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帝侧头，目光扫向另一边的秦越，问：“指挥使，你怎么说？”
秦越脸色严肃，沉声道：“能在沙场上为国效力，是臣荣幸。只是拜月军中有很多人，与臣在战场上交锋过，怕是有仇不服管教。”
庆和帝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朕这就下旨让顾恒回京领兵，等到了战场，他们兄妹也能相互照应。”
皇帝故意在“兄妹”二字上强调了一下，意在提醒他，此行还能与顾明姝同往。若他心有不甘，这也是个机会。
闻听此言，秦越神色果然变了。
他眸色闪了闪，终于跪地抱拳：“臣虽怕异族不服管教，却也愿为陛下勉力一试。想来能打服他们一次，也能管住他们两次。”
齐铭急了：“陛下，那臣也要随军。我家娘子大婚翌日就上战场，我这家眷请个婚假随行，这不过分吧？”
庆和帝看了他一眼：“你捣什么乱？”
“他对我娘子有别样心思，这两人同行共事，我哪里能放心。”齐铭委屈巴巴道，“我觉得我家大舅哥顾恒带兵更有经验，您还是让他去吧。”
秦越冷笑：“顾兄远在云梦，此时召他回京带兵，你是想延误战机吗？”
“那再换个人，反正你不行！”齐铭认真道。
庆和帝还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声音却冷下来。
“你们一个个地，到底把朕和朝廷放在什么位置？为个女人反复横跳。再多啰嗦一句，朕就砍了那祸水，叫你们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陛下息怒，臣知罪！”
“微臣知罪！”
两人立时起身告罪，背后皆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一切行动似乎都以顾明姝为出发点，这确实是很替她拉仇恨的，更何况，拉的还是皇帝的仇恨！
庆和帝肃容道：“朕知道你们都对这女娃情有独钟，但凡事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要是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家国大事，朕决不轻饶！”
“谨遵陛下教诲！”两人异口同声。
“平身吧。”庆和帝放缓语气，虚空抬了抬手，“齐爱卿，你明日大婚，现在就回去好好准备吧。公私要分明，婚假随军之事不要再提。”
“谢陛下。”齐铭起身告退之前，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道：“陛下，臣有一好友，这些年一直帮臣协调各地故人，他对故人的了解也比臣要多。若指挥使信得过……”
秦越眸子一掀：“我信不过！”
齐铭神色不变，嘴角笑意反而加深了一分。
庆和帝冷冷道：“你要请命，朕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呢。齐爱卿的朋友，也未必和你相干！”
齐铭心想：要是秦越没有这本事，大昭的朝中也找不到第二个有这本事的人了。
顾恒若在朝中，或可一争，但论深入拜月旧地，还是远没有秦越有经验！
果不其然，庆和帝怼完了秦越后，还是说：“明日是齐爱卿的好日子，那人既是齐爱卿的朋友，那正好喝喜酒的时候见见。”
“陛下英明！”连扎了秦越两次心，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齐铭很满意。
*
等齐铭退出去，御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两人的神色就不是之前那般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威逼利诱了。
君臣二人，早在今日之前变已就深入敌后的事详尽谈过。
今日大宛刺客出现在茶楼的时候，秦越就已经知道，北地一行他非去不可。
适才在齐铭面前的那翻推拉，两分真八分演，归根结底还是庆和帝并没有完全信任齐铭。
“他说的那人，你就带上吧。不带的话，他还不放心。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杀了便是，一切在你。”庆和帝淡淡道。
“臣，谨遵圣谕。”秦越一派恭敬。
庆和帝见他恭敬有加却亲昵不足，心里不大是滋味。
想了想，他道：“顾家那丫头的事……她身中蛊毒，不嫁齐铭就会死。她性子刚烈，若无外力相逼，恐怕会对齐铭宁死不屈。朕便只好从中做了这恶人。希望你不要怪朕。”
秦越闻言，露出神色震动的样子：“陛下，原来您知道蛊毒的事。”
庆和帝一脸惆怅：“顾卿在外为朕征战，朕却连他家眷都保护不好，朕有愧啊。”
“陛下千万不要这么说！”秦越赶紧安抚，又说了些好话才将这话题带过去，让庆和帝相信，他真的没有因为那份赐婚旨意心生嫌隙。
好在庆和帝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多久就又和颜悦色起来。
忽然，他用闲聊般的语气，对秦越道：“朕听说前些日子，海陵王府热闹非常，每天都会有江湖刺客夜访，这怎么回事？”
秦越微怔了一瞬，便如实禀告：“回陛下，之前臣受了点伤，明姝衣不解带照顾了臣一晚上。臣……”
他面上微窘，有些不好意思：“臣见明姝心软，就故意放出月神宫地图在臣手里的假消息，引刺客来，想借此留顾明姝在海陵王府！”
庆和帝眼角微抽：……
良久，他才气愤道：“秦越，朕以为你耽于儿女情长，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样子，多少有装的成分在，却不想竟是实打实的。骗刺客上门这种昏招，亏你想得出来！”
最让他气的是——
他前阵子从齐铭手里得了月神宫的钥匙，就是因为听说秦越手中有月神宫地图，他收钥匙时便以为能凑一对。可万万没想到，秦越这小子的消息，竟然是为了追女人放的烟雾弹！白高兴了！
“是，臣急功近利了。该反思。”秦越垂着头，有点懊恼。
庆和帝好似叹了口气，又问：“伤得重不重？”
秦越道：“只是小伤早就无碍了。”
庆和帝看了他两眼，随后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只木盒，直接递给秦越。
秦越疑惑：“这是何物？”
庆和帝淡声道：“这是月神宫钥匙。齐铭前阵子拿来的。朕也不知真假。这次你要带兵深入，就把此物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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