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西走出勤政殿时已近酉时,日落西沉,西北天空浓云叠嶂,夕阳残喘地发挥着最后余热,将半边天幕映红,偌大盛京城都被镀上了一层金。
是个好天气的兆头。
持续六个时辰的议事令人头晕脑胀,好在敲定了几个重要事宜,不至于像素日朝堂扯皮那样十天半个月没结果。这就体现出了“凡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好处了,至少在杀北戎新主这件事上,目前为止皇帝、杨霖和他三人还算默契。
不得不承认,为君者,魄力的确常人难比。季景西在踏进勤政殿前做好了面对一屋子重臣的准备,甚至都打好了吵架扯皮的腹稿,可直到议事结束,殿内除了多一个国师温子青,再无第五人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季景西差点生出一种他与杨相公乃皇上最亲近心腹的错觉。
勒古的死被他们一致瞒了下来,不仅瞒朝臣,也瞒天下。他出逃时只带走了部分人马,北戎使团其余人则在今早离京,对此杨霖早有后手,已沿路安排好了假意搜捕的行动,务必让使团在离开大魏前都既无法寻到他们的主君,又确信勒古没有被抓,将这件事与大魏彻底断开联系。
而与此同时,靖阳公主秘密北上,避开使团,先一步抵达漠北做好军事部署。
常年潜伏北戎的大魏钉子们接下来也都将动起来,若能成功挑起北戎国内的不安势力就更好了。
季景西并未说出季珏与勒古勾结一事,可敏锐如魏帝却已从镇南军精锐的伤亡报告里看出了端倪,无须添油加醋,以帝王之多疑,接下来势必会有一番摸查。
经历过厉王勾结外敌谋反的朝中老人皆知皇帝对这种事的忌讳,季珏接下来如果应对不当,迟早会被抓住尾巴。这种必死的把柄不能轻易外抛,毕竟风雨桥事件刚过,老皇帝对儿子的心疼正浓,抛出来,反倒可能效果不佳。
季景西要的是季珏彻底倒台,而不是仅仅让他沉寂。毕竟连东宫卖官案都没能压死太子,仅凭一干明面上与楚王府无关的暗卫,坐不实季珏勾结北戎——但如果时机恰当,这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可以,季景西希望他永远用不到这一根稻草,给季珏留下最后的体面。
出了宫,无风迎上来,“主子,公主临走前给您留了话,说无论如何,请您以百姓为重,漠北短时间内经不起第三次大战了。”
季景西点点头。
北境是他苦心经营三年的地方,在亲眼见过那里的百姓如何辛苦抵御天灾、瘟疫和战争之后,他也愿那里能永得太平。
北戎乃大患。有人想以此为跳板牟利,有人则急于用战争揽功,这些声音自两国和谈后便不绝于耳,而勒古的死不会被瞒太久,靖阳希望他做的无非是四个字:休养生息。
“皇姐何时走的?”季景西边走边问。
“公主午时三刻出京,走时仅带了几名亲卫与王家子归,无人相送。”
“裴侯爷呢?”
“侯爷一个时辰前也已整兵出发,前后动身的还有征西军。”无风知道他想听什么,“袁世子、小孟大人、陈少主与顾家少主于城外十里亭相送。五殿下与七殿下没露面,但都分别送了一万石的粮草。”
季景西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向天边残阳,好一会才平淡道,“挺好的。”
“走吧,去信国公府。”
……
锦墨阁里,杨绪尘蹙眉听着白露交代这几年杨缱背着家人治疗失痛症的经历,越听脸色越难看。
靖阳走前他差人来唤杨缱,得到的回话是她劳累过度已经睡下了。靖阳不觉有他,只笑着说不见也罢,免得图生伤感,可杨绪尘却听出了不对,待人一走便直奔锦墨阁。
白露与谢影双还试图拦他一拦,但到底摄于威势,不敢强阻,这才让他瞧见了杨缱忍痛煎熬的模样。
而后才知,自家妹妹的失痛症已于昨夜痊愈了。
他当即便要宣太医,杨缱却罕见地态度强硬,坚持除了温子青,不准任何人诊治。杨绪尘气得两眼发黑,一边心疼自家妹妹,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将季珏捞出来骂个狗血喷头。
好在他多年久病,止痛助眠的方子没背过一百也有九十,一番折腾后,好歹是让杨缱成功睡了过去。
“……你说温子青在阿离身上试过酷刑?”
“是行针兼用药的方式,不是旁的!”白露慌张解释,“且只在最初试过几次,后来就弃了,重药伤身,国师大人这两年都尽量温养,也是怕适得其反。”
杨绪尘冷哼,“然后温养出一片消不去的针眼?”
白露张口无言。
“罢了。”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去瞧瞧药熬得如何,人差不多该醒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该醒了?”
