉手而拜,“再过三十年,在下也将虚度百岁光阴。倘若真能苟活到那一天,在下此生想做的事情,应该也都办完了。到时,在下愿意弃此红尘追随老太公,修行云游于山野林泉之间!”
“好啊!”张果老笑呵呵的说道,“小钟,那老道可就等着你了!”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范子和听到张果老与钟正梅的这一番对话之后,连忙拍马走到张果老的身边,叉手抱拳的问道
:“不知老神仙,可否也给在下,相一相面?”
张果老都没有正眼来看范子和,只是捻着胡须呵呵直笑。
范子和连忙问道:“老神仙为何发笑?”
张果老笑眯眯的说道:“老道当然是笑,可笑之人与可笑之事嘛!”
“老神仙,言下何意?”范子和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一个劲的抱拳作揖,肯求道:“不知老神仙,可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什么迷?什么津?”张果老摇了摇头,“老道听不懂。”
范子和张着嘴巴轮了轮眼睛,错愕无语。
他不死心还想再问几句,但是张果老已经骑着他的大笨驴走到了一旁去,不再搭理他了。
萧珪虽然走在前面,却是凭着出色的听力,把张果老与范子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暗自发笑,心想范子和现在满心恐慌,心里压力极其巨大,张果老居然还这么吓唬他。这老头儿,可真坏!
由于随行还有大批的物资和脚力不济的驴子,萧珪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将要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总算赶到了轩辕里。
萧珪骑着马走在以往经常垂钓的沧浪小河旁,远远的看到了那一条熟悉的老木桥。他连忙拍马朝前小跑而去,随手攀折道旁的垂杨柳枝,满心的轻松与欢愉。
等到快要走到那条老木桥附近时,萧珪看到桥上站着几个人。
她们身着色彩艳丽、喜庆吉利的新年袄子,正站在桥上,朝河堤之上翘首以盼。看到萧珪骑着马小跑而来,她们连忙迎了上来。
“奴奴,先生来了!真的是先生来了!”
萧珪听得很清楚,这是帅灵韵的声音。随后,他又看到了站在帅灵韵身后的虎牙与红绸。
奴奴正在欢喜的大喊:“先生!”
她挣脱了帅灵韵的手,欢喜不已的朝前飞奔而来。
萧珪的脑海里,立刻条件反射的浮现出,奴奴以飞扑之势扎进泥堆里的英姿。
他立刻勒住了马儿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上前也朝奴奴迎了上去。
奴奴穿着一身厚实的冬裘,跑得起劲却也笨拙。她非常的欢喜放声大笑,远远的就朝萧珪张开了双臂,想要一个抱抱。
果不其然,她跑得太急,脚下又被绊到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萧珪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刚好将她接住抱在了怀里。
“先生,你可算回来啦!”奴奴十分激动的抱住了萧珪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马上,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奴奴,你哭什么?”萧珪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
“奴奴高兴……呜呜!”
奴奴一边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一边又咧着嘴笑,“先生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帅灵韵走到了近前,脸上泛着微笑,恬静而温柔的看着萧珪。
“回来了?”她问道。
萧珪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虎牙与红绸一同施礼下拜,“参见先生。”
“辛苦你们了。”萧珪回之以微笑,然后笑道,“红绸,你等的人在后面,马上就来。”
红绸笑了一笑,举目朝河堤上望去。
这时,张果老与严文胜等人正在走过来。
奴奴趴在萧珪的肩膀上,远远的看到了张果老,惊喜的叫道:“老太公!”
“哎呀,奴奴!”
张果老哈哈的大笑,连忙从驴背上滚爬下来。
萧珪将奴奴放到了地上,叮嘱道:“不要跑,小心别摔倒。知道吗?”
“我知道啦!”
奴奴抹了抹眼泪笑嘻嘻的应了声,立刻撒丫子朝张果老跑了过去。
张果老欢天喜地的朝奴奴跑了过来。
萧珪与帅灵韵看着他们一老一小这样飞奔,真有一点胆战心惊。
好在这一老一小总算是顺利会师,都没有摔倒。
萧珪和帅灵韵,不约而同的吁了一口气。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家里还好吗?”萧珪问道。
帅灵韵微笑点头,“一切都好。”
大家汇合在了一起,一同朝那条小木桥行去。
小小的轩辕里村落,因为萧珪这一大队人马的突然驾到,变得热闹非凡。
几乎家家户户的所有人,全都从家里赶了出来,一同热烈欢迎回家过年的萧先生。
这还真让萧珪有了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王元宝也在他的两个儿王明德与王平安的左右搀扶之下,从萧家大宅里迎了出来。
萧珪见到王元宝那副模样有点吃惊,连忙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问道:“王公,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瞎了快有一个月了。”王元宝不以为然,乐呵呵的笑道,“除了这双眼睛,其他的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萧珪颇为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连忙把钟正梅请了过来,说道:“钟老,有劳你老人家给王公看一看。他的眼睛,还有救吗?”
“不急,不急。”王元宝连忙摆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远来辛苦,先回屋里好生休息。余下之事,慢慢细说。”
萧珪只好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范子和走上前来,对王元宝长揖而拜,“王公,子和向你老人家施礼问安了。”
“子和回来了?”王元宝笑呵呵的道,“平安,还不拜见你的舅父大人?”
