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节还没开始，街上已经提前进入狂欢的气氛。

    到处都在忙着悬挂彩灯和条幅，偶尔能看见穿着奇装异服的表演者匆匆路过，他们将在今晚向国王献艺。

    “国王也会出来跟大家一起过节？”

    兰疏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从音乐家和卫兵队长的某些话里，她觉得国王是个很重视自己权威的人。

    像这样的人，就适合远离人群。

    他应该高高在上，保持自己的独特性和无上地位。

    “会出来的，不过他不会停留太久，就是坐着皇家马车转一圈，然后就回去了。”卫兵队长说。

    他很抱歉，今晚不能陪她们一起逛了。

    因为他要跟兄弟们负责维护今晚的治安。

    兰疏影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认真地问：“国王陛下在王城里也会遇到危险吗？”

    “瞧你这话说的，危险无处不在，前线的战争虽然已经结束，可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敌国的余孽混进我们王城，另外……”

    队长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她们身上停顿，仿佛在考虑两只兔子的攻击性，最后他选择把话接着说下去：

    “你们听说过命运马戏团吗？”

    两只兔子老实地摇头，动作很同步。

    队长压低嗓门说：“以前那是这片大陆上最有名气的马戏团，直到他们团长得罪了八尾猫大人……总之马戏团已经解散了，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团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是八尾猫。

    兰疏影似乎明白了他的担忧：“你是怕那些团员可能刺杀国王？”

    她想起不久前见过的沙琳。

    女人自称曾经在马戏团里工作，还有她那手奇诡的影子戏法……但是，沙琳的前东家之所以解散，据说是因为惹恼了所谓的新国王。而新国王之所以任职，离不开八尾猫公司的支持。

    或许她该了解一下……它们是不是同一个马戏团？如果是的话，她或许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影子戏法如何应用于暗杀。

    “刺杀，这也说不准……”队长摊开手，“总之我们都要加倍小心，别以为它真是一次狂欢盛宴。”

    “国王要求所有居民都要参加橘子节，但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们一条忠告——尽量在店铺里待着，不要靠近皇家马车……我只能提示到这儿了。”

    他言辞恳切。

    由于嗓门压得太低，到后面几乎都是气音。

    说是提醒她们俩，其实他全程都在看海莉。兰疏影想到海莉的亲和力技能，心下了然。

    她们谢过对方的好心提醒。

    至此，逛街结束，队长今天的休息时间用完了，他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为巡防做准备。

    ……

    下午四点半，兰疏影和海莉从旅馆出来。

    迎面走来一个踩高跷的小丑，他抛彩球的两只手异常灵活，毛茸茸的乱发底下是极度夸张的妆容。

    与他目光相接一刹那，兰疏影微微呆住，她似乎触摸到一个哭泣的灵魂，那个灵魂在欢声笑语里疯狂大笑，面容滑稽而眼神清醒，他站在世界之外旁观着作乐的众生，别人的欢笑会增添他的苦痛，别人的悲悯会让他不屑一顾。

    小丑走过去了。

    “我最怕看小丑表演。”海莉转头看那道瘦高的背影，低低地说：“我老觉得他们压根没笑过，笑的是我们，他在偷着哭。”

    兰疏影惊讶于她和自己相似的想法，幽幽道：“他们不能哭。”

    “什么？”

    “眼泪会把颜料化开的。”

    小丑加快了步伐。

    他本来就走得很快，刚才之所以放慢速度，大概是为了听完这段对话。

    ·

    两只兔子去了音乐家那里。

    他在家，沙琳不在。

    烤箱周围弥漫着香甜温暖的气息，透过玻璃，能看到蛋糕膨胀后的龟裂纹。

    “很快就能吃了，请先坐一会，尝尝沙琳做的松饼。”

    音乐家把蛋糕取出来脱模放凉。

    浓郁的巧克力芬芳中带有很淡的朗姆酒味。

    海莉吸吸鼻子：“熔岩蛋糕！”

    音乐家哈哈笑着肯定了她的判断，特意说明这也是沙琳的拿手点心。

    “她待会回来吗？”兰疏影关切道。

    他们约定的出门时间是傍晚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音乐家神色如常：“应该是不回了，今晚餐厅会很忙，她回家做完蛋糕就去工作啦，晚上我们不用等她。”

    海莉咬着松饼，没吭声。

    兰疏影吃得心不在焉。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晚，她一定不会在街上傻站着的。

    天色暗下来，彩灯照得整个王城亮如白昼，街上到处都是居民，拥挤在快活的空气里。

    音乐家在她们身后锁门，跟上来，很敬业地说出一通介绍语，还给她们安利了一家据说特别好吃的烧烤屋。

    不怎么高明的骗术。

    但是两人配合地答应了。

    为了应付这次宰客，兰疏影专门换了银币，预备着路上买些好玩的纪念品或者小吃，不过没有什么纪念品能入眼，钱没花出去。

    音乐家把她们带到地方，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骗子欣喜的是完成了指标；

    两只兔子则是遵照知情人的暗示，决定在这里荒废时光。

    “国王也是个二傻子，知道有危险还让全城一起狂欢，他疯了？”

    海莉在聊天室里吐槽着，这时候舌尖碰到一点巧克力，她咂咂嘴，很怀念刚才的熔岩蛋糕，太好吃了。

    主人家盛情难却，兰疏影也吃了不少甜食，再看见桌上这些天价烤串就没什么食欲了，吸着酸枣饮料纯当解腻。

    她看了眼玻璃窗外，懒洋洋地回道：

    “说不定人家就想抓人。”

    到时候，车里坐的没准就是个替身，引着刺客上钩呢。

    她们落座之后，音乐家的指标彻底不用担心了，可他好像没心思享用美食，有点坐立难安的味道。

    看着他的表现，兰疏影愈发觉得，他妻子沙琳就是命运马戏团的成员。

    街上的节日气氛愈发热烈。

    她看见下午那个小丑，没踩高跷，在人群里一晃就消失了，快得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海莉说她一定是认错了，小丑的装束都差不多，今晚还有很多小丑游街，给观众们扔幸运橘子呢。

    “我也想吃橘子。”海莉遗憾地叹了口气。

    伴随着越来越高的欢呼声，一群卫兵骑着高头大马开道，后面的豪华马车若隐若现。

    两只兔子一个停止咀嚼，一个放下杯子，都盯紧了那个方向。

    就在欢呼声到达顶峰的那一刻。

    街上忽然传出巨响！

    车厢，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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