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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筑岘懒懒地抬了抬手,

    把玩着手里的玉烟长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她回去,别碍了本尊的眼。”

    见他不是想大开杀戒的样子,天翊松了口气,

    不动手最好,

    他悄然收起金羽的利刃,

    将袍尾掀起系在腰间,赶忙把晕死过去的媕之抱回来,

    一手抱着媕之,一手牵着小师妹,立刻逃遁走了。

    媕之还在晕迷,

    并无任何性命之忧,就是骨头可能磕裂了两块,

    养几天就能长好。

    天翊给她搁在地上就不管了,自己摸出一块菱镜打理自己的容仪,

    折腾这么一遭,

    他额前碎发都支棱起来了。

    穹绵趴在一旁看着晕迷的媕之,

    近看才发现她眉睫很长,又细又软,嘴巴上有饱满的唇珠儿,盈润又亮泽,

    如果忽略那双眼的话,这定会是引人遐想采撷的倾容,

    她睁开眼,

    眸子里映得却是克循守旧、行止有条有理的刻板,

    一本正经的像是把“规矩”这两个字溶于了骨子里。

    她蹙起眉看向穹绵,有些疑惑,她稍稍侧了个头,就瞥到了坐在一旁打理衣衫的天翊,

    她唤了他一声:“天翊师弟。”

    闻此,天翊边拍打着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边觑眼看过去,

    “你醒了,小师姐。”

    媕之下意识更加锁紧眉头,一板一眼纠正道:“唤师姐,莫要加小字。”

    天翊握着金羽的手一滞,无语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师姐。”

    媕之点点头,又朝穹绵看过去,

    天翊随手指了指穹绵的方向

    “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名唤穹绵,”说完,他朝穹绵招招手

    “过来,唤师姐。”

    穹绵往前挪了挪,端着一副人畜无害地脸,裂了个笑:“师姐。”

    这一声师姐,

    让媕之扫去之前严肃,同方才对待天翊的态度,简直判若两姐,

    她眉眼慈爱地摸了摸穹绵地脑袋:“近日繁忙,还没来得及回宗门,没想到澜松师伯竟是又收徒了。”

    “出门匆忙,也无甚好送予你的,这颗云光珠便送给你罢。”

    云光珠,危怠垂死时可保人一命,是虚元真人特意寻来给媕之压底的。

    这就有些酸了,

    天翊伸出手,冷漠地道:“小师姐,我记得我入门的时候,你可没送甚的见面礼。”

    媕之又换上一副“妈妈看不争气儿子了”的表情,蹙眉睨他一眼,

    淡淡“哦”了声。

    她一板一眼地纠正道:“唤师姐,莫要加小字。”

    “......”

    天翊轻“呵”了声,甩袍执着金羽回了銮车里。

    媕之,穹绵紧跟其后,坐进了銮车里。

    他们还要与刚刚前去支援的同门师弟们汇集,路上耽搁不得了。

    坐在车内,天翊难得地认真,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师姐,你为何会贸然去追那个疯佛圣子。”

    媕之顿了顿,犹豫道:“没想追他,是他引我过去的。”

    “筑岘的佛子们掳走了其他宗派的数名弟子,我奉命前去支援彻查,”

    “今日...我同宗门弟子们寻着蛛丝马迹查过去时,就中了佛子们的埋伏。”

    “筑岘将我引了过去,我以为是佛子的漏网之鱼,便追了过去。”

    她没想过筑岘会来,

    他一直给她留了道残影,

    不远不近的,以确保她能追得上他,

    直至追到了那间残破屋顶上,借着月光铺照,

    她才看清,那是筑岘。

    若是她早知道那是筑岘,她必然不会贸然行事,

    可那时已经退不得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穹绵在一旁抠了抠挂穗,

    听那疯佛圣子的话,他,似乎是对掌门虚元真人颇有怨词,

    仇应该还不小,

    引媕之过去,欲意何为又是为了甚,这些都不得而知。

    天翊垂眸,敛下情绪:“不管如何,日后以后还是要三思而行。”

    媕之点点头:“我知道。”

    *

    给他们打发走后,

    筑岘一直坐在这件残破屋顶上,

    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偶尔刮来几道晚风,将他的红衣僧袍掀起了微许,

    他一圈圈转着手里的玉烟枪,长柄活络地绕在他的指尖里,

    一圈又一圈,

    他眼下那颗蓝莹珠般地泪痣,随着他的动作反着妖孽的光,

    他扯了扯身上的这件红僧袍,淡淡地拉了一下唇角,

    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

    烟柄在他指尖不急不缓地转着,

    直至他的佛子悄无声息到此跟他耳语了几番什么,

    筑岘才淡淡地“唔”了声。

    佛子单腿伏跪在他面前,

    筑岘没理他,他淡淡地凝视着远方的一处,

    倏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舍弃了几个佛子,引了虚元那个伪君子的女儿过来,

    虽说那老东西是个伪君子,他养得那个女儿,倒是还挺好摸的,

    就是无趣了些,

    呆板又恪守规矩礼节,养得跟那个伪君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得。

    虚元不是最重视规矩和名声么,

    毁个伪君子的崇奉,

    大概也不难。

    *

    天翊一行人与同门弟子汇合时,筑岘的饿殍刍狗们已经被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躺在地上呜嚎乱叫着,

    旁边有一辆木板车,上面堆着一叠又一叠的人,

    穹绵走过去问道:“这些也是被残害的仙门弟子么?”

