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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煽风点火
    薛锈到了洛阳,心里多少有些郁闷。想到那位手持鸡毛掸子的彪悍公主老婆,他都不想回家。

    于是薛锈去了北市,钻进一家生意颇好的胡姬酒肆,要了一些酒菜,先在这里耗着。

    酒肆里很热闹,大多数的人都挺开怀。原本薛锈以为,这样的环境会让自己的心情有所好转,但只要想到此行差事办砸,薛锈的心情就越发萧瑟,感觉特别的寂寞而无趣。

    于是,他一杯接一杯的举杯独饮。

    正当薛锈喝得半醺的时候,他的身边来了一个人,惊讶的问道:“这不是,薛驸马么?”

    薛锈扭头一看,是一名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在他跟打招呼,看着似乎颇为眼熟。

    青年男子看到薛锈这副表情,估计他是不记得自己了,于是连忙参了一礼,说道:“在下张博济,河南府司录参军。数日前曾与薛驸马,在河南府衙见过几次。”

    薛锈顿时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之前自己为了找到李适之,多次去往河南府衙,和张博济打过几次照面。印象中,此人倒是挺热情的。

    薛锈连忙起身还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张司录,请恕薛某眼拙,失礼了。”

    “岂敢,岂敢。”张博济拱着手,笑呵呵的说道,“张某一介微末小吏,堂突上前搅扰了薛驸马的酒兴,还请恕罪。”

    薛锈呵呵直笑,说道:“薛某一人独酌,正觉无趣。张司录若有兴趣,不妨与我拼桌共饮?”

    张博济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薛驸马如此抬爱,张某岂敢不从?”

    “张司录,请坐。”

    “薛驸马先请!”

    薛锈喝着了这么久的闷酒,感觉正缺一名酒友。于是张博济刚一坐下,他就立刻唤来了胡姬,新添了许多的酒菜,大有与之共谋一醉的架式。

    在京城的权贵圈子与官场之内,大方好客又喜欢交友的驸马薛锈,多少有点名气。张博济偶然遇到了他,自然是有讨好巴结之意。

    见到薛锈对待自己如此热情,张博济受宠若惊之余,更是不遗余力的来向薛锈劝酒。

    没过几时,原本就独自喝到了半醉的薛锈,就更是晕乎乎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打结。

    张博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薛驸马,今日怎会独自一人,来了北市喝闷酒呢?”

    原本暂时忘却了一时苦闷的薛锈,顿时叹了一声,“哎,别提了!”

    “薛驸马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博济颇为关切的问道,“不知可有,张某能为薛驸马效力一二的地方?”

    “这个麻烦……”薛锈呵呵的苦笑,直摆手,“你可能帮不了我。”

    张博济更加好奇,“薛驸马,不妨说来听一听?”

    原本薛锈就是一个耿直忠厚之人,没有太多的心机。现在多喝了一点酒,嘴也就不那么牢实了。他呵呵笑道:“倘若是公主殿下想要揍我,你敢出手阻拦吗?”

    “呃,这个……”张博济摸了摸下巴,连忙举起一杯酒来,“薛驸马,我敬你。”

    喝醉了的薛锈都不觉得尴尬了,哈哈的笑着又与张博济共饮了一杯。

    已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的张博济,眼见薛锈喝醉了口不择言,便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薛驸马,是因何事惹得公主不快呢?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在下能为薛驸马谋划一二呢?”

    这话,还刚好说到了薛锈的心中郁结之处。他叹了一声,说道:“真说起来,还都是她惹出来的事,却总让我来遭罪!”

    张博济更加好奇了,连忙问道:“究竟是何事?”

    薛锈轮着一双醉意朦的眼睛,喃喃的道:“你听说过,萧珪这个名字么?”

    “听说过。”张博济连忙说道,“据说,我们大尹前不久消失的那几天,就是为了萧珪的事情前去奔波了。这人,似乎不简单哪?”

    “当然不简单了。”薛锈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这次,就是被公主逼着,专程去请他的。”

    张博济挺惊讶,“公主想要请他作甚?”

