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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良玉见虞岁数次低头,擦得费劲,便直接动手,抓着衣袖力道温柔地将她脸上泪痕擦拭。
同时说道:“几个月前,你在外城差点死了也没哭成这样。”
他话说得漫不经心,听不出什么意思。
虞岁心里却颤了下。
梅良玉说这话确实没别的心思,他还在想怎么把人哄开心,让她转移雷火灼烧的注意力。
虞岁低着头,带着点鼻音道:“因为在外城时没有人来救我。”
这话说得声音带颤,梅良玉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眼尾的泪水,将水渍轻轻按在她肌肤上。
虞岁之前在石洞里东躲西藏,摔在地上磕磕碰碰间,白皙娇嫩的肌肤也擦出不少红痕,染了点污脏。
梅良玉借着指腹上沾染的泪水,将她脸上的灰尘擦去。
“以后也会有人来救你的。”他说。
虞岁想到上次在外城,顾乾也对梅良玉用过凌迟,虽然没有成功杀了他,师兄也有所抵挡,可双手还是被削得血肉模糊,手掌现在还缠着白色的药布,只露出一节恢复好的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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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次她身上没有伤口,却有几分感同身受。虞岁目光追逐着梅良玉的手,曾经落在她眼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如今只能瞧见些许,也许药布之下的仍旧骨肉分离。
师兄当时还五行之气逆乱,却能面不改色,也太能装了。
虞岁正试图松开已经僵硬的五指,对梅良玉的安抚轻声道:“谢谢师兄。”
梅良玉微曲的手指轻刮着她脸颊,沉冷清明的眼眸倒映着她头上轻轻晃动的流苏,片刻后,男人语调不轻不重地补了句:“师兄救师妹天经地义,你心安理得受着。”
虞岁像是被他这话逗笑,仍旧水盈盈的眼里泛起笑意。
“真的很谢谢师兄。”她说。
梅良玉听笑了,让她不要谢,却非要对着干,看来是精神些了。
虞岁轻轻活动手指,五指依旧僵硬酸疼,她将抓着的衣服松开,缓缓缩进自己衣袖中。
梅良玉余光注意着她双手的小动作,没干预,擦完虞岁脸上水痕后也收回手,说:“龙中鱼兵阵的守城王将在水面的船上,虽然是十三境的高阶兵甲阵,但好在没有主人操控,是死阵,实力消减不少。”
他打算速战速决,赶紧出去让石月珍帮虞岁把雷印消了。
但把虞岁一个人放在洞里又不放心。
等会儿黑船过来,又是接连不断的兵阵傀儡攻击。
梅良玉刚思考完,就见又有黑船落在鱼鳞口洞,纸人们争先恐后地往下跑,化作手持刀剑的傀儡们。
虞岁开始装弱,这会不愿在梅良玉面前表现,毕竟她觉得“雷印太疼了”,若是还能面不改色地施术战斗,那师兄看她又该是另一番模样。
梅良玉看了眼往洞里追过来的兵阵傀儡们,见虞岁也没力气站起身的样子,便侧过身,拉过虞岁的手搭在肩上,让她抓紧,再把人背起来。
虞岁伏在梅良玉肩背,双臂曲缩着,五指轻轻抓在他肩膀。
男人的肩背宽阔,安全感十足,宛如汹涌海浪中的结实浮木,虞岁瞧见梅良玉周身燃起的金色五行之气防护,将她也包裹其中。
梅良玉身侧有幽蓝色的光芒点亮星宿阵,虚宿星将·冰霜白蟒从虚空中飞奔而出,朝着前方猛攻。
虞岁以余光扫了下后方,师兄的周天火攀着墙壁照亮黑暗,但石洞太长,周天火外的地方又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薛木石应该在很后边的位置,他若是聪明,在察觉梅良玉在外边时,就不会轻易出来。
虞岁打算再给薛木石一点时间,等梅良玉解决完这一船兵阵傀儡,再说出他的存在。
梅良玉要往外冲去,借着冰霜白蟒庞大的身躯遮掩前行。他背着虞岁,御风术瞬影朝前,原地的身影眨眼便消失不见,出现在远处后,又随着战况而不断变换位置。
虞岁起初是双手轻抓着梅良玉肩膀,随着他御风术前行,数次躲闪跃起持剑杀来的兵阵傀儡,梅良玉要她低头时,虞岁便伏首,枕在他肩窝,双手交叠搂着他脖子。
冰霜白蟒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喷出冰寒白气,将周遭流动的五行之气都冻住。
鱼鳞口空间太大,单一片鱼鳞便是城门大小,冰霜覆盖范围之广,虞岁感到洞中气温骤降,比青阳帝都的冬日还要冷。
洞中的兵阵傀儡都被冻住,一些聪明的,从地面跃起,来到冰霜白蟒之上拦住梅良玉的去路,却也被白霜冻住。
踩在冰霜白蟒背上的梅良玉顿住,黑沉的眼眸中泛起妖冶的冰蓝色,蓝光在洞中飞闪,他一瞬看穿定住所有傀儡的死符,再将其摧毁。
试图破冰的傀儡,又被辅助的冰霜白蟒一口咬碎,不过片刻,让密密麻麻的兵阵傀儡占据的石洞就被清理干净了。
梅良玉背着虞岁瞬影从冰霜白蟒身上来到地面,不动声色地调和自己体内暴动的五行之气。
他估摸着等会再用几次九流术,就该五行逆乱了,得赶在那之前杀了守城王将出去。
黑色的纸船被梅良玉踩碎,他刚要往外赶,却被虞岁轻声叫住:“师兄,等一下,薛木石还在里边。”
“谁?”梅良玉听得神色莫测。
“今年和我一起入学院的道家弟子,薛木石。”虞岁跟他解释道,“我和苏师姐靠着薛木石的占卦才能这么快到龙腹来,之前兵阵傀儡杀进来时,一部分都被他引走了,他还受了伤,也不知现在如何。”
她话里透着明显的担忧,言外之意就是要梅良玉回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
梅良玉哦了声,又转了身,朝石洞里找去,在路上边走边问:“他占的什么卦?”
