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征军回到了神王城。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摆在仰神殿上。神王城七神、各门长辈、徒子徒孙皆到场。场上一片悲戚哭声。
莫中谷拍了下桌子,气道:“这殷郎中,真的比毒蛇还毒!冷不防就给你来一口。”
陆在声道:“从一开始,殷郎中打心里就没打算过跟我们好好过!”
神王玄道:“狼子野心。”
法宇真人道:“这一战,他们也没捡到便宜,甚至损失更重!六臂失二。后面,会不会再来报复?”
叶肃芳道:“我们不去报复他们就不错了。”
叶家人说话,一时场面静了下来,无人肯接话。此战,叶家没有出人。跟化神宗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那,难免不叫人心生怀疑。
正当寂静无声时,忽然,一个贵妇大嚎大叫、跌跌撞撞闯进大殿。惊慌失落之声挠动众人之心,只听她道:“欧阳家完了!欧阳家完了!全完了!”她趴在欧阳天镜的尸体上,嚎啕痛哭,完全不顾形象。
莫采禾头戴白花,此时也跪在欧阳天镜旁,轻声呜咽。
魏中和过去劝道:“欧阳师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欧阳宣娇一听,血红双眼往魏中和一瞪,嘴唇不知咬住多少恨意,她轻声嗤笑道:“节哀顺变?欧阳家当然只能节哀顺变,难不成还敢拿你们怎么样?”
魏中和听出话里有话,气道:“欧阳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我欧阳家,先祖欧阳奋照力敌慕雪白痕,挽回天下苍生于倒悬之危,创我神王城一脉。却因被种下血咒!世代子孙深受血咒煎熬,人丁凋零!”欧阳宣娇说了几句,后面指着七神,哭骂道,“你们连最后一条根都不放过!最后一条根阿!这欧阳家到底造的是什么孽阿!难道先祖苦苦拯救天下苍生于危难,就是为了今天赚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吗!?”
魏中和急辩道:“那是殷天望干的,师姐骂错人了吧!”
欧阳宣娇嗤笑道:“骂错人?哼!欧阳家的产业,你敢对神天发誓,不是你们魏家人吃得最多!?你敢吗?”
魏中和见欧阳宣娇已经是豁了出去,再接话肯定什么事都捅出来。这么多后辈在这,怕是不好看。气愤坐下,不发一言。
欧阳宣娇继续骂道:“好好好!都不说话了吗?没有先祖,魏无羡他只是个牵马的!何来‘魏家不绝,王城不倒’的美名?没有先祖,叶家只不过是云湖城的一个小门小派,何来‘凛凛叶家,无双王朝!’你们怎么可以把事做得这么绝阿!阿?”
神王玄道:“欧阳师妹,这是化神宗所为,不可在此胡言乱语!”
欧阳宣娇道:“冯在玄!你这个神王上得糊涂当得也糊涂!难道就不用好好想一想的吗?神王城这一次去多少人,什么时候去,这还不明显!有人明明白白送到殷天望的案上了!要不是寒门那小子滑头不肯进去,这就是个绝户局!神王城几百年都爬不起来。你说下,这对谁好处最大?”
欧阳宣娇虽然无凭无据,然而欧阳家基本断根,现在可以说什么都不在乎,心里想到什么骂什么。确实,如果有人透风出去害死欧阳天镜,断掉欧阳家翻身的唯一机会。那么,叶家悬疑最大。一来没出人;二来叶家与化神宗斩不断的血脉联系;三来“一欧阳二东方”的格局对叶家下一代极其不利;四来当年谁恶意放出玲珑造成叶寒两家险些不死不休,虽然有个柳迎菲抵罪,但是始作俑者早在众人心里认定是欧阳宣娇。叶家完全有理由抓住机会报复。于是,场上人在有意无意间,眼光不断瞥向叶家人。
“啪!”的一声巨响,叶肃芳拍烂一张桌子,站起来气道:“好啊!我叶肃芳最讨厌拐弯抹角的,有话不妨直说!这次我叶家不出人,是各位在神王殿上同意的!难不成就因为我叶家没死人,就可以任你们随意栽赃?叶家没出叶凌风吗?我亲侄子的命不是命阿!他没进去捞人,能退出来这么多人吗?”
