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王要是不行的话, 皇家便无人可用了。”刘瑞想起便宜阿父生得那群卧龙凤雏,头大如斗道:“江都王好歹是练过的。其余的兄弟里也就长沙王、赵王、鲁王、以及还在河间修书的二兄能扛大事。”
末了,刘瑞还开了一个不算幽默的玩笑:“我总不能把大兄扔到前线吧!”
临江王刘荣是刘瑞立的一块招牌。只要临江王活着, 民间与宗室就难以指责刘瑞苛待自己的血亲,这也让刘瑞能够大刀阔斧地“精简”宗室,避免财政被不事生产的宗室拖垮一半。
先帝去后,临江王便留在关中为祖先祈福。
刘瑞对这个兄长还算不错,允许他在高祖的长陵、文帝的霸陵、以及先帝的阳陵间来回小住, 甚至能在信乡长公主或昌平大长公主的陪同下去茶馆听戏, 或是旁听太学宫的课程。
身份敏感的先帝长子都过得不错, 河间王这刘荣的同胞兄弟也渐渐放下的心中的防线,开始像史书里写的那样走上整理古籍,资助学者的文化人之路。
“至于长沙王和赵王鲁王……”因为年龄差与椒房殿的特殊性, 刘瑞同兄弟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即便是被薄太后抚养长大的赵王鲁王, 在去封地前也很少能与刘瑞相处。毕竟在先帝统治的末期, 刘瑞帮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处理过不少大事,甚至有一两年都不在长安,要么是去彭城郡给吴王挖坑,要么是去巴蜀整顿西南市场。总之就是名义上的太子,实际上的常务副皇帝。
自小养在薄太后膝下的刘越刘寄都难以见到忙成陀螺的刘瑞,那长沙王刘发这个阿母只是程姬侍女的小可怜就更不必说了。
如果先帝真心疼他,哪怕不把儿子封到齐系的关东, 也会在靠近楚系和淮南王系的中原地区找个还算富裕的郡县作为封国。
可先帝偏偏就把不受宠的刘发封往长沙, 而且还没多给几块富裕的郡县。
“朕不相信乌桓人,也不相信伊稚斜会乖乖听令地把主力部队调去河套,所以还得留下两王以备不测。”
“而长沙王还得替朕盯着南越, 以防赵佗出尔反尔,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别看南越名义上是大汉的属国,而且在文帝一朝就去了国号,以藩王自居。可就像是先秦的楚国在自立为王与削王号间反复横跳般,南越的赵佗也是对外宣称臣服于汉,对内比照始皇的排场为自己准备了黄肠题凑。
你要问大汉知不知南越的动作?呵!你当长沙王和桂阳郡的人都是死的吗?建陵这么大规模的动作怎么可能瞒过大汉?以往是大汉的内部矛盾太多,腾不出手去收拾南越,所以才让赵佗在那儿装了会儿皇帝。
现在嘛?
“南越王要是可信的话,您也不必戒备乌桓。”信乡长公主对南越的了解仅限于盟府的记录与乌伤翁主的书信,所以在大汉的立场下,她很难对周边国家报以一个相对正面的评价:“这么看来,五兄确实是最佳人选。”
不然在剩下的妖魔鬼怪里挑挑拣拣,只怕会闹出一个西汉赵构。
只是……
“五兄一走,江都国的内政便由国相和朝廷派去的天使全权处理。”信乡长公主想到一个关键而敏感的话题,试探性地问道:“江都王后乃当地的权贵之女,陛下可别忘了梁王的前车之鉴啊!”
虽然在文景两代把实权藩王一一削完后,刘瑞接过阿父的工作,继续把藩王的权力削得跟彻侯相差无几,但是在多则三郡,少则一郡的一亩三分地里,关中委派的国相想造藩王的反也不大容易。不然史上的刘彭祖也不会逼杀关中派来的两千石大员,愣是在削藩削得手指冒烟的汉武帝的眼皮子底下专擅大权,把封地搞得民不聊生。
别看江都王大大咧咧的好似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种切身利益的事也没人不会细究一二。
换位思考下自己的食邑由他人全权处理,自己别说是提点意见,甚至不能看下账本的悲剧情景,信乡长公主便难以相信江都王会谨遵圣意地前往上郡。
更糟糕的是,藩王为了掌控封地而会选择与地头蛇联姻。
江都王刘非的王后出身广陵连氏,其祖原为先秦时的楚国公族——因为连姓本身就是芈姓的分支,是由名为“连尹”的楚国官职衍生而来的。
江都王后的上位全靠母族在刘濞发疯时赶紧跳反,所以先帝为了安抚故吴之地的豪强而让连氏的女儿嫁给刘非,以此稳定当地情绪。
有着堪称天时地利人和的先决条件,江都王后趁机架空刘非的亲信也不无可能。
搞不好连关中派去的官吏都要折损一半。
“这个好办。参考高后的兄弟与文帝时的前任轵侯,连氏总得派人保护他们的女婿。”五根手指有长有短。刘瑞不信连氏内部铁板一块,更不相信连氏这种大家族连表面工作都不做:“别的不说,江都王后的亲兄弟和连氏的家仆都得跟着江都王出征。”
“不然民间指责他们无情无义前,江都王就得考虑换个王后了。”
“至于五兄……”
刘瑞的语气微微一顿,突然想起上次与刘非见面后所做过的奇葩噩梦:“比起在江都国内醉生梦死,他更想在战场上实现自己的人生意义。”
毕竟是被《汉书》评为“好气力,治宫馆,招四方豪杰,骄奢甚。”的藩王。
得知刘瑞已经接受东胡王的投诚,准备与匈奴来场收复河套的小摩擦后,江都王刘非激动的那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不仅请愿迎击匈奴,更是表示刘瑞要是缺钱缺人的话,他愿意捐出江都国库,甚至可以自备军队,自带干粮……
怎么说呢!
即使是以抽象的角度来看,刘非的行为也很炸裂。
信乡长公主看完刘非的上书后露出一副“我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的困惑表情,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不算评价的评价:“五兄真是与众不同的大丈夫。“
他老刘家居然会有这种圣人?
这简直比文帝不腹黑,高祖讲规矩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