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王刘武这个一把年纪了还能透露出清澈愚蠢的皇叔,刘瑞真是感情复杂到难以评价。
怎么说呢!梁王此人,就是个薛定谔的臣子,藩王。
他对皇兄的忠诚是真的,想要当皇太弟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将刘瑞视作拦路虎的态度是真的,但是想在当上皇帝后立刘瑞立作皇太子的想法也是真的。
总之就是单纯得不像个位高权重的藩王,经常有些朴素而不切实际的想法,搞得不仅刘瑞对其十分无语,就连那些期待刘武更进一步的梁国大臣,宣室殿里的大汉棋圣都没法评价刘武的性格。只能说他适合当个一生无忧的富家翁,但是要像刘启那样执掌天下……
嘶……
那可真是差了火候。
而且不是一点儿火候。
“东宫太后听到梁王要来,高兴得让人提前布置梁王邸。”刘瑞把手里的羽箭扔到一旁,调侃道:“若非有桃侯看着,长寿殿里奴婢怕是要将少府的家底搬空。”
虽说宫中提倡节俭,但是开给宫婢们俸禄也不少,即便是等级最低的宫女一年也有百石米的收入,几乎和大将军屯长持平。
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赏赐与外戚的贿赂。
卫穆儿不知宫里的风气,可是卫康前去打听蓝田县的空地都要送上厚礼,由此可见,宫里这个全天下最势力的地方疯狂贪污的力度有多可怕。
更可怕的是,对于底下人的不法行径,皇帝太后一清二楚,表示只要他们做的不太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计较。
“人心散了就不好带。”刘瑞知道宣室殿与长寿殿的关系在近几年里变得很紧张,这也导致长寿殿的宫婢处处碰壁,难以像宣室殿和长信宫的奴婢那样捞到好处。
诚然,大汉以孝治国。
可是这太后的权利说坚固也坚固,说脆弱也脆弱,主要是看皇帝的手腕如何,愿不愿狠心斩掉太后伸向朝堂的手。
窦太后的悲剧在于她家和曾经的薄家一样,都是因皇帝而起暴发户,但又不像薄家那样至少在先帝还是代王时跟了先帝几年,而是在窦漪房进入椒房殿后才因此富贵。
若是刘启像康熙那样对母家抱有歉意,愿意提携母家子弟也就罢了,可偏偏刘启接受的是警惕太后,警惕外戚的教育。加上宫里不仅有个窦太后,还有个比窦太后辈分更高的薄太皇太后,所以在上有婆婆,下有儿子的双面压制下,无法体现自身权威的窦太后自然想借小儿子的入京做点什么,因此才有提前布置梁王府邸一事。
“说起来,吴国一灭,孤的兄弟们也该封王了。”提起这事,刘瑞便忍不住吐槽道:“阿父登基时就有人上奏要分封皇子,结果拖到孤都娶妻了,这事都没结果。”
“要是再让阿父继续拖下去,恐怕长乐宫里塞不下孤的侄儿侄女和小嫂子们。”
卫穆儿听了也是忍俊不禁道:“您这话说的,难道皇帝还缺养孙子的钱?”
刘瑞表示你是没见过铁肾的中山王刘胜。
好家伙,那可是有一百二十多个子孙的硬核狠人啊!就是不知刘胜死后,他那巴掌大的中山国够不够一百多个儿孙去分。
“不过您的话也不无道理。”卫穆儿作为太子的良娣自然接受过皇子姬妾的邀请。
因为没有受封的缘故,皇子的姬妾们挤在长乐宫的各殿里自然有着诸多不便。
毕竟民间的分家除了用于增加赋税便是为了避嫌。
比较经典的就是陈平年轻时与叔嫂同住,结果被污与嫂通|奸,逼得女方差点自杀。
皇家这儿虽然是有诽谤的罪名压着流言,可是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加上皇子纳妾甚多,已经出现过某个皇子的家人子或宫婢被另一个皇子宠幸了的尴尬事。
薄皇后为此还委婉提醒过两宫太后,希望她们出面解决一下。
毕竟这是长乐宫的事儿,而且住在长乐宫里皇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说多了会惹人非议皇后不慈,不说又让人怀疑皇后的能力。
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是,逼得薄皇后只能派了十几个起居士跟着皇子,结果导致皇子们也抱怨不断,巴不得赶紧被封出去,省的受这处处监视的鸟气。
“孤的这几位皇兄啊!那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怜香惜玉。”刘瑞往软榻上堆了几个软枕,躺在那儿好不痛快:“一个宫女每年就有百石俸禄,那些用于充实后宫的家人子,上家人子,孺人,良娣的俸禄就高了。”
刘瑞用手算了下,嗤笑道:“孤的兄弟都没食邑,恐怕这养女人,养孩子的钱也不都是干净的吧!”
