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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醉与醒
    萧珪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有醉,但也有了一丝恍惚之意,性情也变得粗放了一些。否则依照他往日的性子,那都不大可能擅自加入这一场,本就没有邀请他的豪门夜宴。

    虽然带了几分酒意,但萧珪的脑子可不糊涂。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些赴宴的客人对于自己的不请自来,有的纳闷,有的惊喜,也有的嗤之以鼻。

    其中就有两位身着黄色锦袍的年轻人,不出所料的话那应该是两位皇族,他们似乎对于自己颇为不爽。萧珪暗中打量了他们两眼,并不认识。因此他心中有些纳闷: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呢?

    按照宴饮的规则,迟来的客人需要向在场的主人与宾客,轮番敬酒。萧珪坐下之后先与太子李瑛闲聊了片刻,互饮了两杯,然后就起身离席前去敬酒。

    首先是宴会的主家,驸马薛锈与唐昌公主。

    萧珪过来敬酒的时候,薛锈拉着唐昌公主一同起身相迎,示意萧珪同时敬他二人一杯即可。

    萧珪不由得心想,薛锈倒是厚道。因为在场宾客众多,他担心我一一的敬下酒来会将大醉,于是尽量让我少饮一些。

    唐昌公主见着了萧珪倒是亲热,笑吟吟的道:“萧先生,真是多时未见了,先生风采依旧,器宇越发轩昂了。”

    “哪里,哪里。”萧珪笑道,“萧某一介布衣、庸碌黔首,哪有风采器宇可言?倒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天簧贵胄,风华绝代世间罕有啊!”

    唐昌公主被逗得咯咯直笑,“萧先生真会说话。往常没少哄骗女子吧?”

    薛锈的脸皮直抽,连忙干咳了一声以示制止,叫她不要胡言乱语。

    “你咳什么咳?”唐昌公主翻了他一下小白眼,面带笑容的小声说道:“萧先生又不是外人,我与他说笑几句怎么啦?”

    薛锈尴尬的笑道:“萧先生,你千万别介意。公主就样的一个性子……”

    “这样的性子,很好啊!”萧珪笑道,“想必薛驸马,平日里定不缺少乐趣。”

    “那当然!”唐昌公主嘿嘿直笑。

    薛锈的脸皮又抽了起来,因为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鸡毛掸子,和满府上下鸡飞狗跳的逃亡与追杀。

    谈笑片刻后,萧珪敬下了这一杯酒。

    薛锈随即离席,陪着萧珪一同去向其他的客人敬酒,同时代为引介。前来赴宴的客人约有二三十人之多,未免萧珪敬完全席饮得大醉,薛锈还身先士卒的替

    萧珪挡起了酒。

    今天前来赴宴的皇族,还挺多。什么常芬公主与驸马张去奢,高都公主与驸马崔惠童,还有常山公主与驸马窦绎。其中这位常山公主还是二婚,她的第一任丈夫叫薛谭。他们成亲不到一个月,薛谭就暴死了。因此京城谣传这位常山公主是白虎下凡,克夫厉害得很。

    这才半轮酒敬下来,萧珪眼前就已经晃过了六七位公主,她们全是唐昌公主的姐妹。当然还有六七位驸马,他们也都是薛锈的连襟。

    能让萧珪记住的除了那个传说中“克夫厉害”的常山公主,和早就认识的同宗同兄弟驸马萧衡与新昌公主,其他的全都没能记住。

    怪只怪,大唐的公主实在太多了。

    其实今天到场的公主,还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李隆基一共生下了二十九个女儿。

    另外,他还生了三十个儿子。

    萧珪不禁暗自感慨,李隆基还真是精力旺盛、播种能力一流。我得向他学习啊!……不行,我得超越他才对!

