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无广告!
与一千五百年前的影向山不同的是,现在的影向山没有下雪,也有满山遍野的花。
当夕阳垂落在山腰,橘红色地火烧云与燃烧般的红樱相互交融时,白天与夜晚的界限便显得模糊暧昧了,在这黄昏之时,花开得正盛大。
没有看到清诺岩。
当荧抵达影向山的时候,却没有找到清诺岩。
神樱树下铺着榻榻米,牛奶团子狐狸乌冬之类得摆放在上倄面,酿好的樱花酒氤氲出淡淡的酒香,落日的余晖覆盖在上面,将画面染得泛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恬静。
但荧却没有找到清诺岩。
她找了很久,但都没有找到。
不知为何,注视着空荡荡的神樱树下,荧心中莫名地感到了某种悸动。
空落落的。
她转过身来,在极目的尽头,是午后的。
“喂。”荧轻声喊道,“小粽子?”
一秒记住
“小粽子?”
她声音逐渐大起来了,回荡在寂寥的秋夜中,“小粽子——清诺岩花姑凉?出来啊。出来——”
“别捉迷藏了。”荧顿了顿,“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但没人回应她,荧生气了。
荧注意到远方有一个巫女,很漂亮的姑娘,带着狐狸的面具,夕阳垂下,纯白色的巫女袍落满了樱花的剪影——那位巫女就一直怔怔地注视着神樱树,沉默着不说话。
“你是花散里?”
清诺岩曾经给荧讲过花散里的故事,所以荧很快就辨认出来了。
“你知道那花...”荧的语气有些急促,“你知道清诺岩躲哪儿去了吗?”
花散里回过头来,她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无助,“我不知道。”
“我感受不到他在哪儿。他身上有污秽的残留,应该很容易就找到才对...”
花散里顿了顿,面具相掩下的眸子颤了颤,“可,我感受不到...就好像,不在这理。”
不在这里。
荧视线从花散里身上移开,看向榻榻米上的料理,烟熏青花鱼还蒸腾着轻薄的雾气,鲜味氤氲在空中,还是热气腾腾——菜还是热的,说明才完成不久。
清诺岩刚才还在这里。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别开这样奇怪的玩笑啊。
很无聊的玩笑。
“喂!”她咬着牙齿,“清诺岩?”
很多客人都到了。
五百藏牵着小派蒙,两个最贪吃的小家伙正眼巴巴地望着榻榻米上的料理;嘴上说着‘我只是刚好路过’的国崩恰好带着几百年前酿好的麦酒;同样也是‘刚好路过’的八重神子与走出一心净土的雷电影...
所有客人都到了,唯独主人找不到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蒙德城那时候也是,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吃饭,但那家伙却不在了,荧做好了烤鱼,可烤鱼已经凉透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黄昏快要消散殆尽了。
为什么...为什么...
又要欺骗她?
为什么始终不肯遵守承诺?
这次也是,上次也是,永远也是这样。
等了好久,永远也等不到。
荧咬着唇,指甲陷入了肉中。
“清诺岩。”莉雅看向荧,“还没有找到清诺岩吗?”
“我不知道。”
“那个混蛋...我不知道那个混蛋在哪儿。”
荧摇了摇头,她眼眸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清野裟罗说...他是和大天狗屉百合一起走的,屉百合在哪儿呢...?”
“分头找找吧。”莉雅道。
便着般定下了。
荧在一处荒凉的山洞中找到了屉百合。
这处山洞很隐蔽,因为贴有仙家的符箓,和奥藏山上贴的符箓相同,都是退避闲人的。
但现在,那道符箓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老天狗坐在推椅上,微微垂着灰白色的眸子,秋日腐败的落叶铺在他的膝前,叠了厚厚的一层,他注视着那山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清诺岩不在这里。”屉百合沉吟着,仿佛下定决心般,道:“他不会回来了。”
“...”荧直勾勾地盯着屉百合,“他究竟瞒了什么?”
“很早之前...几百年前了。”屉百合轻声道,“几百年前,他托我带了一件东西给你——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说‘如果我未能按时回来,便将这东西...交给五百年后的你。说你看了,便明白了’”
老天狗扶着推椅的扶手,很艰难很勉强地撑了起来,他微微躬下身子,指甲陷入泥土中,刨去表面的泥土。
荧看着那土囊中逐渐浮现出来的东西——是一方铁盒,表皮已经被腐蚀殆尽了,铁皮已经脱落,结满了厚厚的锈斑。
那铁盒中,是叠满了的信。
【致一千五百年后的荧】
这是第一封信的开头。
什么意思...
荧不明白。
她听不懂,她放下了信,看向了屉百合。
什么叫做‘如果我未能按时回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听不懂。
混蛋...