    薛锈醉薰薰的摆了摆手,“不是公主,是太子要找萧珪。只是公主在太子妃面前夸下了海口,却叫我去跑腿办差。”

    张博济非常惊讶,眼睛都瞪大了,“太子?”

    薛锈听到他这一记高腔不由得怔了一怔,仿佛是回过了一点神来,连忙举起了酒杯,说道:“来,我们继续满饮此杯。”

    张博济见薛锈起了一点警惕之心,便也不敢再问,连忙举杯相迎,“薛驸马请!”

    此后,二人也没再继续提起这一话题。

    过了一阵,薛锈起身回家,但步履蹒跚走不太稳。张博济连忙雇来一辆马车将薛锈扛了进去,然后自己牵着薛锈的马,送他回了家。

    唐昌公主在家里苦等薛锈的消息,却见他喝到大醉被人送了回来,真是满肚子火气。若不是碍着还有外人在场,她当场就要发飙。

    打发了张博济之

    后,唐昌公主叫仆人把薛锈弄进了房里,好歹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进去。

    折腾了一阵,薛锈的酒醒了不少。

    唐昌公主便来问道:“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薛锈闷着个头,不作声。

    唐昌公主已经不难猜到,他多半是将差事给办砸了,于是恨恨的骂道:“你就知道饮酒!”

    薛锈仍是不作声,任由她骂。反正自己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回家就是要挨骂的。

    “你怎么还与张博济,喝到一起去了?”唐昌公主没好气的喝问道。

    这倒是让薛锈心里醒了个神,想起了自己席间失语的事情。于是他扭头看向唐昌公主,“张博济怎么了?”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唐昌公主问道。

    薛锈轮了轮眼珠子,“河南府司录参军,李适之的属下。之前我去河南府找李适之的时候,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今日在酒肆,碰巧遇上了。”

    “你好糊涂!”唐昌公主指着薛锈骂道,“张博济,可是李林甫的女婿!”

    薛锈“啊”了一声,“你说什么?李林甫的女婿?”

    唐昌公主问道:“你还真不知道?”

    薛锈愕然摇头。

    唐昌公主十分恼火,说道:“那李林甫就是靠着巴结武惠妃,才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做到了黄门侍郎,离宰相仅有一步之遥。那张博济是李林甫亲选的女婿,向来对他的老丈人言听计从,便如一条忠实走犬。这样的一个人,你也能与他喝到一起去?”

    薛锈顿时瞠目结舌,“完了……”

    唐昌公主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不会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薛锈轮了轮眼珠子,喃喃的说道:“我把这次出门的差事,跟他讲了。这算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的?”

    “你!……”唐昌公主当场气煞,“你多大的一个人了,竟能干出这种娃娃事来?薛锈啊薛锈,你真是……真是……你气死我算了!”

    薛锈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确实有点荒堂了。太子交办的差事,竟然让武惠的人知道的内情。虽然不是什么机密紧要之事,但自己这种麻痹大意的泄密行为,也确实太不应该了。

    于是,任凭唐昌公主大骂了一阵,薛锈愣是没有回嘴。

    唐昌公主发泄了一通之后,倒也渐渐止歇了。她说道:“估计用不着等到明天,武惠妃就能知道,太子派你去轩辕里找寻萧珪的事情。或许再等个三两天

    ,整个京城就都能知道。偏偏你还没有把萧珪给请来。你说,你让太子的脸往哪儿搁?”

    “不关太子的事。”薛锈说道,“是我没本事,请不动萧珪。”

    “你在这里,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外面的人,会信你这一套吗?”唐昌公主说道,“再说了,他们只是想看太子的笑话。至于你有没有用,丢不丢脸,谁会在乎?”

    薛锈顿时气煞了,“你……你!”

    “你什么你?”唐昌公主道,“我承认我的话说得十分难听,但确实就是这样的道理!你自己仔细琢磨去吧!”

