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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9.第 399 章
    军臣喜欢于屠日禅吗?喜欢。但喜欢不等于重视,更不等于放权给这政治上被边缘化的小儿子。

    满打满算下来,于屠日禅也只有在近两年处权力的中心,可近两年对军臣而言,非两字无以形容——“难过”。

    别作者把军臣写得生龙活虎,并且还有超长待机的罗姑比做明显对照,可在辈份上,军臣可是景帝那辈的人。

    这个时空里的汉景帝刘启比历史上要少活三年,但也是在四十四岁这个超过西汉平均寿命的年纪去地下汇报皇帝工作。

    考虑到汉文帝出生时,刘邦已五十有二。即便文帝结婚较早,生子更早,可人均寿命低于汉人的匈奴只会早上加早,所以在半斤对八两的大匹配下,军臣这个酗酒……也不能说是酗酒吧!应该说是缺水而把奶酒当水的老头到了为高油饮食疯狂买单的年纪。

    也就是去年开始,于屠日禅发现军臣吃肉已不能用门牙扯下,而是要小刀分块且劳废腮帮多嚼几下。

    当然,公开场合里的军臣还是努力维持着匈奴单于的粗野形象,可相较于年轻人用前牙去扯,军臣更爱侧脸使用不易松动的磨牙。

    这样观察着大大健康的于屠日禅内心一凉。

    现在想来,军臣重用小儿子也有考虑他要掩盖无法逆转的身体衰败——于单也好,王庭的当户也罢,都不适合成为军臣的御用傀儡。

    李治那个黑心莲为何担着昏君的名声也让要武媚娘摄政?

    因为爱吗?

    是,但也不全是。

    于屠日禅至于年老体衰的军臣就好比是武媚娘至于头疾发作的李治——身份高到可以作为皇帝的代言人,同时因为出身上的致命缺陷而无法搞逼宫的那套,方便皇帝随时收回下放的权利或甩锅对方。

    “朕也听过opiu果膏的事。”受益于上辈子的禁毒教育,刘瑞对毒品与毒虫没有任何好感:“听说对缓解疼痛有奇效……”

    刘瑞想说用着玩意的全是狗屎、傻逼、坑货、民族祸害……但是想到匈奴人比汉人用的更狠,而且他也十分担心匈奴人把opiu果膏当作危害大汉的武器,所以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军臣也是戎马半生的老将,用这玩意也很正常。”

    “不,一点也不正常。”于屠日禅的使者听见刘瑞这么说,情绪激动地拍桌喝道:“那是能把好人变得不人不鬼的邪药。”

    “放肆。”郑谨还未挪步就被刘瑞拦下,后者瞧着使者的愤慨样也悄悄松了口气。

    嗯!

    匈奴内也不是没有明白人。

    但很快便担忧更甚——万一匈奴放弃治疗,拉汉下水又该当如何?

    清末的大英一边用鸦|片收割中国财富,一面用鸦片麻痹底层民众。

    是的,你没听错。

    十八世纪的大英虽然意识到鸦|片的危害,但是直到1868年的《毒品药店法案》出台前都没有明令限制鸦|片。从上层到底层,所有人都将其视作廉价高效的灵丹妙药。直到一群苦修的传教士意识到鸦|片的危害,以及在全民吸烟的大环境下,英国的幼儿夭折率直线上升让资本家也没有剥削的牛马基础,英国才开启一场轰轰烈烈的反鸦|片运动。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直到1914年才真正遏制鸦|片的泛滥。之前无论闹得多狠,出台了多少法案都遏制不了走私犯将鸦|片卖给上瘾的群众。

    大英帝国在印度开的罂|粟园终究是把自己人给毒倒一半。

    刘瑞相信匈奴人会祸水东引,更信国内的豺狗要是知道opiu果膏的强大威力,一定会像十九世纪的鸦|片贩子般顶着被绞死、砍头的风险也要赚这危害民族健康的黑心钱。

    “起初只是右贤王部胡巫从西域买来opiu花壳粉与opiu果膏,说是能制提升士气的灵丹妙药。”于屠日禅的使者小声说道:“但很快就出了问题。”

    “而且这问题还从右贤王部逐渐蔓延到匈奴全境。”

    刘瑞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寒毛直竖:“你们在王庭里种这玩意?”

    匈奴虽是游牧民族,但从后世的考古来看,他们也有耕种一些耐寒的作物来丰富饮食。

    万一军臣心血来潮地在王庭种植罂|粟,并且还启发了想多整外快的西域人与东胡人……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吓得刘瑞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单于倒是动过这念,但是运到王庭的opiu花都被冻死了。”于屠日禅的使者很快打消了刘瑞的担忧:“不仅是单于,右贤王他也有种植opiu花的念头,但无论是自己的草场还是西域的草场,都比不上安息出口的opiu品质。”最重要的是种植罂|粟会破坏当地的环境。倒霉的莎车国在右贤王的要求下腾出最好的地盘种植安息出口的opiu花,结果不仅投资打了水漂,周边的水与地也没法用了,全都成了生人勿近的毒地。

    “是吗?”冲着这份身先试毒的大恩大德,刘瑞在心里难得对匈奴道了声“谢谢”,然后继续坑死敌人的坚定路线:“王庭种不了opiu花,那从西域进口一定是个大负担吧!”