混蛋。
明明说好了的。
屉百合注视着荧,长久长久地没有说话,一时之间,空气陷入了缄默,等到日色将海洋彻底染红的时候,暮色开始四伏。
半晌。
"他会回来的。"荧忽然道。"我要等下去。"
“一直等?”屉百合眸子微微放大。
“一个黄昏也好,一年也好,一百也好,一千年也好。”荧顿了顿,抬起眸子来,直直地注视着屉百合,灿金的眸子倒映着绚烂的黄昏。
“我都会在这里等下去。”
荧抿了抿唇,取出了光滑脖颈上挂的吊坠,白银的链子系着一块剔透的碎片。
碎片散着温暖的光---这片碎片来自与‘契约之心’,由约定而诞生,从璃月港归来后,荧便将这枚碎片系在了脖颈上。
总共有八枚碎片,前七枚是浮舍约定下的,代表着他的前世,唯有荧手中的这枚,是今生作为清诺岩所立下的约定,是他的今世。
她轻轻地攥着这枚碎片,感受着那温润的气息,也注视着那碎片上浮现的半透明文字:
‘约定其八:在黄昏日落之前,要与荧一起回家吃饭’
她收回了视线,望向那慢慢融化在大海中的夕阳,望着黄昏逐渐散尽的天空。
"他会回来的。"荧道。“因为我们约定好了的。”
她没有一丝迟疑。
“而我相信他。”
——
【去看看那些信,然后写下第八百零一封,续写你的梦想与思念吧】
【若你失败了,这次你便是真的死了,再也不能转生】
【因为这次你死亡的是灵魂。】
清诺岩那灰白的眸子轻轻动了动。
他的鬓角微微有些泛白,但面容依旧很年轻。
纯白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在脚裸,和八百年前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变化是原本藏青色的眸子,慢慢褪了眸色,如同澄澈如洗的碧天染上了铅色。
信么...?
他已经记不清了。
清诺岩迟缓地站起身来,望向天空,有些出神。
从影向山上向北方望,能看到环绕整个鸣神岛的碧蓝大海。
看着那逐渐坠落而下的日头,熏染的红霞侵染了半边的天空,都一起掉入碧蓝海中。
各种颜色便显得模糊不清了,蓝也好,红也好,都交融在了一起——清诺岩感觉自己的心也在随着坠落,各色的情绪一同吞没于海洋深渊,便再也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了。
他是喜悦,他是悲伤?
所有的思绪都在八百年的磨损中被消磨殆尽,磨损已经将清诺岩吞没,他已经忘记了存活的意义了,这样的躯壳,只是活着的尸体罢了。
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迎来了尽头。
清诺岩要【老死】了。
也许只是下一个瞬间,他便会在磨损中死亡,从八百年的挣扎中解脱,获得永恒的安宁与平静。
清诺岩唯一所能确认的便是,在一千五百年后,有人在和他注视着同一片天空,注视着同一场黄昏。
黄昏了啊...
黄昏了。
黄昏该做什么呢?
清诺岩隐隐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山脚下升起了炊烟,红云笼罩万堆烟,在蒸腾的烟火灶气中,清诺岩的肩膀颤了颤。
他的眸子轻轻颤了颤,仿佛有所触动。
‘去续写第八百零一封吧’
清诺岩取出了埋在土里的铁盒,铁盒的表皮已经被腐蚀殆尽了,早年前他在盒子上贴了符箓,这样便能保证盒子与里面的信不会褪色腐烂,但他很久都没有更换符箓了。
符箓也几经失灵了。
打开铁盒,看到了那信纸厚厚的一叠,已经有了八百封,快要装满了。
许多信已经泛黄了,字迹也模糊不清了,清诺岩一封又一封地看着,那些信既是写给荧的,也是写给他自己的。
在他看信的这段时间里,黄昏慢慢消弭殆尽,只留下了稀薄的残光。
‘当我写满一千封,当我将对你的思念装满了铁盒,我便能再见到你了’
这是第七十三封信中的句子。
...还不能结束。
清诺岩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整整一百年未曾做过梦了,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画面模糊不清了,那樱花与酒,沙丁鱼与盐,乌冬与团子...但今日清诺岩又想起了那个梦。
他想起来了,在这漫长等待的尽头是什么,这一千年他所等待的是什么。
只是一场酒会。
他只是在等一场在樱花树下的酒会。
这便是他存活下去的意义。
还不能结束...还不能结束。
还不能。
清诺岩闭上了眼睛,当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影向山了。
这是一片荒芜破碎的世界。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时间的风沙磨损着这个世界,土地大块大块地碎裂,漂浮在空中;天空呈现出雾霾般的颜色,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
这是清诺岩的意识空间,换言之,便是他的灵魂。
这片意识已经要老死了。
八百年的磨损将这个世界毁灭掉了。
【清诺岩,登上最后一道阶梯】
他的身躯已然踏入到了神明的领域,但他的灵魂还没有,所以他还是个凡人,在岁月的磨损中,凡人弱小不堪。
还差最后一道台阶,那台阶不在外面,就在他的意识中。
清诺岩矗立在焦土上,抬起头来,看向那台阶。
台阶是由岩神之心与浮舍一心所打造的,又以污秽之身作为连接,直直地通往天幕,通往那昏暗低沉的重重云霭,在那台阶的尽头...会有什么,那云层之上的风景,又是怎样?