    说罢,唐昌公主居然不再吵架,一扭身就走了。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薛锈木然呆立,喃喃的自语,“看来我不光是大唐最没用的驸马,还是最蠢的驸马……”

    几天以后。

    萧珪骑着一匹马载着苏幻云,两人一路说笑的,来到了伊阳县衙。

    伊阳县的不良帅耿振武早与萧珪约好了,便在府衙前等他。十分客气的叙礼之后,耿振武便将萧珪请到了县衙的公廨食舍。他早在这里,为萧珪准备好了一间房。

    房里还有另一名女子,便是上次李适之来的时候,伺候他们饮茶的那名婢女。

    这女子姓冯,人称冯六娘,是县令田茂才家中的一名婢女,出自陕州的一位茶农之家。这姑娘目不识丁别无所长,只因从小就伴着茶叶长大,便对品茗煮茶十分的精通。

    萧珪上次陪李适之饮过一次茶以后,便有了一个“开茶楼”的想法。后来闲聊之时,也与苏幻云征询过意见。

    但凡是萧珪想做的事情,苏幻云自然是一百个支持。并且她认为,就算将来不开茶楼,自己学了“煮茶”这门手艺,能在家里伺候薛郎品茗,那也是极好的。

    刚好近日得闲,萧珪就尝试联络了一下县令田茂才。向他提出请求,想要找他家中的这位婢女冯六娘,学习茶艺的事情。

    田茂才自然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萧珪与苏幻云一起来到了县衙,专程为了来向冯六娘讨教茶艺。

    萧珪把苏幻云带到这里以后,便也就没事了。剩下的就是苏幻云去向冯六娘拜师学艺,自己一个大男人再留在这里仿佛不大合适。于是他就约了耿振武,一起去小酌几杯。

    今天正好是休沐的日子,耿振武倒也乐于相陪。于是二人来到距离县衙不太远的一家酒肆,点了些酒菜,坐

    下来慢慢享用,聊些闲天。

    二人先是聊了一阵小赫连,他去了洛阳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什么回音。耿振武提起小赫连,就如同是小赫连提到了他一样,一边骂着“混蛋”一边又在发笑。

    萧珪很早就都觉得,耿振武这人其实还算不错,于是不止一次的劝过小赫连,让他与耿振武好生相处。别的不说,矿区赌场那边怎么也离不开耿振武这个不良帅的照顾,否则一天都开不下去。

    好在小赫连听了自己的劝,后来他与耿振武的关系修复了不少。

    若非如此,上次杨洄带兵过来发难,耿振武恐怕也不会帮忙。真要是这样,萧珪恐怕也难于脱险。所以,有时候古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善因,才能收得善果。

    这一来二去,萧珪与耿振武也成了朋友。

    这次学习茶艺的事情,萧珪就是找他搭的线。虽然他也可以直接去找田茂才,便人家毕竟是一县之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去找他,并不合适。但如果是朋友之间请托帮忙,那自然是一切都好商量了。

    小酒肆里,两人饮着酒聊着天,倒也颇为投机。

    耿振武提起一事,说道:“萧先生,我听到一个传闻,说是薛锈薛驸马来了轩辕里找你。可有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萧珪开玩笑的说道,“莫非你在赌场,安插了眼线?”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耿振武倒也知道萧珪是在开玩笑,连连摆手,笑着说道,“我是听到京城过来的人,谈起的。”

    萧珪微微一怔,“京城的人?什么人?”

    “一个官宦子弟,没什么名气,家里的官也做得不大。”耿振武说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我在伊阳都不知道,他在洛阳又是听谁说的?”

    萧珪点了点头,“按理说薛锈应该守口如瓶,不会对外界宣扬。于是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耿振武说道:“当时他告诉我说,现在整个京城都已传开了,说太子想要拉拢萧先生,派了驸马薛锈来当说客。结果薛锈游说失败,萧先生未肯出山,没有去为太子效力。”

    萧珪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心想这话一传扬开来,太子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萧珪岂不是也就,公然得罪了太子?

    思及此处,萧珪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故意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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