红衣青年踏雪而来,随着厚实的门帘被撩起,寒气争先恐后地裹挟着往屋里钻。
杨绪尘慢吞吞地朝来人见礼,“王爷。”
季景西摆手,“阿离还在睡?”
白露请示地望向杨绪尘。
“告诉他。”后者道。
“是。”小丫头屈膝施礼,“回王爷,小姐失痛之症骤愈,身子有些吃不住,回府后便卧床了。”
季景西心中担忧落实,面色沉了下来,“可要紧?”
“……有点。”
有点是什么意思?季景西蹙眉,见白露不愿直言,索性抬脚往内室走,“我去瞧瞧。”
杨绪尘难得没阻拦,自己也慢吞吞起身跟上,“先前那些不准告诉国公爷与夫人。”
白露恭敬称是。
内室里的药味不如外间大,淡淡药香混着不知名的馨香,让人一进来便不自觉地放松心神。季景西对安神香敏感得很,隐约觉得这屋里熏香有些过量,也没多想,只径直往床前去。
入眼是少女睡梦中还皱着眉的苍白模样。
“怎得出了这么多汗……”他拿过帕子为她擦去额头沁出的汗,不放心地用手背贴了贴,有些低热,想来昨夜顶风冒雪跑了一宿,还是免不了染了寒。
将帕子沾水打湿,青年衣摆一撩在床前坐下,轻轻拉过杨缱搁在外的右手为她擦拭掌心降温。然而随着袖摆不自觉上卷,藕白的小臂内侧,一小片密密麻麻发青的针眼忽然措不及防地闯进视线。
季景西微微一怔。
“别碰她。”杨绪尘一进门便开口。
他猛地回神,一把将整只袖子抽了上去,“这怎么回事?”
身后人抿唇不答。
“怎会如此之多?”季景西瞠目结舌,“她在秋水苑住了那么久,我居然一次都没发现……”
“她失痛多年,谁知?”尘世子口吻生冷,“她想隐瞒什么,必会滴水不漏。况且对她来说不疼不痒,旁人也瞧不出异常。”
“……”
一声闷哼打破室内寂静,季景西迅速将衣袖撸下来,低头望向床上刚醒的少女,视线相交时,若无其事地对她展颜一笑,“阿离醒啦?”
他习惯性去握少女的手。
“王爷别!”跟进来的白露大惊失色。
可到底没拦住,就在双手交握的刹那,杨缱蓦地倒吸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季景西吓了一跳,慌忙松手。
“都说了别碰她!”杨绪尘咬牙切齿地上前把人挥开。
“……大哥。”杨缱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气若游丝,疲惫至极。
周遭顿时一静,杨绪尘连忙小心翼翼地应声,“大哥在这儿,怎么样,可还好?”
杨缱对他浅浅一笑,“好多了。”
杨绪尘只觉心头闷得难受。
哪就好多了……方才不是还一碰就疼么?
发现旁边还站着六神无主的季景西,杨缱顿了顿,甜甜地对自家哥哥撒娇,“哥哥,我想吃甜粥。”
杨绪尘抿了抿唇角,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临走前,他低低将杨缱的情况对季景西简单交代了一番,管他是不是听懂了,径直带上白露离去,将说话的地儿腾给两人。
好一会季景西才勉强定神,心惊胆战地在杨缱身边蹲下,“疼得……很厉害?”
杨缱诚实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冲出了眼眶。
早在看见他的瞬间杨缱就险些绷不住,却碍于自家大哥在场而不敢松懈,如今身边只剩季景西,她忽然就熬不住了。
季景西最怕她掉眼泪,对方一哭他便慌得找不着北,登时手忙脚乱,“别哭啊宝贝儿……”
“好疼……”杨缱感觉自己全身的皮肉骨头都在这一刻齐齐叫嚣,冷汗混着眼泪不住下落,“你别看我……”
勒古死去的那一瞬间,有什么阻挠了她多年的东西随着悄然消弭,手臂奇迹般地开始有知觉,是久违的、强行拉弓导致伤口撕裂的疼痛感,先是麻木,之后迅速扩散,像巨鲸入海,短短刹那便掀起涛骇浪。
出谷时她对季景西说手疼,是真的疼。
简直像在钉板上滚了千百回。
可偏生她忍惯了,下意识忍着,忍到回京,忍到送走子归,忍到那口气终于撑不住散去,到如今身边只剩下季景西时,彻底崩盘。
季景西快被逼疯了,慌乱地为她擦去眼泪,自己的手却抖得不成形,急的整个人汗水透背,“乖,别急,别怕……无风,把温子青和孟斐然给本王绑来!快点!”