此话一出,却也有理。
法宇真人道:“凡事还是讲证据的好。”
魏中和道:“欧阳师姐,不要胡乱抹黑!既然寒门韩自横猜得出化神宗会来围,那么,化神宗完完全全也能猜出神王城要去打陆木谷。若是没有证据随意乱编,那我打个比方,这只是个比方。我也可以说是寒门叫化神宗来围,自导自演拯救神王城,不也说得通!”
寒门一听一急正想反驳,这么危险进去救人,怎么也能扯出一个害人的头衔?
神王玄皱眉,抢先道:“魏师弟,你还嫌不够乱?怎么可以胡编乱造!”
魏中和辩道:“本来就都是在胡编乱造。”
欧阳宣娇吼道:“胡编乱造?这么大的事,殷天望是怎么做到立刻跟凌云寺谈和,马上来围我们神王城?把时间算得一条缝都不露?没人通风报信,说得通吗?不就是我欧阳家要再出一个神王,你们怕了,生生拔掉最后一条根!”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且见易日云拄着拐杖,猛然敲打着地铺石,气道:“住口!住口!全给我住口!”说完,不停地咳嗽起来。
魏中和赶忙上去搀扶,安慰道:“姑父,你怎么来了?”
易日云道:“这次,火门子孙死伤最多,还有华派多人和寒门数人,他们都是神王城的好子孙,难道我不该来送送吗?”
神王玄连忙上前鞠躬道:“都是师侄们的错,让您老心忧了!”
易日云忧伤道:“连我最爱的孙子易天一,也…”
场上一片哀伤。
欧阳宣娇继续讽刺道:“这真是三门难过!一门兴!”
叶肃征气道:“你说什么?!”
叶肃芳嗤笑道:“好!好!好!看来今天,我叶家非要受下这顶屎盆子不可!我叶肃芳今天就把话撂这,叶家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喜欢以己度人!这事我叶家绝对没有向外面放出半点风,我可以对神天像发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实在不行,就各过各的!但是,在没有一点证据证明是我叶家所为之前,谁敢泼我叶家半滴脏水!尽管来试试看!我叶家也不是泥捏的!走!”
一言一落。叶家姐弟带领叶家二老、叶凌风、叶晨风、叶华风等一众叶家子弟,先自准备离去。
欧阳宣娇见叶家人要走,气得扬掉桌子道:“难道就没个活人能还我欧阳家一个公道?没人负责吗?”
易日云气道:“你还有没把我这老家伙放在这里?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没丢一个乖孙子吗?我不想知道真相吗?你连‘七神’都不是,这还轮不到你来主持!”
神王玄焦急道:“欧阳师妹!若有证据,我自然会秉公处理。若只靠揣度,岂能服人?叶师妹、叶师弟,先别走,现在走了这事就更坏了!如今是我神王城紧要关头,正需要各位同心同力对抗外敌的时候。祖宗基业,外面都还没占到便宜,你们想先自乱了不成?都给我回来!”
神王玄发话,又还公正,叶家姐弟算是安抚下来。其实,他们也不想在这时候走,否则的话,这脏水越发泼到叶家身上,因而也借话头留了下来。
魏中和道:“说到责任的话,说句不偏心的,当年还不是莫师兄主张与化神宗修好,邀请薛仲昌到我神王城来。若是一直防着化神宗,岂能有今日之祸?”
叶肃芳道:“当年云湖城一战,我早就说过殷天望此人野心不小!你们还想着能和平相处?现在呢?大势力之间,从古至今在那个朝代不是你死我活的结局?为了赚那几粒化神丹的钱,险些把天机鼎送了出去!可笑!”
两人一人一话,毫无保留把莫中谷拱了出来。然而,按理说应该是华派或者寒门的人提出来,谁都没想到会是魏中和和叶肃芳。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莫中谷要承担最大的神权责任。一来当年主张与化神宗修好;二来欧阳天镜没听韩自横的劝告,强闯陆木谷。做为领头的欧阳天镜,有最大的神权责任。当然,谁都没办法去追究欧阳天镜。所以这一切按照潜规则,都要莫中谷这个岳父,又代表欧阳家和祝家的利益,来抗这个责任。
易日云瞪了魏中和一眼,道:“此事也是始料不及,毕竟当年化神丹风头那么盛,中谷也是请教过我的,我也跟神王商量过,都自同意。岂能让中谷一人来抗?”