“吉凶和问路,可能还有苏师姐的神木签加持,所以我们一路运气很好,没遇到别的人,还找到了不少传送阵。”虞岁开始睁眼说瞎话。
梅良玉听着有点兴,“今年道家的弟子这么厉害?”
虞岁提前给他预防道:“是很厉害,但他脾气也古怪得很。”
梅良玉不以为意:“是吗,没见过比我还古怪的。”
虞岁动了动眼珠,心想你也挺有自知之明。
梅良玉没有御风术赶路,虞岁虽然不知为何,却也没有太在意,她松了一只手去拿听风尺,要给钟离雀回传文,否则她该担心死了。
防止师兄怀疑什么,虞岁开口问话,转移他注意力:“师兄,你怎么也掉进这个兵甲阵了?”
梅良玉答:“燕小川找到了渡水之音,喊话全斩龙窟的人都听见了,正巧也隔得不远。”
他说完才想起盛暃这个人,便道:“盛暃也来了。”
“三哥吗?”虞岁有点惊讶,同时发完传文收起听风尺,等有机会再安抚钟离雀。
梅良玉应了声:“刚巧遇到,不过半路有名家弟子跟他打起来,来得慢。”
薛木石第一次遭遇灭世者之间的死亡共感,凌迟的痛苦让他摔倒在地,本就挨了一刀的身子,蹭了满地的血色。
虞岁撒谎了。
没有兵阵傀儡追过去,她落在后边时,兵阵傀儡的攻击目标便只有她一人。
脑海里少年于贤的崩溃喊叫让薛木石脸色又白了几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更是让他脑袋嗡鸣,强烈的不适与恐慌愤怒让薛木石浑身是汗,崩溃的情绪也在他脑海中作祟,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息,缺氧般靠墙扬起头颅,恨不得自裁结束这种痛苦。
衣下遮掩的心口处有微弱的红光闪烁,红色的咒印从心口向整片胸膛蔓延,像是在为他缓解这份足以致命的痛苦,一圈圈的红色咒纹缠上淌汗的肌肤。
远在太渊国的阴阳家圣女端坐星海之上,垂眸看手腕脉搏处显形的红色咒印,眉头微蹙。
那急促颤动的心跳,将相隔万里的两人脉搏连接。
洞中的薛木石跪倒在地,身上流淌的也不知是汗是血,脸上汗水泪水混杂,他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之前想要回头去找虞岁时,他看见了梅良玉赶来,便不敢贸然上前,后来共感降临,薛木石更无心去想虞岁如何。
于贤死了。
可他却要活着感受这份死亡的痛苦。
共感结束的瞬间,痛楚被抽离,薛木石浑身力量也被抽离,他像是缺水的鱼瘫软倒地,灵魂却还在为此颤抖。
他意识昏沉中,缓缓伸手按住心口位置,滚烫的咒印让他瞬间清醒。
脑海中响起曾经少女温柔的声音:“木石,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谁也不能说。”
“藏好自己,别被发现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薛木石咬着牙从地上起身,一手撑着石壁,动作僵硬地擦着脸上水渍。
他的情绪在瞬息之间被收敛、镇压,再抬头看向前方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薛木石迈步朝外走去,他看似呆愣,脑子却飞速转动。
南宫岁也有异火。
这对他来说不是坏消息。
也是他来太乙后,唯一有的收获。
共感时男人说两个沉默的哑巴,就是指他和南宫岁。
一个十八年前,一个五年前。
我是五年前才有的异火,那南宫岁就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岂不是她刚出生就有了?
薛木石心中震撼,不敢相信虞岁竟然和异火这种鬼东西相生相伴十八年。
他捂着肩膀,身形踉跄地往前走去,没有用御风术,路上思考着等会儿的见面,来的人是梅良玉,南宫岁的师兄,应该拦住了兵阵傀儡的攻击,没有让她出局。
就是不知南宫岁会怎么跟梅良玉解释。
听说她这个师兄脾气古怪,作风冷酷残忍,不是个好忽悠的。
薛木石走着走着,看见被周天火照亮的石壁,也看见了背着虞岁走来的梅良玉,不由呆住。
他看向梅良玉背上的虞岁,虞岁微眯着眼,轻抬下巴,一改往日的温软乖巧,甚至带着几分压迫感。
再看看没有半分怀疑背着虞岁的梅良玉,还问她疼不疼,虞岁嘴上乖巧答着还疼,看他的目光却冷冷清清。
薛木石神色迟疑。
南宫岁这师兄,怎么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