    “可不是嘛!”于屠日禅的使者是见过王庭的匈奴人为一口果膏在战场上拼得没了耳朵:“如果只是昂贵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玩意一旦沾上就没法摆脱。”

    “不仅是在战场上虐杀敌人,甚至到战场下也躁动不安,开始屠杀俘虏、牧民、乃至袭击王庭大帐。”于屠日禅的使者描述着他所见过的人间地狱:“最大一次骚动是在右贤王部的庆功宴上……”

    “那次发了六十升混opiu果膏的马奶酒,结果喝到右贤王部的右大将带亲兵袭击了将师,将其胳膊砍伤后被夏日图当场拿下。”

    “事后审问清醒过来的右大将,说是在醉酒时把将师看作大月氏的贵人。”

    “这是在开玩笑吧!”刘瑞虽没见过毒虫,但是在上辈子的禁毒课上看过模拟的毒虫视角:“匈奴人在会骑羊时就开始喝酒,就算喝得伶仃大醉也不至于袭击屠贤。”

    “这就是opiu果膏的可怕之处。”于屠日禅的使者一阵后怕道:“把一勇士变成中邪者……”

    “因为有右贤王部的教训,所以单于一开始也没有多用。”

    “一开始没多用不代表后来没多用。”刘瑞已经猜出后面发生了什么:“军臣上|瘾了。”

    于屠日禅的使者脸色极差地点了点头:“单于沉迷opiu果膏的速度超出想象。”

    罗姑比都还仅是用opiu花壳粉来缓解疼痛,结果到了反超的军臣这儿,即便没有一日一吸,但也是要三日一用。

    唯一令军臣的亲近人松口气的是他用药的态度非常谨慎,会让人把自己绑起以防止应激到处砍人。

    “这话说给匈奴的敌人真的合适吗?”刘瑞开始相信那位素未谋面的表亲到了写遗书的危险时刻,不然不会透老底到这种地步:“朕也不是六亲不认的恶鬼。”

    “回去告诉你的大王,他的命……朕帮他保了。”作为感谢表亲情报的回礼,刘瑞决定为其制个免死金牌:“不出意外的话,朕会与军臣来个当面会议。”

    一言惊起四座鸟。

    别说是于屠日禅的使者,就连一旁的郑谨李三都不免说道:“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刘瑞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对着于屠日禅的使者继续说道:“你们的大王想来大汉吗?”

    “陛下何意?”

    “没什么,随口一说吧!”刘瑞是打过用于单交换于屠日禅的念头,不过想象于屠日禅的价值……啧!果然还是布置他用于单交换:“军臣不傻,在于单被废的情况下不会让颛渠阏氏那傻冒摄政。”

    得益于战国留下的“母后政治”,刘瑞被薄姬、卫穆儿、乌伤翁主等有脑子的女人拔高了对古代女性的期待,所以在细作忽悠的于单母子成了匈奴的搅屎棍后,他对那位颛渠阏氏的评价只剩两字——“傻冒”。

    而且还是自以为很行的傻冒。

    “你们的大王与其担心遭到清算,不如想想如何成为下任单于的摄政叔父。”

    于屠日禅的使者微微一愣,细想下缺一个激灵——是啊!于单废了,但还有于单的儿子呼扶罗顶上。

    只要军臣不放弃让自己的血脉登上王位,就只能让幼王继位,小儿子辅政,学历史上的小猪统治搞托孤大臣。

    但……

    于屠日禅的使者瞧着点拨他的大汉皇帝,后者冲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所以朕说右谷蠡王的好意思还长着呢!”

    “搞不好能问鼎匈奴的单于之位。”

    “您就算开大王的玩笑,他也没法听见。”于屠日禅的使者并不为刘瑞描述的美好愿景感动落泪,相反,对方如此捧杀他的右谷蠡王,越发证明匈奴就是快散的破船。

    一部分人在寻找救生艇,一部分人在努力对其缝缝补补。

    …………

    “不出意外的话,右贤王部的使者会与王庭的使者、于屠日禅的使者,乃至已经背叛王庭的伊稚斜的使者来个四方会谈。”五场会议下来,刘瑞已是筋疲力尽,在那儿按着脖子说道:“让城南门的谒舍吏机灵点,给他们送点大汉的好酒。”

    刘瑞咬重“好酒”二字,郑谨立刻心领神会:“奴婢晓得。”他一定上烈度最高的蒸馏酒给匈奴的使者。

    喝死了不要紧,关键是让他们交流重要情报,迫使其在大汉介入的压力下搞资敌内卷。

    打仗是很费钱的。

    右贤王部的二十万金与二十万牲畜至于大汉只是杯水车薪,所以秉持能捞尽捞的朴素原则,刘瑞希望军臣和伊稚斜慷慨解囊,出资犒赏大汉的军人。

    怎么说呢!