清诺岩迈出了一步。
云海裂缝中闪烁着凛然的雷光,一瞬而过,爆发出震天的轰鸣声,于是整个意识空间都被震动了,万里万里的大地碎裂,漂浮在空中,天幕裂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裂缝,磨损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大。
只是迈出了一步,他便要坠落而下。
意识快要彻底破碎了。
在地上的生灵,永远也无法触及到天空。
否则便是亵渎。
这便是法则,铭刻进生灵宿命中的法则,是存续的‘天理’
凡人亵渎神明的权柄,是不被允许的。
清诺岩继续往上爬,越是往上走,这个世界便越濒临毁灭——他的灵魂越濒临毁灭,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形体,赤色的焦土裂缝中腾起灭世的火焰,火舌舔舐着昏暗的天空。
天幕也碎成了道道碎片,那碎片之后,是死亡,是空无。
清诺岩知道,等到天幕彻底碎掉,永恒的空无便会拥抱他。
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在天幕碎掉之前,走上这道台阶,走出这片天。
清诺岩继续往上走,继续往上攀登。
他在写信,在自己的心中写信,写下第八百零一封信。
【致六百九十九年后的荧】
每一步都很艰难,每迈出一步,灵魂便在磨损的重压下哀鸣,但清诺岩依旧在往前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身边的樱花开得还好吗】
【我也许再也看不到樱花了】
清诺岩的意识已经融化了,他眼眸空无一片,只剩下了死寂般的空洞,蛛网般的裂缝浮现在他的意识空间,黑暗在将他吞没。
【我忘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
【我忘了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清诺岩身子晃了晃,他跌倒在长阶上,灵魂也跟着震荡,他抬起眸子,勉强地站了起来,继续向黑暗的天空走去。
【也忘了我一生的意义】
他走的很累了,这道阶梯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攀登,他都永远不能走上云海。
【忘了我的人生】
当裂缝积攒到了极致的时候,天幕便整个碎掉了,意识世界坍塌坠落,那道台阶也跟着断裂开来,清诺岩于高空中坠落,在黑暗中坠落,深渊吞噬着他。
【忘记了我的梦想】
【我只记得一件事】
清诺岩还望着远方,尽管阶梯已经碎掉了,他依旧眺望着已经崩塌的天空,看着天上那巨大的缺口。
【我要在黄昏之前,回家吃饭】
他依旧看着天空,他抬起手,向那天空探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坠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望着天空】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思念你】
【我想要在黄昏之前见到你,我忘记了我的一切,我想要你讲给我听,我的名字,我的人生,我坚持下去的意义,我的梦想...我想听你讲给我听】
【我想要在黄昏之前见到你,我想要去看看樱花,七百年的樱花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呢?我想要知道,我想要与你一同去看看花,那肯定很好看】
【我想要在黄昏之前见到你,青花鱼是什么味道呢,我已经忘记了,我想要见到你,想要你告诉我青花鱼的味道】
【我想要在黄昏之前见到你,所以我要继续走下去,还有两百年。】
清诺岩向前探出手去,明明阶梯已毁,豋神之阶已然破碎,可他却仿佛抓住了终点。
旧的意识空间在碎裂。
【黄昏坠落的时间是一刻钟,但与我而言,却是一千年的等待】
断臂残垣的神社在消弭,大地碎成碎片,天穹坍塌殆尽,火焰自意识的地脉深处升腾而出,以整个旧世界为柴薪,将万事万物都焚烧殆尽,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形体,清诺岩却看到了那天空的空洞。
绯色的落日垂落在他的身上,透过那意识外的空洞,他看到了的风景。
【我一千年的人生,只是黄昏坠落前的须臾瞬间】
【但那真的很美,值得去等待】
清诺岩抓住了那个风景,旧的意识世界已成了灰烬,的灵魂在纯白的灰烬中诞生,他登上了最后一道阶梯,越过了凡人的意识,抵达到了极目的尽头。
【与你重逢的那个刹那,便是我的千年】
翻过了那万重的云霭,世界就在他的脚下,盛大的落日夕阳便是他的冠冕,绯红色的火烧云铺展开来,倾泻了万丈的重峦。
【原来这就是我的永恒。】
在云霭之上俯瞰的风景,便是他的意识空间。
超越了一心的净土,模糊了时间的界限,将千百年后的他送到过去的...强大权柄。
其名为梦想一心
清诺岩,于今日登神。
——
ps:呼,阳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