    敬了半席之后,萧珪与薛锈都稍事休息。然后,再敬另外半席。

    这半席客人,都与太子李瑛坐在同一侧。除了薛锈自己的朋友,还有几位皇子,其中就有那两个,一进来就看萧珪挺不爽的年轻男子。

    萧珪敬酒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倒也以礼相待并未显得倨傲,但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冷漠与敌意,却是难以掩饰。

    萧珪记住了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鄂王李瑶,一个是光王李琚。

    听到这两个名号的时候,萧珪就在心中寻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太子李瑛倒台的时候,与之一同被赐死的还有另外两个皇子,分别就是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

    这就是唐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日杀三子”事件。除了爆发安史之乱,这一事件,可称得上是李隆基的另一个人生大污点。

    其实“杀三子”时的李隆基正处于盛壮之年,他既没有老迈也没有昏庸,称得上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圣君,大唐也仍处于蒸蒸日上的鼎盛之时。正因如此,他的这个污点才显得特别醒目,也特别能让人记得住。

    萧珪刚好就记得这件事情。

    所以当他得知这两位皇子的身份的时候,反倒是对他们生出几许同情与怜悯,心想:你们就别浪费时间来恨我了,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吧!……因为,你们恐怕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好不容易一轮酒敬完,虽然薛锈帮自己挡去了不少的酒,但萧

    珪仍是有些醉了。

    薛锈的仆人扶着他坐回了原位,太子李瑛连忙凑了过来,拍着他的背关切的问道:“君逸,你还好吧?”

    “多谢殿下关怀,萧某无事。”萧珪笑呵呵的说道,“待我休息片刻,再与殿下痛饮。”

    “莫要勉强。”太子李瑛说道,“饮酒虽是雅事,大醉却也伤身。君逸若有兴趣,你我改天再饮也是无妨。”

    萧珪淡然一笑,“择日,不如撞日。”

    太子李瑛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意,改天再聚怕是很难。于是他也点了点头,“好。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接下来,萧珪与太子李瑛一边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诗词歌赋与奇闻轶事,一边饮下了不少的酒。喝到最后,太子李瑛都有一些醉了。

    萧珪自然是醉得更加厉害,不仅是步履有些蹒跚,说话都有一些大舌头了。

    但是,他的头脑却是异常的清醒,甚至,思维比起平常还要更加的活跃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特别的宴会与这些敏感的人,很难让萧珪真正的放松警惕之心。于是这酒,越喝反倒是越清醒。

    深夜之时,这场酒宴终于散了。

    薛锈早给所有的宾客包括他们的下人,都给安排好了各自的房间,他们不用带着醉意连夜赶回家去。

    萧珪是中途赶来的,于是他很自觉的告辞离去,却被薛锈留住了。

    他说:“君逸,你的仆人都已经带着一位歌伎进了房间。莫非,你还要回去吗?”

    萧珪不由得愣了一愣,严文胜真是一个混蛋……

    薛锈亲昵的搂住萧珪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会馆里所有的姑娘,都是非常干净的清倌人,她们从不做那些下贱的皮肉生意。但我相信以君逸的风采,她们全都愿意与你同床共枕,春宵一度。”

    萧珪呵呵直笑,“薛驸马,你变坏了哦!”

    薛锈机警的四下张望了两眼,嘿嘿的笑着,小声道:“好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初在小赫连那里,你们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今日好不容易轮到我来做一回东,你怎么也得给个机会,让我把人情给还了吧?”

    萧珪拍了一下薛锈的胸膛呵呵直笑,说道:“薛驸马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哪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今晚饮得有点多了,有些犯困,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薛锈笑道:“看来,君逸是瞧不上这里的姑娘了。其实,我倒也能理解。谁叫萧先生,每天都活在天姿国色的万花丛中呢?

    ”

    “我哪有?”萧珪惊讶道。

    “还不承认?”薛锈笑道,“我可是早就听说了,那重阳阁里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妖娆。怕是早就把你的眼睛晃花,心气也给晃高了吧?”

    萧珪哈哈的大笑,“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两人聊得正欢,太子李瑛从后面走了过来,说道:“二位聊的什么,如此开怀?”

    薛锈连忙松开了搭在萧珪肩膀上的手臂,二人一同向太子施礼。

    “不必多礼。”太子李瑛面带微笑,语气随和的说道:“阿兄,君逸饮了不少的酒,大半夜的可别放他回去了。倘若没了房间,就让他住到我这里来吧!”