无风隔着门回话,“主子,国师大人进宫了……”
“拿本王牌子,立即进宫拦下他!”季景西撤下腰间的玉佩掷过去,“皇伯父那边回头我来解释。”
“小王爷,药来了,快给主子喂下去!”白露急匆匆从门外进来,将熬好的药递过去,“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作得这般严重了?先前还不是这样的……”
季景西接过药碗,愣愣看她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在他来之前,杨缱竟是一直在强撑,心登时像被人徒手一把攥住般又疼又涩。
他不容反驳地将白露关在门外,不管对方在外面如何焦急,径直回到床前,小声哄着人,“阿离,来,先喝药,喝了就不疼了。”
杨缱摇头,“会疼,我骗他们的,没用。”
季景西心疼到无以复加,恨不得替她受苦受熬,“不会的,方子换了,这回喝下去肯定不疼,乖,来张嘴。”
“骗我……”
“我怎么舍得骗你啊。”季景西忍着手抖一勺一勺将药汁喂下去,边喂边不停地与她说话,“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忍不住就哭出来,别闷坏自己。”
说着,杨缱的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真的好疼,你别嫌我……”
季景西就差跪下求饶了,好说歹说哄着把药喂完,他开始不着边际地没话找话,试图为杨缱分散些注意力,“宝贝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那时在碧溪谷,你有一回没走稳,把我摔出去了,记不记得?你把我摔进了水里,滚了三滚,没给我磕懵过去,半拉身子都湿了。”
杨缱断断续续抽泣着,不自觉地跟着他回想,“……记、记得,我把你伤口摔裂了,血浸了半条河。你、你还冲我发火,嚷着要杀人。”
“对,就那回。”季景西短促地笑了一声,汗水顺着额角悄然下落,“你当时好气,却不会骂人,反反复复就一句‘季景西你不知好歹’……骂到后来,咱俩都累得不行,你又把我拖回来包扎。”
记忆跟随描述回到多年前,想到当时情景,杨缱没忍住哭出一声笑来,“然后咱们开始骂北戎人。”
“是,骂北戎人,好用,解乏。”季景西见这法子起效,不由松了口气,“你有所不知,皇姐麾下有个中郎将,平城人,骂战无人能敌,骂起戎贼来能三天三夜不重复。我那三年没少听他花式叫战……”
他直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见杨缱又有了睡意,便小心翼翼地打算起身。谁知刚一动,袖摆便被人一把攥住。
就这么一拉扯,人醒了,杨缱压抑地闷哼一声,好不容易被分散的注意力就这么前功尽弃地回来了。
季景西当即心头一噎,差点万念俱灰,索性三下五除二摘了身上硌人的环佩,就着床边躺下,“阿离别怕,我没走。”
杨缱疼得极近麻木,连流泪都无知无觉,“季珩,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有我在你怎么会死。”季景西动作极轻地安抚着她,“是不是昨夜吓着了?早知该让你跟裴子玉一起走,把勒古留给我一人……”
杨缱摇头。
兴许的确有这方面缘故,但比起这些,她还是更想亲眼看着勒古怎么死。可一想到身边这人是在将当年经受过的刑苦悉数反还,她又恨不得自己没有看见。
她没头没尾地开口,“你当年得多疼啊。”
季景西心软得一塌糊涂,安慰人的口吻前所未有地柔和,“假的,泄愤之为怎能一样?要真如昨夜报复勒古那般,你觉得我还能活下来?当年还小呢,几鞭子下去我就撑不住啦,瞧着伤势可怕,实际也就几处鞭伤,顶多再有几道刀口子,其余的都是逃下凤凰台时新添的。”
“……”
“你好好想想,我身上有几处伤,你都知道的不是?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断了腿,如今不也长得好好的?”
“……是、是这样吗?”