“有阿母补贴着,只要不来几个真爱,宠的再多也只是双碗箸的事。”卫穆儿这么说着,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是刘瑞给她选的模板导致她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些无名无份的家人子们有几个能被带去封国的。”
“管他的。被皇子宠幸总比被皇帝宠幸的好。”刘瑞并不觉得被带去封国是件好事。
刘家多薄情。
那些女人去了离家万里的封国还不是任人揉搓。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窦太后的好运。
相较之下,拿钱出宫,另谋出处反倒是个更好的结果。
刘瑞换了个更舒服的躺资,突然想起内务分配的事:“你说孤让年纪到了又不想出宫的家人子来管内务如何?”
毕竟能进宫的不都是家境不错的,也有馋宫里的待遇而想在破产前省一张吃饭的嘴,所以等掖挺里的女人过了二十五,三十……宫外的一切也都在十几年的岁月里变了许多。
那些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出宫能否得以善终还要画个大大的问号。
还有那些俘虏出身,罪臣之后的宫婢们……
“宫里的十几年足以教出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女子。”刘瑞翘起二郎腿,脑中完善着已有雏形的女官制度:“《周礼·天官·女史》: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
“若是用女史做些读书的工作未免也太浪费了。而且一些比较简单的活计也不需女子拥有大家之才。”
不过想起后世的女官逐渐侍妾化,畸形化的情况,刘瑞又觉得得给女官打个补丁,尽量选些愿意自梳的中老年妇女和寡妇。
当然,为了避免女官及其家属内外勾结,沆瀣一气,还要规定女官的出身和父兄不得握手实权。否则这在后续的发展下,肯定变成性转版的宦官政治。
“e……要不还是用些宦官来平衡女官的势力。”刘瑞一副“我不想多想但又不得不多想”的模样。
恰好此时李三进来,冲着刘瑞一颔首道:“家上,梁王殿下明日入京,您看……”
刘瑞起身沉思了会儿,笑道:“既然是叔父入京,孤这做晚辈的自然要奉上厚礼。你把思贤苑里的先贤典籍都择一份抄录本包装起来,然后令少府挑几件新型的首饰,布料给叔母和几位堂妹。”
刘武甚宠其妻,连带着四个女儿也不是传统的淑女。
不过从刘瑞的角度来看,给刘武当女儿确实要比给刘启乃至刘家的其他藩王当女儿要幸福的多。
王氏姐妹死后,阳信公主和沁水公主直接成了宫里的透明人。
信乡公主因为被薄皇后抚养的缘故而稍强一些,但是在刘启面前还是一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畏惧姿态。
哪像刘武的女儿,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活得比公主还霸道。
“要不你给孤的几个堂姐妹挑几匹好马或者好剑?”刘瑞摸了摸下巴,瞧着正在吃甜糕的卫穆儿突然道:“梁王叔虽喜好风雅,但也是能上马骑射的汉子。没准孤的几个堂姐就好这口,能与你成无话不谈的好友。”
“既然如此,那我便从家上的私库里放血咯!”卫穆儿见状也推辞,直截了当地拍拍手接下这活,然后去找太仆厩问问有没有新进的良种或刚生下的小马驹。
李三等卫穆儿离开后才缓缓道:“家上,太皇太后昨日罢免了长寿詹事,正在与太后闹呢!”
