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部的常备骑兵大约在一万人上下,加上可以常战两用的奴隶,跟在后面以壮威势的老弱病残,白羊部能拼出来的军队上限是两万人。再多就有反噬的可能,同时也会引起王庭的过多关注——因为头曼曾让冒顿训练一万铁骑,觉得这群隶属王庭的亲兵不被背叛自己。
然后呢!
然后这群不会背叛的亲兵在冒顿的训练下杀了他。
纵使军臣崇拜祖父,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头曼第二。
因此在白羊王带走部分精锐,白羊王的孙子当淳被李当户的小队轻松全灭后,白羊部能投入作战的也就只有一万人。
要是这一万人全部动员起来也未尝不能扛过汉人的第一波攻击。
问题是留守部落的怵櫗和他儿子一样,对自己的实力真是——
太自信了。
为了搞这场偷袭,刘瑞光是战前动员就花了数月,这还不算登基前后的科研投入,训练投入,人口迁移与军户福利。
要是算上前几代的马政,那大汉真是搞了一出百年国计。
反观匈奴……
“我以为我阿父……算了。”李当户在虎蹲士把□□投完后让人去收四散的战马。
白羊部的骑兵想上马反击却被臂弩串了个透心凉,然后在挣扎起身的过程里要么被汉骑用钝器砸了个脑浆飞溅,要么被四散的战马踩了个透心凉。
缪拉说过,马不懂得爱/国主义。
和汉人一样,匈奴的战马也是经过模拟训练的。这让它们足以应对战场上的刀枪剑戟与破城后的火光冲天。
可训练是一回事,实战却是另一回事。
马的大脑再小也明白叫喊声与鼓声、手/雷声的区别。
更别提前两者只有听觉冲击,后者却是可能体验炸飞的感觉。
反应快的白羊部骑兵赶紧蒙住马的眼睛,终于对突袭的汉军造成伤害。
然而这对濒临崩溃的局势毫无意义。
怵櫗顶着耳出血的不适进行反击,然而那群突袭的汉军并未深入“腹地”抢掠,而是用特殊棘刺网把白羊部一切为二,二切为四。
以往都是白羊部的骑兵冲散汉军的步兵阵,这次却如瓮中之鸟般挣扎着死去,让人感叹因果报应的同时,也让汉军看到一种非常奇特的景象,那就是突袭最狠,最猛的不是白羊贵族,而是隶属白羊部的奴隶兵。
更离奇的是奴隶兵们大都属于一眼可见的混血儿。
他们中的大多数面对汉人的弩箭铁锤都不带怕的,几乎是玩了命地给主人争取逃脱时间。
而与奴隶兵成鲜明对比的是蓬头垢面的西域奴隶。
这群人在兵荒马乱之际奋力挣脱束缚的铁链,抄起手边的物件就往白羊部的骑兵头上一顿猛砸,然后去打还在反抗的白羊部的骑兵的马腿。
奋力突围的奴隶兵见状,转手去杀反抗的奴隶,结果被汉骑眼疾手快地射杀。
“少杀点,这都是青壮年,青壮年!”某个应是聂壹派来的骑兵心疼道:“你知道关东的奴隶有多贵吗?青壮年男奴都涨到五万钱了,都给我省着点杀。”
汉高祖时因天灾人祸,奴隶的价格被一路打到六千出头。
而经文景两帝的休养生息,加上各地正在发展新兴产业,然后与西域,身毒开展贸易,所以比起卖身为奴,黔首乃至当地官府都更喜欢雇佣模式。即使是卖身为奴,也以活卖为主,不许主家以纳妾的名义将其留下。
如此一来,各地的奴隶价格一翻再翻,同时也让外族奴隶变得炙手可热——因为与汉人奴婢相比,外族奴隶更好“黑户”,同时不在汉律的保护名单上。
马王堆汉墓所出土的帛书、竹简里就有记载主人死后以胡奴、胡骑殉葬。
南方如此,北方对胡人奴婢的态度就更不提了。
刘瑞拿下东瓯闵越后,为了获得越人黔首、奴隶的支持而重查对越人奴婢的打杀之事,将越人,越奴的人身安全提上名单。这就导致不受“保护”的胡人奴婢更值钱了,甚至在江淮一带卖出天价。
即使西汉不爱人殉,鼓励用陶俑替代奴仆臣妾。可这思想觉醒的前提是,你是他们承认的“人”,而不是人形物件或人形牛马
顺带一提,汉景帝的墓前因出土过万人坑而被传出西汉还有人殉习俗。不过根据后续的考古来看,这应该是刑徒之人的乱葬岗与阳陵县的处决地——毕竟只有引起轰动的知名人士才有在东市进行公开处决。普通犯人哪有这种待遇,多是坟前解决掩埋。
“关东多矿,死个汉人奴婢都会被泥腿子喷得体无完肤。可胡奴不同。官府不管,民间不管。纵使奸人(人贩子)开出五万钱的高价,也有富商争先恐后地掏钱。”聂壹派来的骑兵对着不管不顾的毛头小子苦口婆心道:“打仗为啥?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吗?眼下功是有了,那业呢?”
“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壮年胡奴就值五万钱,擅骑射的,会放牧的,会做弓箭褥子的就更贵啦!”
“这都是钱,金灿灿的钱呐!”
“钱你不喜欢?”
“喜欢。”
“那你还蠢出天地见人就……”聂壹派来的骑兵还没教训完眼前的新兵蛋子,就被一瘸腿的奴隶兵拽下马,差点落得身首异处。
“汝母婢的。”上一秒还建议同伴不要滥杀的骑兵下一秒便割了那个奴隶兵的喉咙。
李当户见状,扯着嗓子喊道:“当户都尉就地处死,牧民与贵族尽量活捉。“
“那奴隶呢?”
“上马的杀死,不上马的以活捉为主。和对东瓯、闽越时的做法一样。”
打散人有三种方式,民族宗教阶级。
中坚力量的当户一死,底下的骑兵便群龙无首。
白羊部的上层倒是在努力反抗,可是除了突袭的汉人,还有拿到武器的奴隶在疯狂补刀,趁机将打散的部落再次切成好几十份。
“当淳呢?当淳还未回吗?”怵櫗在亲兵的保护下逃了出来,但未去王庭搬救兵,而是朝着云中郡的方向急行。
“屠耆,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怵櫗的亲兵跟不上对方,只得在后苦口婆心道:“我们应向王庭汇报,让右谷蠡王……”
亲兵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带着“李”字旗的汉骑出现在视野中。
“包抄?”怵櫗顾不得儿子的生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掉头就跑:“他们何时养出神驹。”
迷路的李广见到一支逃跑的胡骑,激动到语无伦次:“我就说我没走错吧!这不是碰到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