    这个操作让他想起两千年后的某个人物……那个有着橘色面孔与粗|短手指,整天喊着“fakenews”的推特战神好像也是这个操作。

    对比下自己与推特战神的立场和画风,刘瑞不禁一阵恶寒。

    不,他和对方不一样。

    对方是割盟友的钱,而他是让敌人给钱。

    “另外,明日宣广川王进宫,顺带让少府给朕找根藤条……记得要捡|粗|的,而且上面最好有倒刺。”于屠日禅的使者不提opiu果膏倒好,一提便让刘瑞对刘彭祖的怒火如火山迸发:“宁成与张汤审问得怎么样了?”

    难得被皇帝想起的酷吏在西汉版的扫|毒行动上出了大力,把广川王在长安的狐朋狗友安排得明明白白,让其把该说的与不该说的一并吐了。

    “宁郎卫的手段您是清楚的,他审问的人连上辈子的事都交代清了,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中大夫。”郑谨回道:“廷尉已按您的吩咐把走私犯都下了诏狱。”

    “没引起轰动吧!”刘瑞不想引起民间对opiu果膏的好奇。

    “没有,廷尉是以私通匈奴的罪名将其拿下。”

    “只是……”

    想到参与药品贩卖的人里还有关东的刀家,郑谨便难以继续上报廷尉的审讯结果。

    刘瑞也是感知到了郑谨的为难,拨弄着茶盖说道:“朕在听说了广川王用opiu果膏时是动过杀心的。”

    君王的平淡声音让郑谨的心脏微微一紧。

    “朕连自己的兄弟都宽恕不了,难道还会宽恕外人?”

    “……奴婢失礼,还望陛下降罪。”郑谨听皇帝这么说也没了顾虑,立刻告道:“是刀家。”

    “刀家?关东的刀家?掌控关东运输业的那个。”因为大汉加强了周边小国的贸易,所以刘瑞十分清楚国内的豪商都有哪些:“刀家怎么扯进来了?他们是活腻了想去矿山改造吗?”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郑谨问道:“需要派天使去关东问责刀家吗”

    那可是从秦末混到当今圣上的百年商家啊!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蜀地的巴家。可巴家在卓氏与程郑氏相继崛起后也没了往日的风光无限,所以就资历而言,刀家是毫无疑问的西汉第一富。

    也无怪乎郑谨询问刘瑞是否派遣天使询问刀家。

    “天使就不必了,让雁门郡的骠骑军和虎蹲士去刀家一问吧!”刘瑞的回答还是超出郑谨的预料:“句注军与飞狐军的据点靠近刀家的大本营,其内部肯定多少受过刀家的恩情。让他们对付刀家……无疑于让贪官审问自己的掾吏。”

    “如此便让朕的骠骑军与虎蹲士去会会刀家。”刘瑞不知这家是否动过邪念,但不妨碍提前做最坏的打算:“刀家的族长若不给朕满意的答复,朕不介意让他明白什么叫滔天大祸。”

    “诺。”郑谨冒着冷汗传令。

    这一夜,多少人在冰冷的被窝里辗转反侧。

    刘彭祖被张汤找上门前就已感到一丝不对——但凡是被单独召唤的藩王都没好下场,更别提来广川提人的还是张汤与程不识,这几乎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广川王有罪,而且还是陛下难忍的大罪。

    唯一令刘彭祖感到安慰的是他入京后并未直下内官牢狱,而是去了藩王驻京的府邸停歇。

    “所以你们要把孤关到什么时候?”感觉没事的刘彭祖刚想抖起就被门口的宫卫拦住去路:“不让孤出府邸也就罢了,倒是让孤派人问候孤的母妃吧!”

    “陛下有令,大王的人都不许离开。”宫卫也是一根筋道:“臣只是按皇命行事,还望殿下不要为难。”

    “孤能理解,孤能理解。”刘彭祖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私心里却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这位被宠坏的藩王很快便没心思折腾可怜的宫卫,因为宫里来人告知皇帝明日要见兄长,提醒这位藩王做好被骂的准备。

    “我劝您在陛的宗正请到茶舍一坐,后者提醒郑谨行使忠臣的责任,不要让皇室闹得失了颜面。

    已经被皇帝的决心吓过一遍的郑谨表示“您说得对,但我还是不想到陛下的枪口上”:“陛下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不过为了向宗正交差,郑谨还是决定做下广川王的思想工作:“您若不想和淮南厉王一个下场,就得向陛下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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