“是呀。”青年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心肝儿,你心疼我,我欣喜至极,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比你受得罪更多。当年凤凰台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不知你这些年都在悄悄自责什么,但是阿离,当你一步一步将我背回十八里坡时,不论你此前欠我多少,都已经还清了。”
反倒是他自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用这一生抵偿。
杨缱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担心你,我这些年一直担心你……你为护我周全,替我挨打,代我受罪,我没听你喊过一声疼……我每天醒来都怕你死在我眼前……好疼,脚磨出骨好疼,背你走好疼,可我不敢说,我怕撑不住,怕你死在碧溪谷……”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少女脸上,季景西难受得心都在战栗,“别怕,别怕,没事了……”
她嚎啕大哭,“都是你……”
堂堂临安郡王,生生被折磨得整个没了原则,“好好好,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好不好?别哭了宝贝儿,我真的受不住……”
兴许是终于说开了多年心结,又或许是药效发挥,加上身处“洛神”香包围之中,大哭一场后,杨缱精疲力竭,不多时便在季景西怀里沉沉睡去。
当孟斐然狼狈地被无霜拖带进屋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立在内室门口当柱子的杨绪尘。后者听到响动,慢半拍地活泛开来,只是面色难看,竭力调整了一番才如常地对上他,“来了?先坐吧。”
“你还好吧?”孟斐然担忧地望着明显状态不怎么好的好友。
“尚可。”杨绪尘深深呼了口气,招呼下人给小孟看茶,“阿离刚睡着。等她睡得再沉些,你再去瞧瞧她。”
小孟点点头。
一炷香后,温子青一阵风般冲了进来,看也没看正堂里的两人,眨眼间便走位飘忽地进了内室。
杨绪尘:“……”
孟斐然:“……”
两位大夫都到了,季景西终于得以脱身。然而还没等他站稳,温子青一针下去,杨缱疼醒了。
……这一刻,临安郡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把人弄醒怎么治,你教我?”温少主冷酷无情地把他没出口的话堵回了嗓子眼。
季景西知道对方在说他碍事,险些气炸,好说歹说才被被孟斐然劝了出去。
锦墨阁正堂里,杨绪尘见他出现,招了招手,破天荒地主动请他喝茶。
“小孟……”尘世子开口。
“我知你何意。”季景西顶着一双红的过分的眼坐在对面,整个人疲惫不堪,“无碍,我来处理。”
外人眼中,孟斐然是季景西党。可杨缱受伤一事,柳东彦知道,孟斐然却不知,杨绪尘不得不怀疑季景西对此有其他打算。若非如此,他哪还会擎等温子青一人,早就让孟家人来为杨缱诊治了。
回看内室方向,季景西轻声开口,“小孟对季珏风雨桥遇刺一事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心医治季珏才拖累他后来重伤。”
杨绪尘要笑不笑地嗤了一声。
季珏先后两次受伤,一次是他活该,一次是被眼下这两人算计,真论起来,都是他自己不知死活要动杨缱的下场。可孟斐然不知这中间关窍,自然想不明白。
他们这群人里,仍旧天真着的,也就只有他了。
“你打算如何?”尘世子问。
“我这个人,最软的心肠都给了阿离,至于别人……”季景西面色淡淡,“他若想得明白,我不介意。他想不明白,我随他去。”
“如何让他明白?”
“最简单的法子是告诉他真相。不过我不愿。只能绕弯子了。”
“可用搭手?”
季景西抬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尘世子居然主动说要帮我?受宠若惊啊。”
“若不是为阿离,王爷以为我很闲?”杨绪尘面无表情,“我个人倒是恨不得踩你入土。”
“……别啊,好歹以后要唤你一声内兄。”季景西好笑,“重安这般厌我,本王很为难啊。”
杨绪尘:妈的,好气。
“行了,说正事。”季景西错开了有关孟斐然的话题,“我欲接阿离去秋水苑休……”
杨绪尘迅速打断他,“不可能,下一个。”
“……”
默默咽下一口气,季景西面不改色地另起话头,“季珏如今重伤未愈,正是宝贝之时,加上有皇祖母压着我,我暂动他不得。所以我打算先解决另一件事。”
杨绪尘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洗耳恭听模样。
季景西也不绕弯子,“苏家。”
“哦?”尘世子来了点兴趣,“我原以为王爷会先挑软柿子捏,例如康王。没记错的话,您手里有吏部丁志学的把柄。”
吏部左侍郎丁志学,原宣城太守,改投康王季琅阵营后升任吏部左侍郎,如今是其手下最得用之人。
有一女丁语裳,正是六皇子的侧妃。
而所谓把柄,就是当年季景西与杨缱下岭南时途经宣城,因一株香料引出的宣城税收混乱之事。时任太守的丁志学伙同当地地头蛇横老大肆意私设香料税种、侵吞税收,在任几年,吞下了不知多少雪花银。
可惜丁志学调任前与横老大闹翻,后者为求自保,将这些年记录每一笔往来账的账簿悉数交给了季景西。
这可不是先前东宫卖官案能比的了,其数额之大,足够让丁志学满门抄斩。
“捏是肯定要捏的,这么好的把柄不用可惜。”季景西道,“不过目前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定国公越进上任吏部尚书后再说。”
杨绪尘开口,“吏部乃苏相苏怀远所辖,王爷是想一箭双雕?既要折六殿下一只臂膀,又要从苏相公手里抢吏部?”
“是有这个打算。”
“那为何不等年后越进上任再一起动苏家?”
“因为年节前,我那几个兄弟的正妃人选就要有结果了。”红衣青年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苏夜那小丫头缠人的很,本王不想过个年节还得听她唠叨。”
“兄长难为,王爷有心了。”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面前的几案,杨绪尘淡淡道,“王爷尚且如此,我这个做长兄的,看来也少不得得操心操心几个弟弟的终身大事了。”
比如,顺势解决一下绪冉的问题。
季景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那就……以茶代酒?”
对面的尘世子举杯遥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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