王平
安连忙上前,对他舅父拱手长揖而拜。
范子和露出满副宠溺的笑容,上前把王平安抱在了怀里。
王平安急忙从他舅父怀里挣脱开来,说道:“阿舅,我都已经是大人了!”
范子和一愣,然后哈哈的大笑。
严文胜走了过来,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瞅着王平安。
王平安见到严文胜,双眼顿时放亮,惊喜的叫道:“严师父!”
“别乱叫。”严文胜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收过你这样一个徒弟。”
“我不管,总之你就是我师父!”王平安满副欣喜的对着严文胜,弯腰叉手施了一礼,“平安拜见严师父!”
王元宝笑呵呵的道:“好啦,好啦,回屋,都回屋里去。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叙旧。众位乡邻也都请到寒舍小聚,热闹热闹吧!”
就这样,萧珪一行与轩辕里的左邻右舍一大帮子人,一窝蜂的全都涌进了萧珪家里。
进门的时候,萧珪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这里新挂起了一副巨大的牌匾,上书四个龙蛇飞舞的镏金大字“灵观庄院”。
萧珪看着那个牌子好笑,问道:“萧宅,怎的变成了灵观庄院?”
王元宝说道:“这是徐里正和乡邻们,一起凑钱新造的一块牌匾,说是为了感谢萧先生带着他们一起赚钱致富。既是乡亲们的一番拳拳盛意,我就擅作主张,把它换上了。君逸,你不会介意吧?”
“名号如此响亮,牌匾如此漂亮,我能有什么意见?”萧珪笑道,“就怕某些老人家,心里会有一些不痛快。”
“小子,你休要指桑骂槐。”张果老立刻说道,“这是一众乡邻的好心好意,老道哪会有什么不痛快?”
在一阵欢快的笑声之中,大家全都走进了萧珪的家里。
王元宝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不停的在对这栋宅完进行修缮与改造。曾经那个摇摇欲坠的茅草小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名符其实的深宅大院。就算是现在这样,家里突然增加了上百号人,仍是显得绰绰有余非常的宽敞。
王元宝还把自家许多用惯了的厨子杂役和仆人奴婢,都从长安迁了过来。整座大庄院里,显得人丁兴旺非常的热闹。
当天,灵观庄院里面摆起了大宴,王元宝为萧珪一行人接风洗尘。轩辕里的徐里正等人也都前来赴宴,大家痛快淋漓的畅饮了一番。
帅灵韵今天也没有管着萧珪不许他饮酒了,让他非常尽兴的喝了个痛快,差点就要大醉。
当夜,萧珪在自己最熟悉的二楼卧室里,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
。
待他睁眼之时,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啾啁,还有帅灵韵与奴奴等人的欢声笑语。
萧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舒坦、满心愉悦。
果然是,金窝银窝全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只有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床上,才是睡得最舒服的!
稍后,萧珪从二楼走了下来。
帅灵韵、虎牙、红绸和奴奴,正在楼下的院子里剪纸花。
奴奴见到萧珪连忙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先生,你可算起来了!奴奴去打热水,来伺候先生洗漱!”
“好啊!”萧珪笑呵呵的,伸手揉到了奴奴的脑袋上。
“哎呀!”奴奴怪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叫道,“先生为何要揉奴奴的头?”
萧珪一愣,然后就笑了,“这个嘛,都怪影姝。”
影姝的声音从一旁的小绣楼里传了出来,“先生,我好像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呀!”
奴奴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萧珪呵呵直笑,伸手要去抱奴奴。
奴奴连忙朝厨房跑了去,一边跑一边嚷着“我去替先生打热水”。
帅灵韵看着萧珪好笑,说道:“脏兮兮的,奴奴都不让你抱。快去洗漱吧!”
萧珪凑得近近的,对她道:“奴奴不让抱,那我就抱你!”
红绸与虎牙,很自觉的连忙闪人。
“别闹。”帅灵韵伸出一只手来撑住了萧珪的胸膛,说道:“你赶紧洗漱再去吃些朝食,随后我要与你一同去往阿舅房中。有事。”
萧珪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好。”
稍后,萧珪与帅灵韵一同来到了王元宝所居的院子,发现王明德、王平安与范子和、范小琪等人都在。
看情形,他们似乎都有一些不安和哀伤。
“怎么回事?”萧珪上前问道。
范子和对萧珪说道:“张果老与钟御医,刚刚一同给王公诊了病。他们说,王公那双眼睛,肯定是没救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尽量让他多活几天。”
萧珪不由得皱了皱眉,“病情真有如此严重吗?”
范子和叹息了一声,说道:“张果老与钟御医说,王公所患消渴之病,其实已有十多年。如果治得早,问题其实不大。但是此前王公未能引起重视,到现在病情已经十分恶化,竟连眼睛都瞎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帅灵韵听到这些话,眼睛立刻就红了,连忙跑进了王元宝的房间里。
萧珪也是叹息了一声,心想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讲,王元宝的情况就是,糖尿病所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到了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