    “大概...算不上,他们还没来得及被佛子们戮杀,还活着,只是晕死过去了而已。”

    一位弟子道,

    被掳走的这些人他也不知都是哪宗哪派的,见他们都晕死过去,干脆就用板车都给推回来了。

    人太多,让他们背回来也不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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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让他们委屈委屈,

    挤挤板车了。

    几位师弟们跟倒麻袋似得一股脑将他们都撇在地上,

    那几个晕死过去的小弟子,

    东倒西歪地栽在地上,

    大许无甚意识,

    折腾成这样都没感到疼,丝毫无任何要转醒的迹象,

    晕得死死的。

    一截孱弱白皙的手就这样垂了下来,

    穹绵看着这只孱弱的手,只感有些熟悉,她又凑近瞧了瞧,

    骨节分明,指腹圆润,

    穹绵脸色忽地就有些难看,这只手的主人被压在最下面,

    这般孱弱,还要给别人做人肉垫子。

    穹绵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扔掉红纸伞,费力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推走,

    好不容易将他从底下扒拉出来,

    就见男人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显单薄了,跟个纸片人似得,仿若一阵风就能给他吹走,

    还是软绵绵的那种小细风。

    她脸色惨白地伸出一只手指头,去摸他的鼻息,

    还有呼吸,

    还活着,

    穹绵松了口气。

    然则,她垂眸看着男人,

    以往貌若天仙的俊脸也青紫了一块,穹绵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憋着气想要将他摇醒,

    他孱弱成这般模样,穹绵都不敢用太大的气力,

    生怕给他摇散了,

    只能轻轻柔柔地拍抚着他。

    “怎么了?”天翊注意到这边情况,过来问道,

    媕之也走过来,柔声道:“师妹是认得这人么?”

    穹绵闷闷地“嗯”了声。

    天翊执着金羽望了望脚下晕死的男人,神识探了一下,无任何灵根功法,

    是个,普通人。

    他眉心聚攒地看向他,道:“师妹,让我来试试罢。”

    他这话刚一落,

    地上那晕得昏死过去的男人,就孱弱地闷咳了几声,

    似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

    天翊无语地看着他,按照他这个咳法,下一秒咳死了他都信,

    现在还能喘气,他都觉得是个奇迹。

    他弱得跟个纸片人般地挣扎着要起身,羸弱地仿若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穹绵赶忙上前揽着他的肩,

    拿出巾帕给他擦了擦那张貌美如花的俊脸,

    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疼得闷“嘶”了一声。

    声音又小又低,似是在故意隐藏他的疼,不想要人知道一般。

    “碰到伤口了?”穹绵低头凑近去看他的脸,

    他孱弱地回避了下:“无事。”

    “都这样了,哪里是无事?”穹绵有些生气地道,

    他皮子本就又白又嫩,嘴边被人打得又青又肿,紫了一片,

    看着就瘆人。

    男人垂眸闷咳了一声。

    “谁打的?”穹绵气得头脑发涨,

    这男人跟朵娇花似的,孱弱成这般模样了,他们都敢下脏手!!

    刚刚还被那些五大三粗的弟子们压着,身上还不知被压出多少伤口红痕!!

    男人窝在她怀里嗫嚅了半晌,就闷闷咳着也不说话,

    怪可怜人疼的。

    穹绵柔柔给他擦着脸,

    他又孱又弱,穹绵给他擦得很小心,

    见都擦得差不多了,

    冷不防睨到男人嘴边的那片青紫,她心中那股子邪火又沸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穹绵不太开心地提高了些声音,

    宗清察觉到了女人的不悦,不动声色地朝后看了看,随意指了个倒霉蛋儿

    “那个。”说完顿了顿,

    他又指了个倒霉蛋儿:“他好像也打了我两拳...”

    倒霉蛋们:“???”

    “你在这等着。”穹绵给他拢了拢衣袍道,

    宗清手指摸向女人触过的衣袍,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他勾了勾唇角。

    穹绵抓着红纸伞就将那两个人划拉到一边,闷不吭声就是一顿胖揍,

    直给那两个人打得求爷爷告奶奶的,鼻青脸肿地大喊冤枉。

    穹绵自动翟除了这两个人大哭地呲哇乱叫喊屈声,

    “我真没打过他啊姑奶奶,我都没见过他,他哪来的都我都不知道啊---!”

    “饶了我吧姑奶奶,真不是我动的手...我真没动手啊--!”

    宗清在一旁皱眉,直接封了他们的嘴。

    直至女人扭着酸疼的手腕子回来,

    宗清下意识接过她的皓腕,替她揉捏手腕舒缓着酸疼。

    他正细细摩挲着女人白嫩的细腕,就听她疑惑问:“你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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