    萧珪笑了一笑,“殿下,这恐怕不大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太子李瑛淡然道,“太子妃放心不下襁褓中的幼子,刚刚散宴就匆匆的赶了回去。我那间房很大,就算你二人一同住进来,也是绰绰有余。”

    萧珪早就想和太子李瑛谈上一谈。今天,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他借着酒意,笑呵呵的说道:“那我岂不是,将要搅扰了殿下的兴致?”

    太子李瑛呵呵直笑,脸上全是“男人能懂”的那种笑容,说道:“那也未必!——阿兄,你要一起来吗?”

    薛锈吓得四下张望,连忙压低了声急急主道:“殿下,唐昌可是在啊!你可别害我!”

    萧珪与李瑛一同大笑。

    片刻后,萧珪来到了李瑛所住的客房里。正如他所言,这间房很大很宽敞,还非常的豪华,住下十人八人的问题都不大。

    太子李瑛的几名贴身侍卫守在了门外,会馆派了十几名年轻漂亮、衣着光鲜的女子过来伺候。经由这些侍卫们的严密检查之后,她们鱼贯而入,整齐的站在了萧珪与李瑛的面前。

    李瑛面带笑容的说道:“君逸,你先。”

    萧珪笑了一笑,“我只想要一个,能帮我洗脚按摩的。”

    “洗脚?按摩?”李瑛顿时笑了,“君逸,她们可都是处女。”

    萧珪连连点头,“那就来一个手上有劲、认得穴道,会洗脚、会按摩的处女。”

    李瑛呵呵直笑,扬了一下手,“你们谁会的,自己上前吧!”

    有两位姑娘小心翼翼的上前了一步,施礼万福。

    “那就你们俩了。”李瑛摆了一下手,“余者退下,自去领赏。”

    “喏。”

    一众女子整齐的施礼之后,又整齐的退了出去。

    那两名留下的女子,给萧珪和

    李瑛沏来了醒酒汤之后,再每人打来了一盆热水……给他们洗脚。

    两人都有了一些醉意,喝下了热乎乎的醒酒汤之后,都开始闭止养神的慢慢享受美人的洗脚服务。

    给萧珪服务的这名女子,手艺还算不错,他差点都要睡着了。

    直到太子李瑛开口说道:“天寒地冻,美人洗脚,确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萧珪睁开了眼睛,笑道:“殿下,我先睡了,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咦?”太子李瑛惊讶道,“君逸莫非是跟着张果老,学会了读心之术?”

    “此话怎讲?”萧珪问道。

    太子李瑛笑道:“因为你把我想说的话,提前说了出来。”

    萧珪呵呵直笑,低头看了看烫脚的脚盆,说道:“水,好像有一点冷了。”

    太子李瑛摆了一下手,“你们退下。”

    两名女子应了喏,给他二人各自穿好一双新袜,担着水盆关上门,走了。

    二人都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面早就放了灌满热水的铜壶,很暖和。萧珪嫌热,把铜壶挪了出来。

    太子李瑛扭头一看,说道:“君逸你若不要,我可就占两个了。”

    萧珪笑道:“拿去吧!”

    两人的睡榻离得挺近,太子李瑛伸手就把铜壶拿了过去,美滋滋的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哎,我就是怕冷!”他说道。

    萧珪笑道:“殿下,你该留下一位美女替你暖床的。我可以装作睡得死沉,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太子李瑛呵呵直笑,说道:“如你所见,我的身子可是虚得很。大冬天的,还是悠着点吧!”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太子乃是国祚之根基,社稷之未来。殿下真该好生调养,保重身体。”

    太子李瑛立刻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半晌,他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倒也未必啊!”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这个太子未必能够坚持到,继承帝位的那一天。

    萧珪寻思了片刻,说道:“在我看来,很多事情的成败与结局,不在于做对了多少事情。而是处决于,少犯哪些错误。”

    太子李瑛立刻扭头朝萧珪看了过来,双眼在烛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君逸,言之何意?”他问道。

    萧珪呵呵一笑,“殿下,我就是酒后胡言随口一说,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而已。”

    “这话,很有道理。”太子李瑛回了这一句,也就没再追问。

    萧珪暗吁了一口气,心想喝酒果然容易误事,我差点就要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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