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可怜我?”蘅芜突然冷冷地问。
虽然她这些年过得倒霉,可也不能容忍一个小辈光明正大的怜悯,那是否认了她的一切过去,什么脸面都没了!
兰疏影连忙摇头,叹了口气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你,可怜我自己还差不多。”
蘅芜看了她几秒,意识到她所言都是诚心诚意,面上冰冷渐渐褪去,挂上一抹飘忽的笑容。
“你可比我走运多了,胆子也大,既然能得到主宰的赏识,想必不久之后就能出去。像今天这样的局,我是第一次见,好奇你在这里到底搞什么名堂……”
“现在我才知道,你是想打他们的脸啊。”蘅芜玩味地说。
兰疏影眨眨眼,心想,蘅芜在水晶幻境里待了很久,她知道血族的真实身份吗?还有主宰和血族、以及背后那两个七宗罪成员的关系……
“他们?前辈说的是?”她装傻说。
事实上,蘅芜确实知道一点点。
不过她这些年伤得太重,意识经常处在昏睡状态,被投到游戏里就只知道遵从剧本的要求,扮演分到的角色。
次数越多,越不清醒。
蘅芜并没有引出幻境主宰,她跟血族倒是接触过几次,最深的印象么……应该是对方那种傲到惹人厌的性格了。
因为太有辨识度,她确实往七宗罪的傲慢这个方向联想过,但是没有得到证实。
趁着主宰不在,兰疏影把自己掌握的情报挑挑拣拣说了几样。
蘅芜认真听完,说:“我明白了,你的倚仗便是这个阵法。”
“唔……好像是火性,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她对着一地的阵图露出深思。
五芒星封魔阵,她见过,那是这个幻境里原本就有的,古堡废墟的周围就铺设着一个。把它复刻下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跟另一个复杂很多倍的阵法完美契合。
“威力如何,那得看主宰愿意出几分力。”兰疏影提前把功劳和责任都推给主宰,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期待道:“前辈对阵法一道颇有研究,劳您看看,我这业火涤戮阵可有什么缺漏吗?”
缺漏,她自信找不出来。
听说蘅芜曾在归墟布阵困杀一头半神凶兽,显然是此道高手,如果能把这个阵的威力再加几成,那就太感激了。
蘅芜听了明显愣住,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业火?”
阵法并没有启动,一片平静,完全看不出杀机。
她狐疑地看了半晌。
“……你真能引来业火?”
淡淡火光中,青年的眼神无辜里还带着一点尴尬。
兰疏影摸摸鼻子,苦笑着否认:“您也太高看我了,相传,业火是灾罪与邪物的天然克星,我哪有那个本事?就算真把业火召唤出来了,怕是要引火烧身呢。”
她心里一片清明。
假使业火出现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填满那五个火堆,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够那只血族吃顿好的了。
但她没承认。
对蘅芜,她只说这是借个名头,蹭蹭运气。兴许,天道看在血族猖狂的份上,能降几个火星子下来,给血族一点教训,她们也就能出去了。
蘅芜失笑:“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天道,你是第一天来这儿吗?”
虽然是驳斥的话,听起来却比两人刚打招呼那会儿亲近太多了。因为兰疏影话里说的是“我们”。
蘅芜心里笑这个晚辈天真,又想,这孩子竟然是打算拉着她一块离开!
这份诚恳的善意,别说是进了童话镇之后,哪怕是之前她也没遇到过几次,十分熨帖,再对上那双略带茫然的清澈眼睛,不禁心里一软……
蘅芜眼神柔和许多,也不端着架子了,坐过来跟她闲聊:“我记得啊,当年有个执法者就是觉醒了业火,很厉害,就是脾气太差,好几次闹得箜宿下不了台……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箜宿……
兰疏影回想着这个名字,真有点怀念。
是她前面的那位首座。
后来陨落了。
至于蘅芜说到的那个、觉醒业火的执法者,不出意外,指的就是她。
不过她记得两人并不是没碰过面。
箜宿器重她,每次狩猎赛和大比,都会让她站在旁边……恐怕是蘅芜当年眼高于顶,不屑于打量她这种品阶不够格的小年轻吧。
兰疏影想到往事略微失神,然后笑了笑。
“她啊,后来……脾气好多了。”
蘅芜惊奇,眉眼弯起来,语气也不像幸灾乐祸,就像老人家乘凉时候看见小孩子摔下门槛似的:“哦!怎么,她是吃着教训了?”
兰疏影这下是真有点尴尬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扒自己黑历史?
那些年踩过的坑?
