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这样，我是雷神，是你所见的那位裁决天地的神明的弟弟。”商洛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总结。

    

    “商洛。”阿波罗尼娅在一旁提醒道，“你刚刚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们以前应该提到过，‘用世俗的伦理来衡量神的谱系是毫无意义的。’。因为神话中的夫妻、兄弟、亲子，只是一种相对位置的隐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伦理关系。夫妻的隐喻是对偶神，亲子的隐喻是神性的流溢，交媾的隐喻是神性的融合与重组，少女的隐喻是神性的纯正和不容分裂。而兄弟的隐喻是.”

    

    “神性的分裂？”

    

    阿波罗尼娅点了点头：“就像宙斯三兄弟一样。他们分别统治天空、大海和冥界，实际上都是占有统治地位的地位的‘主神’的分裂，只是统治的领域不同。你刚才的话语，在他们的神话中也留下了类似的效果。你说你是‘他’弟弟，他裁定了世界的秩序，而你现在来维护世界的秩序，你们的神性正好在这里交叠了。你的分裂.大概已经开始了。”

    

    “从我的目的出发，这是个好兆头。不过我很感兴趣，他们这样的体系可以一直维系下去吗？似乎很稳定，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位置。秩序已经建立了，只要他们能够维持下去，我看这里的情况好像还不错。到时候，应该不需要我们进行过多的干预。”

    

    “没错。因为我也预见到了，你这个神孙行者者行孙，恐怕会变成三兄弟——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你在创世时对这个天地进行了裁定。现在，你在维护这个世界不受外神的入侵。但是未来，当火之蛇归来的未来，恐怕你又要降下一次了。这次你说的是，你帮助这个世界的秩序抵抗外神。但是火之蛇不算外神，那是这个世界本身业力的循环，所以到时候又得找另一个马甲才行。”

    

    “好吧，好吧，最终审判和最初审判都是我来是吧，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是马甲。不过这马甲现在不太干净利落，回头再说吧——不过他们自己会搞出什么乱子吗？我看他们现在，好像搞得还不错？”

    

    “目前来看确实不错。从人类的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他们现在大致处于一种‘原始丰饶’的状态。就是自然资源相对于人口来说是相当丰富的，根本就不需要‘抢’。人类在历史的萌芽期，就是过着那种居无定所的游耕生活，反正走到哪吃到哪，怎么都饿不死。所以你可以看到，虽然气族和土族占了上风，但他们也并未苛待水族。但是等人口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丰饶的状态就会慢慢消失了。而且他们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农业革命了。”

    

    “也就是说，他们目前处在去古为远的状态？”商洛摇了摇头，“那还真是纯朴啊他们纯朴得甚至和蕈兽都能保持友好的交流，对这个‘鸡蛋’进行有节制的开发，而并未竭泽而渔。要是今后人口多了，吃饭的嘴多了，这种体面恐怕也就更难维持下去了吧。他们现在，正处于他们的‘上古三代’.有意思，我总觉得要是学校有假期的自由研究的作业，那我这个课题恐怕能拿满分。”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这么做。观察一个尚在萌芽中的社会，这可是人类学的宝贵样本。所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在我们那边想要搞此类的调查就只能跑到非洲或者亚马逊最荒僻的原始部落去了。就比如太平洋岛民之前有一种名叫‘库拉圈’的有趣机制，但他们现代化的速度太快了，还没来记得好好观察他们就已经进入了现代。要是在这里观察的话，说不定会变得很有趣呢。甚至我们可以主动研究一下，比如我们也投放库拉环的原料什么的。”

    

    “库拉环？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人类社会机制，甚至可以说西太平洋的岛民就是如此来维持自己的社会的。你们的大学里肯定也有研究它的课题。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去中心化的朝贡体系。它的贡品流动方向不是层层向上的倒立的树状，而是环形——就是每个人都沿着季风的方向往下赠送礼物，又接受另一个方向的礼物，形成一个环。这个环里面流通的礼物名叫‘库拉’，所以这个体系名叫库拉环。这是一种人类社会组织形式的相当有趣的探索，因为你可以看到南洋其他地方的土著都进行了非常血腥的战争。唯独库拉环这里，他们用库拉之间的竞赛代替了战争——他们几乎不打仗了。”

    

    “啊，所以如果能够在这里实验的话”

    

    “没错。如果能够在这里实验，那我们的社会学理论就能得到非常积极的进步。尤其是对你们，因为和礼物有关的仪式和政治，正是你们在朝贡体系中一直都在运用的。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研究主要也是你们在做。你和天子说一下，他恐怕立刻就会知道。而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外界永远无法模仿的优势。”

    

    “是什么？”商洛问。

    

    “就是速度！就像在海南或者热带很适合培育杂交水稻一样，别的地方播种之后要等一年才能结果，而海南可以一年繁育好几代。我们这里加速了365倍！只要等待一天，就能有一年的结果。观察几十天，就能有几十年的观察记录。而且不需要研究人员到处跑，我们可以让天兵去收集资料，他们坐在扶手椅上就可以完成整个调查了。”

    

    “等下，等下”商洛抬起了手，“非常有价值。这大概是前所未有地，让社会学的研究有了高效而理想的试验场。但是这有个问题，我们的一个研究课题，可是此方天地众生的全部。由此涉及到的伦理问题，是要格外关注的。别忘了，火蛇的‘末日循环’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业力在汇聚，并且因此而爆发。如果业力从外施加而不是自然产生，这恐怕会影响丹的品相——你也不想从自己身上爆出来装备吧，那有什么意义。社会学研究很重要，但是炼丹也很重要。回头我上报一下吧——不过被动研究倒是可以立刻开始了，因为只是观察记录而已。摄像头呢？准备一下？”

    

    一个天兵解除了隐身，在商洛视野的斜上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隐身起来。

    

    “好的，各单位注意，后面记录一下。我们要开工了。”

    

    做完准备，他望向命树：“那么，把城里的情报告诉我们吧。”

    

    “啊诸位上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嗯，可以说。”商洛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可能是受害方，我会帮你们一把的。不过分的请求都可以提。”

    

    “不不，不是为了我们。我们是想.是想看看上神您作为雷神的神力。抱歉！实在是抱歉，可是我一定要问问。因为反抗卡尼基城中盘踞的伪神，可能会让我们付出毁灭的代价。所以.我是想要知道，您和城里面的伪神，谁的神力更强。”

    

    “你想看我露一手是吧？可以可以，很合理的请求。那我想想怎么给你露一手。”

    

    他检视了一下随行的装具。

    

    “嗯？这个可以。”他现朝上挥手，“那个.各单位，摄像头先关一下。”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吕祖给他的飞剑。飞剑和县令手上的签子似的有一筒，里头有签子似的小小飞剑。他记得，只要扔出去就可以召唤飞剑了。

    

    “就这个了。”他把飞剑朝天上一抛，交给最近的一个天兵，吩咐道：“到那边的山头上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准备着，等听到我口令的时候就往下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