刘瑞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整个人都惊地坐了起来,缓缓道:“出什么事了?居然让太婆罢免了长寿詹事。”
要知道,长寿詹事和长信詹事,太子詹事可都是仅次于三公九卿的二千石高官呐。按理说,这样的人,尤其是给窦太后干了好几年的人就算是犯事也该是比较体面地辞官或是因病告退。
像李三说的那样由太皇太后亲自出面摘了官帽的行为别说是在宫内绝无仅有,就是搁在汉家史上也找不到几例。
如此一来,长寿詹事别说是想安度晚年了,估计会在到家的那刻因羞自裁。
这可不是不给窦太后面子,而是当众扯下窦太后的脸皮还踩上几脚。
作为一个快九十的老人,薄姬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去打儿媳妇的脸,并且还是如此粗暴地让窦太后下不了台。
面对刘瑞的困惑,李三的眼神漂移了下,压低声音道:“据说是长寿殿里的宫婢打着给梁王布置府邸的旗号从少府里大肆敛财,结果被人在九市买到少府所出的宫内私物,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私物是先帝用过的。先帝去后因为陪葬品以陶器为主的缘故而未带入皇陵,所以被陛下封存在少府里。”
“难怪太婆那么生气。”别说先帝身份特殊,就是普通人家的先主去了,家里也会留件私物用以回忆。而今家里的奴婢居然胆大包天到私卖先主的遗留之物……
这么看来,薄姬摘掉长寿詹事的官职还真不冤。即便是刘启过去为其求情,也要考虑会不会被薄姬扣个不孝的帽子。
只是……
“孤怎么觉得这事儿处处透露着古怪。”刘瑞摸了摸下巴,脸上消去惊讶之色,慢慢变得玩味起来:“梁王叔入京的敏感时刻里,长寿殿的宫婢从少府内私吞了先帝的用具拿去东九市卖……”
“这可真是……”
“太巧了点。”
一旁的李三没有应和。
事关皇家私事,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多嘴一句。
“孤知道了。你给宫里递个消息,说是孤明日去看太婆,也好让阿父放心。”
对于刘启非常了解的刘瑞虽然猜到此事与他的好阿父脱不了干系,但是又怕薄姬被蒙在鼓里,而且是真的动了气,所以决定进宫瞧瞧以免后患。
恰好此时薄姬也想见见已经成家的刘瑞,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为何放着皇帝送去的美女不幸,守着一个小山般的女子不放。
于是在梁王进京的当日,刘瑞进宫拜见薄姬,只见头上已无黑色的薄姬歪在床上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你这野马似的小子终于想起孤这糟老婆子,愿意进宫来看孤了。”
行礼后的刘瑞听出薄姬的埋怨之气,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道:“太婆若是想念曾孙儿,不如求阿父给曾孙减些活计,也好让曾孙在此陪伴太婆。”
“胡闹。”薄姬瞪了眼在她这儿没个正形的刘瑞,但却对曾孙的亲近很是受用:“胆子跟年纪一样见涨了,居然敢编排起你太婆。”
自古哪有嫌事多的太子啊!
谁人不知皇帝交给太子的事情越多,越重,就说明太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越稳。
这是能让宫里的太皇太后和宫外的薄家都松一口的气的好事。
偏偏被这冤孽拿来调侃太婆。
“人们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在太婆面前,重回小孩的竟是曾孙这个成了家的男人。”刘瑞上前结果宫婢手里的蜜水,伺候薄姬喝了几口才缓缓道:“看着太婆还有力气教训曾孙儿,真是比日进百金还令曾孙儿高兴。”
薄姬润了下嗓子后又擦了擦嘴,随即用苍老的眼睛看着刘瑞,冷笑道:“你倒是耳朵灵,听见草动就来打听风声。”
“曾孙儿就是耳朵不灵,也不能对二千石高官的被罢一事无动于衷。”刘瑞收起来时的笑容,正色道:“曾孙听说阿父原本想以皇帝的车仗迎接王叔,最后是被丞相和田叔劝了回去。”
“可不是得劝回去嘛!”薄姬扯着身上的薄被,轻轻哼了声:“舒服的日子过久了怕是想折腾一下。”
“你太婆我还没死呢!”
“长乐宫里还轮不到窦氏做主。”
刘瑞瞧着薄姬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也不好就长辈的斗争发表言论。
之前薄姬病状,薄皇后带着几位长公主和公主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而窦太后作为儿媳虽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没有侍疾,但是作为儿媳的礼数也一样不少,按理说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偏偏长寿詹事姓窦,而且还跟窦婴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看见薄姬病倒,宫里的方向也从以长信宫唯马首是瞻变成了以长寿殿唯马首是瞻,自是生了骄奢之心,跋扈之意。
然而薄姬真是比他想的命硬,虚弱了那么久后也没断气,反而在太子娶了卫穆儿后渐渐康复起来,一副要等到刘瑞子女双全的模样。
如此一来,之前张狂的长寿詹事便如打了霜的茄子般瘪了下去。
长信詹事自是记得对方曾经蹬鼻子上脸的模样,于是在薄姬稍好后告了一状,顺带拔了长寿殿的不少钉子才善罢甘休。
不过这只是长信宫与长寿殿争斗的小插曲,还不至于让薄姬对窦太后下死手。
真正让她怒不可遏的是窦太后对梁王入京的反应,以及她在太子已立后还不停息的折腾之意。
对于薄姬而言,没有比刘瑞坐稳北宫,顺利登上皇帝的宝座更为重要的事了,而窦太后偏偏要在刘瑞的太子之位上蹦跶两下,这不戳中薄姬的死穴才怪。
至于为何要在梁王入京时借着先帝的私物大做文章……
哼!