同样是被郁朵儿坑过的人,她要是摆出真名,再说说经历,或许可以和蘅芜当个忘年交,把塑料情谊多延续一会儿。
好在蘅芜也不是真的关心她经历了什么,看她微皱眉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知道,所以笑了几声,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说:
“你别觉得我是见不得人家好,年轻时候吃点亏不算坏事,只要别把自己弄到翻不了身的地步就好。顺风顺水出不了真豪杰,不吃点苦头可不行。”
兰疏影:“……受教了。”
蘅芜洒然一笑:“也不瞒你,她那个天赋啊,我是又羡慕又怕。”
怕?
见她目露错愕,蘅芜捂着嘴笑得很欢:“怎么,就不许我们这些老家伙担心后浪了?你既然知道我,也该听说过我擅长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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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活得久,关于她的传闻却不多,而且她已经失踪过好几百年了,期间发生过太多事,信息流庞大……兰疏影也是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傀儡灵术?”
“是啊!我一身本事多数都在那些宝贝上,可是灵尸和灵傀用的材料再好,最多只能到仙阶,超不过主人。它们在业火面前撑不了多久,要是被她烧坏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得花好长时间去修补!”
蘅芜碎碎念的时候表情很丰富,透出一点孩子气,忽然,她得意地露出半边虎牙:“所以啊,我跟箜宿一块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带着她!”
兰疏影:“……?”
她一直都知道这两位首座亲密。
就像她和珈蓝,是能把后背交出去的关系。
以前她也好奇过,首座分到的杀戮任务往往更加艰辛,怎么箜宿每一次都不给她留个名额,总不会是嫌她拖后腿吧?!原因居然在这儿……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蘅芜大约也知道,这是她平生最后一次跟人聊天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晚辈说话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和熟悉感。
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接上,感觉很舒服。
聊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这个晚辈显然对她的傀儡灵术很感兴趣,三句里有两句都是请教。
她心里略微转过不悦,又想,反正她也快没了,等她这点意识消失之后,傀儡灵术再精妙也是要给她陪葬的,这时候再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可笑。
她可不想死后还被人念叨着不大气。
“你想学吗?”蘅芜盯着对方的神情。
兰疏影并不隐藏真实想法,而且说出了原因。
她进入水晶幻境之前,杀了女巫娜缇娅的养子,得到一张身份卡。那张卡片正好附带了几条属性,都和操控死灵有关。
而蘅芜擅长的傀儡灵术,动辄拉起一大片骨头架子和僵尸,那是以量取胜的杂兵;
进阶的是改装过后的精兵;
最后是她精心炼制的高档傀儡,听说每一个都有不可复制的特殊能力,能口吐人言,还精通伪装,混在执法者队伍里都不容易分出真假。
兰疏影看着蘅芜,怅然地想,要是她没落到童话镇就好了。
时局不同了。
地下世界的有生力量正在被古神调动起来,用来抵御入侵。
这种时候,要是能多一位傀儡大师坐镇后方,战士上阵之前能得到她一星半点的指点,也不至于把消耗战打得那么惨烈。
将死之时,格外洒脱。
蘅芜听说好友箜宿的陨落,没有表现出伤心,也不在乎自己即将消失,听见兰疏影对前线战况的叙述,她稍微惊异了一下,仍然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但是对她随意提及的一点反而更有兴趣。
“任务者燃烧精魂,驱使上古遗体……”
蘅芜重复着她的描述,眉眼间是浓浓的不解,“…这种战术……”
兰疏影心里一动:“前辈见过?”
“我,应该是见过的……你在那边,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服的女人?她……长相很美。”蘅芜迟疑地说。
黑衣……
兰疏影下意识想到了黑衣南明,可她说的却是女人。
难道是……夜神?
她仔细回想了奶糖带回来的影像,摇头,“没看见。”
“不过有许多披着黑斗篷的人,不容易分辨男女,里面会有前辈想找的人吗?”兰疏影故意问道。
蘅芜咬住嘴唇想了一会,惆怅地说:“算了,问了你也不会认识,是我糊涂……你不是想学傀儡灵术么,可惜了,你没能早点认识我,我走后,估计便宜都让郁朵儿给捡去了。幸亏她的天赋跟尸儡关系不大,也占不了多少……”
兰疏影细细听着,适时地露出疑惑,以此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就因为这点看家本事,我曾被一位大人物请到她居住的那座城里,见识到不少适合制偶的高级材料,有些……真是高级到让我不敢多看啊……”蘅芜短暂地笑了两声,“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兰疏影当然说不知道。
蘅芜夹着一双秀眉,语气沉重地说:“都是现成的尸体……恐怕,就是你说的那些躯壳。”
“……嗯?”
“我原本连那座城的名字都不敢提的,不过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那位大人物,这么些年都没找过我,想必也不会来找一个将死之人的麻烦,我倒是能跟你多说说。”
兰疏影从她说出那种猜测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有哪一座城里能找到古神遗躯,那么只能有一个答案。
“堕夜城。”
蘅芜的声音在她耳边流淌,和她心头默念的答案同步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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