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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逝
    慕容恪退后,慕容评也从成平退走。

    燕国虽然损失数万人马,但也并非一无所获,拿下了常山,邺城之北尽归燕国。

    李跃拿到了鲁口,冀州之东的大门关上了。

    经此一战,燕国从攻势转为守势,慕容恪虽然说两年之内必卷土重来,但依燕国目前的现状,两年很难再发动如此规模的大战。

    而两年之后,梁国就不是今天的梁国。

    战略上,李跃大胜,梁国最缺的发展时间有了。

    回顾起来,这场大战其实险象环生,如果没有王猛挡住慕容垂,如果李跃没有突袭束州,后果难以预料。

    当然,这场大战也让李跃发现了自身的很多问题。

    而现在,也有了整理内部的机会。

    一场改制是必然。

    曹魏承袭东汉,西晋承袭曹魏,至于羯赵、冉魏比西晋更混乱。

    想要发挥出中原的潜力,就必须现在大刀阔斧。

    否则内部各种势力也会随着梁国的壮大而壮大,最终尾大不掉,想要解决都解决不了。

    鲁口城外,鹿勃早率鲁口将校前来迎接,“拜见殿下!”

    “鹿将军免礼,此战能击败慕容氏,将军当居首功!”李跃扶起面前的魁梧汉子。

    如果不是穿着盔甲,鹿勃早与地里的老农一般无二,长相粗犷,皮肤黝黑而粗糙,四肢健壮,但古往今来,都是这种人最能打,最有战斗力。

    “不敢不敢,臣等……追随逆贼秦兴、吕护,多有冒犯,安敢言功?”鹿勃早谦逊道。

    崔宏道:“吕护是吕护,将军是将军,大王一向心胸宽广,大梁有功必赏,鹿将军无需多虑。”

    他这么一说,李跃也明白过来,鹿勃早杀王午、秦兴、叛吕护,以下克上,为天下之大不韪,有这些案底在,鹿勃早自然诚惶诚恐。

    这人表面看着粗鲁,却心思极细,难怪当初能重创慕容垂。

    李跃对他的评价再上一个档次,“升鹿勃早为博陵太守,奋威将军,鲁口守军全编入黑云军,按大梁军功爵制受赏!”

    “多谢梁王!”

    鹿勃早还未说话,周围的军将单膝跪地。

    这些人一直夹在梁燕之间,最缺的就是身份认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梁王亲军,可以封赏土地,大喜过望。

    “臣必死守鲁口,不教燕军匹马过境!”鹿勃早只是鲁口的一员偏将,如今成为博陵太守,奋威将军,皆大欢喜。

    “有鹿将军在,冀州之东无忧矣!”李跃大笑。

    鲁口收复,就不必在河间、渤海屯驻重兵。

    这些地区也可以放心耕种,成为后方。

    大军随即入城休整。

    李跃一一安抚鲁口将校,救治伤员,亲自封赏鲁口有功将士。

    黑云军将士则要等到回邺城再论功行赏。

    做完这些,李跃又急匆匆带着两千骑兵飞奔南皮。

    安陵一战,薄武拼了命阻挡慕容恪,身受重伤,在南皮休养。

    于公,他是黑云山的元老,于私,他是李跃的恩主,当初没有他鼎力支持,李跃怎能统领黑云山?

    创业之时,最大的难题是如何从零变成一。

    有了一,就有了后面的一百、一千、一万……

    而李跃的一正是薄武给的,与乞活军搭上关系也是靠的薄武。

    受人滴水之恩,不说涌泉相报,也要铭记在心。

    飞奔到南皮,崔瑾前来迎接,一脸惭愧之色,李跃甩甩手,“兄长不必计较在心,慕容恪天下名将,能拖住他,已是不易。”

    崔瑾的能力放在这时代也算中上,但遇到的是站在巅峰的慕容恪。

    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石虎、冉闵都在慕容恪身上栽了个大跟头,更何况是他?

    “多谢殿下……”崔瑾脸上的愧色去了一些。

    赶到薄武的病房,立即嗅到一股浓烈的草药气味,薄武躺在榻上,面色惨白。

    李跃赶紧把脉,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薄武早年沉迷酒色,身子骨早就掏空了,又上了年纪,正面硬抗了慕容恪的冲击,内脏受了重创……

    年轻人还能靠旺盛的生命力自愈,到了他这年纪,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哭丧着脸作甚,大丈夫死则死矣,老夫空活大半辈子,到老却风光了一把,该享受的享受到了,够本,你就老实说,我还能活几日?”薄武瞪着眼珠子,仿佛没事人一样,挣扎着还要坐起。

    “多则十日,少则七日。”李跃尽量往多的说。

    以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归天,全靠各种名贵药材吊着。

    “够了。”薄武勉强一笑,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李跃也在南皮待了两日,顺便去拜祭了陈端的坟墓。

    墓碑还是慕容恪立起来的。

    虽然人是他杀的,不过李跃并无多少仇恨。

    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也算是军人的荣耀。

    第三天,精神好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不过脸上已经笼罩着一层灰暗,“我这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儿子,以后你多照看一二,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衣食无忧,多给老薄家开枝散叶……”

    “好。”

    他能有这份见识,着实令李跃意外,多少人拼了命的为家族为下一代攫取权力、富贵,他却如此洒脱。

    “我死之后,让我的那些女人们都改嫁了,不愿走的,府中余财分给他们。”薄武完全把李跃当成了子侄。

    李跃很久都没感受到这种来自长辈的亲情。

    薄武兴致很高,“哭丧着脸作甚?老夫一生杀人无算,被人所杀,理所当然,来,今日你我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叔父……”

    “大丈夫别……婆婆妈妈,能醉死,总比死在病……病榻上强!”薄武脸上灰暗气息忽然浓重起来。

    “取酒肉来!”李跃无法拒绝。

    这一顿酒从下午喝到晚上,薄武始终在笑,一直笑,一碗接一碗的喝。

    李跃酒量不行,自然不是薄武的对手,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就不省人事,朦胧间,只听到薄武的一声:“小子,来生……再见。”

    天亮,李跃惊醒,薄武已经闭上了眼,双手抱着酒碗,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已然阴阳两隔。

    李跃冲他深深一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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