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姐姐,他会喜欢我吗?”
沈清棠从未见过阿念,但她认定这样温柔的人、再加上这样缱绻的名字,阿念应该是一位知性大美人。
过了许久,那边才有回应:“你也会憧憬这样的事?”
她显然对沈清棠了解颇深。
沈清棠不会执念于男女情爱,她的心全是冷的。
沈清棠抿了抿唇,眼见锅里的水烧开,连忙收起手机,把切好的面片推入翻滚的水中。
不多时,捞起面片盛碗,均匀地码好笋片、肉片以及雪菜,这是她日复一日的功课。
风花雪月、诗情画意似乎离她那么遥远。
“我也是期待的呢,”她步伐稳稳地往外走去,低声喃喃道,“成功的事业,温馨的家庭。”
这些都是她不曾有过的东西,再平常的心愿到了她这里,都显得那么艰难。
“小心烫。”
苏外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满满一碗片儿川,嘴里还不忘埋怨:“打了碗是小,手烫坏了可不好!你怎么不唤我来帮你?”
手被烫伤影响灵敏度,就没办法再如同以前那样刺绣了,苏外婆最宝贝的就是沈清棠那双手。
沈清棠没有吭声。
面吃到一半,苏外婆忽然抬头问道:“对了,你刚才神神叨叨在说些什么呢?”
沈清棠手一顿,脸色微红。
这些小儿女的话题,当然不方便同年迈的苏外婆提起。
她飞快地说道:“我联系过投资商,他说最迟明早再同我面谈。”
苏外婆“哦”了一声,便没再细问。
这位大半辈子没出过小镇的老人,想当然地以为苏绣应当是能够打动所有人心灵的艺术品,不应该遭受半分的不公与冷遇。
但莫兰的动作比沈清棠预想中还要快。
绣面上的茉莉花瓣还未成形,她就迫不及待地打来了好几个电话。
沈清棠告诉了苏外婆一声,就带着那幅未完成的双面绣出了门,打算在车里继续绣。
这是她为阿念准备的礼物,计划连同牡丹绣一块寄给她,当作是微不足道的谢礼。
阿念说过,她最喜欢茉莉花。
市里的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曲折难走,可这回的时间不再那么难以打发。
当沈清棠坐在咖啡厅,望着桌面上那叠厚厚的投资合同时,酸痛难耐的眼睛顿时清明了许多。
莫兰不动声色地品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道:“这份合同我签了五年,每年维护费外加人工费共计一百万,足够你外婆生活。”
“多谢,”沈清棠收起合同,颇为诚恳地说道,“用五百万买断我的人生以及沈明月的幸福,这笔买卖您不亏。”
莫兰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五百万还不够沈明月两个月的花销,她当然舍得。
她冷着脸,刻意抬高姿态说道:“行了,少在那里做戏,我真是看了就恶心。同你那个短命鬼的妈真是一模一样,装得纯洁无暇......”
沈清棠倏忽站起身,双眸冷得刺骨,脸颊本来娇嫩的如同茉莉花瓣,这会更是苍白。
刻意换上的白色吊带长裙,勾勒出腰身窈窕的曲线,活脱脱一面勾魂夺魄的清绝冷厉招魂幡。
莫兰呼吸一窒,原本冒出来的话堵在喉头进出不得,呛得咳嗽起来,急忙扯出几张卫生纸捂住涕泪横流的脸。
“站住!”
她见沈清棠转身欲走,有些后怕地阻止:“江先生答应要见你。”
沈清棠停了下来:“他在哪里?”
尽管莫兰对沈清棠的厌恶,多得快要溢出来,可出于对江清晏那个疯子的惧怕,她还是不得不纡尊降贵开车送沈清棠过去。
也许明月逃婚,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莫兰胡思乱想着,这样神经病一般阴晴不定的男人,结婚以后指不定有多变态,家暴可能都还是轻的。
这样的“好”男人,还是让沈清棠消受去吧!
出于这样的考虑,在送沈清棠到高级西餐厅以后,她拿出毕生耐心,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要好好表现,别给沈家惹麻烦,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沈清棠拎起包,握住车门把手,漫不经心地问道:“只要互利互惠,我不会做出格的事。不过,江先生喜欢哪种性子的女人呢?”
考虑到沈莫两家的未来,莫兰不得不谨慎地做出最真实的回答。
她搜肠刮肚回忆沈明月和江清晏相处的点滴,最后得出结论:“他应该是喜欢乖巧的女人吧?”
沈清棠的脸色僵硬,下意识追问道:“您确定?”
“确定啊,”莫兰十分肯定地说道,“明月被我宠得有些任性,要星星都不给月亮。可她每次待在江先生身边,都分外乖巧,真是奇了。”
难道还要继续伪装乖巧下去?
沈清棠麻木地关上车门,迟疑地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档西餐厅。
在苏外婆面前温顺,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沈清棠不敢同她顶嘴吵闹。
可江清晏不一样,没有那层名为血缘关系的外衣包裹,她拿不准日后能不能忍住不贪得无厌地向他索取更多的爱意。
“您好,请问是沈小姐吗?”
打着黑蝴蝶领结的燕尾服侍应生远远地迎上前,恭敬地低头询问。
在得到沈清棠的肯定后,面上的笑容更标准了些:“江先生已经到了,请您跟我进去。”
内里的装潢比外部的装修更为堂皇大气,也更为西式。
走廊上的红毯软得近乎云朵,沈清棠走在上面甚至有站立不稳的错觉,镂空雕刻精致的花篮里装点精致的喷染碎冰蓝桔梗花,墙壁挂着笔触细腻惊艳的油画。
不愧是江宁城最昂贵的西餐厅,那四五个小时昏昏欲睡的车程并不虚度。
沈清棠回身望向门口挺直站立的迎宾小姐,询问道:“你们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吗?”
侍应生弯下腰,浅笑着回答:“平时只到十一点,今天是特例,江先生在这里。”
沈清棠的内心忽然生出胆怯,这样奢侈的富贵生活不足以让她目眩神迷。
过去在大学念书时,常常都会有富二代一掷千金追求她。
直升机表白、空运玫瑰、包下全城广告牌循环播放情书,诸如此类偶像剧中的花样都用尽了。
可沈清棠只是轻飘飘地瞧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过去。
令她生出忧虑的,是江清晏。
这样天差地别的境遇,似乎注定这场婚姻只能被当作是一场交易。
“沈小姐,请进。”
侍应生拉开门,恭候在一旁。
房间里的男人神情淡漠,正垂眼翻看着菜单,白衬衫的袖口挽起,极具诱惑却又高不可攀。。
沈清棠忐忑不安地站在门边,开口唤他:“江先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