她薄姬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自然明白怎么做才能杀人诛心。
“你说她也老大不小了,都是做太婆的年纪了,居然还要折腾皇帝,折腾你这聪慧伶俐又善良稳重的太子。”薄姬拍了拍刘瑞的手背,满脸心疼道:“真是不守家不知柴米油盐辛。”
“她也就在代国时受了些苦,之后被先帝立为皇后,被今上奉为太后,也算是顺风顺水地过来了,居然还有不知足的地方。”薄姬说着说着便来气道:“先帝晚年确实宠爱过别的女人,可也没像高祖待高后那般冷酷无情,况且还有孤在上面护着她。”
想起自己当年力排众议地推荐窦漪房为后,又暗中敲打不安分的戚夫人和尹姬,薄姬便气上加气道:“孤也不是恶婆婆,甚至你让没读书的老媪来评价孤也可称的句难得的好婆婆。”
“可她是怎么报答孤的?”
“先是让小儿子跟你争太子之位,又是让长寿詹事在孤活着时到处蹦跶。”
“哼!他们窦家真的飘得没边,难怪你阿父近几年看窦家越发的不爽,宁可将奉常的许以楚元王的儿子而不给章武侯一九卿当当。”
刘瑞听着薄姬的抱怨,直到后者喉咙干渴才做出反应,伸手服侍薄姬喝水,随即说道:“您也说大母都到做太婆的年纪了,而长寿殿里的小人那么多,她哪能一双眼睛盯着十几人啊!”
“至于那长寿詹事……”
刘瑞的语气一顿,瞥了眼余怒未消的薄姬,小心翼翼道:“谁家又没几个不省心的晚辈呢!您要是跟他们计较,那才是丢了身份,白瞎您这老祖宗的福气。”
“哼!你这嘴惯甜的,也是像你大父那样,尽会哄你太婆高兴。”薄姬打量着五官渐长的刘瑞,似乎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了先帝的影子,不免感概道:“一晃间,孤的瑞儿也是成了家的男人了。就是不是孤有没有闭眼前看到东宫皇孙的福气。”
“大母这是哪儿的话呢!”刘瑞立刻压力山大道:“曾孙还年轻,更不是能溺于私情的年纪。”
“年轻?你又不是小孩,早该有个皇孙来稳天下人的心。”薄姬以为刘瑞是为卫穆儿守身如玉,于是摆出苦口婆心的姿态道:“你也只比胜儿小几岁,还有你阿父,你大父也是在你这年纪有了孩子,更别提……“
“太婆,曾孙想去霸陵祭拜大父。”
果然,提出先帝的名字后,薄姬立刻停下让人恐惧的催生模样,满脸惆怅道:“也好,你大父生前那么疼你,还把你抱到身边抚养,你也该去霸陵让他欣慰于你现在的模样。”
末了,还补充道:“让卫良娣也跟着去吧!”
“她虽是良娣,但孤瞧着成为太子妃也指日可待。”
“让先帝见见他孙媳妇,也好让他在地下保佑你们。”
这回轮到刘瑞吃惊道:“太婆您不问问我为何要去霸陵吗?”
“问什么,你是孤看着长大的。难道你的那点小心思还瞒得了孤?”薄姬冲着刘瑞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下对方的额头,骂道:“真是和你阿父,大父,乃至高祖一个德行。”
“满肚子的坏水,真不愧是老刘家的种。”
然后便翻了个身,懒懒道:“去宣室殿求你阿父的旨意吧!就说是孤说的,让你去霸陵祭拜下先帝,让他不要为不成器的儿子生气。”
“诺。”得到许可的刘瑞向薄姬下拜,心里琢磨着怎么把梁王刘武坑死后再砸上一块石碑,避免后者突然诈尸。
而在刘瑞准备离开时,打算假寐的薄姬又睁开了眼睛,转身道:“慢着,你让长信詹事跟着你一块去你的父皇。”
薄姬示意宫里的黄门前去请人,嘴边露出一抹冷笑:“你的好王叔这时该在宣室殿里拜见皇帝。”
“他要是有为人子的良心就该和你一块去拜先帝的陵寝,然后去高庙上香。”
至于刘瑞要如何坑梁王,这薄姬不知,但是她给刘瑞提供了这么多便利,总不会让前者空手而归吧!
“诺!”没想到有意外收获的刘瑞眼睛又亮了几分,然后用系统算了算日子,在去宣室殿的路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阴险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