这种让华派和寒门抢到神王城完全话语权的机会,陆在声岂会看不出?急忙给神王玄使了个眼色。
神王玄会意,乃道:“易师叔,此事最后谁要负最大的神权责任,我们七个会私底下斟酌。一般来讲,需要公正公平对待,有功记功,有过罚过。如此,师侄方能服众。”
易日云心里一阵苦笑,叹气道:“这是你们七个的事,老夫也管不了,先自告退。”易日云拄起拐杖,颤巍巍地想走。魏中和连忙过去搀扶。易日云一把推开,拒绝道:“不劳你了!老夫还走得动。”
欧阳宣娇一听更急,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墙倒众人推”。她算是明白这个平时她最讨厌的易师叔,这次是专门赶过来护住火门这两张牌,说到底也是为了她们欧阳家和祝家的利益,也是火门的利益。然而,一切都晚了。这神王玄的潜台词,是要撸掉莫中谷,扶寒门上位。若如此,欧阳家和祝家,将完全丧失在神王城的话语权。她这一闹,彻彻底底将叶家推到对面。本来还有点微薄血脉的联系,看得出叶家是不想要了。想明白了这些,她脸色瞬间煞白神情一愣,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莫中谷无奈对着祝天纵道:“天纵,先扶你娘回去吧。”
祝天纵回望了一圈四周,都是冰冷的眼神。好一点的,闭上眼睛回避。神权这玩意,在的时候,周遭犹似身临暖阳,没的时候,可感如堕冰窟。欧阳家和祝家,随着欧阳天镜这颗最闪亮的明日之星的坠落,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们,甚至都懒得等到欧阳天镜下葬才变换姿态。祝天纵上前搀扶起欧阳宣娇,轻声唤道:“娘,我们先走吧!”
欧阳宣娇眼神呆滞回了一个字,道:“哦。”急促用手攀上祝天纵的肩膀,全身无力地依靠在她儿子身上,缓缓向门口走去。
祝天纵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让她即敬爱又畏惧的母亲,在这一刻恍如连时光都失去,变成一个小女孩,任人摆弄。而他深切感受到背后那一双双眼睛,正急不可耐地将他们母子推入寒冬腊月。
失败者,用最为落寞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众人眼前。
过后,七神神王殿再聚头。莫中谷在此事中,负最大的神权责任。寒门韩自横和付自怀,得最大的功劳。当然,由于韩自横和付自怀毕竟小了一辈,所有的神权好处都交给他俩的师傅——陈法一来继承。经过了一番表决,莫中谷完全退位,魏中和继承城主之位,陈法一荣登“七神”之列。欧阳家、新秀莫家,被一撸到底,失去所有。祝家仅仅保留了祝天纵修炼“四灵护天阵”的资格,还是在东方剑来、叶凌风和韩自横的坚持下。三人不同意修炼了这么久还换成修为跟他们有差距的魏天赞。如此,虽然上层是稳住了,然而神王城还是面临一个最大的危机,“太子”位的空缺。以前,欧阳天镜修为高深屡建奇功,再加上根子正,是“太子”位的不二选择。如今,下面几个旗鼓相当。东方剑来、魏天赞、叶凌风、韩自横,都有上位的可能,当然也有各自的缺陷。谁来继承?能否服众?是否将来会因争位让神王城陷入混乱?本该急切解决国家根本稳定人心,一时又没办法解决。天下人皆猜测,神王城必将陷入混乱。
乌云垂天幕,暴雨砸地根。
美景终逝去,情伤儿女身。
经过了诸番大事,韩自横真切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四门之间不似以前那么宽和。而在寒门,韩自横几乎成了神天一样的存在。在那种情况下,面对两倍自己的敌人,几乎是绝境,还能打出一个大胜战。寒门,只是损失了几个初神境。他的那句“愿我此生不辱长剑”,被附上某种魔力一般,趋策寒门子弟前行。从一开始的双红神决一败贵族少爷;后面的圣剑争夺战二败贵族小姐,且夺其芳心;到如今的陆木谷大乱斗率众击溃化神宗。每一笔,都是谈资,每一次,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寒门子弟在心里,暗暗将韩自横放在第一的位置。以其为锚,砥砺深耕。
韩自横可不管这些。清晨,还是学着玲珑的习惯,在门口修剪花草。
一时,陈子肖跑进院子来,喘了两口气,急道:“韩师兄!那个……”还没说完,又喘了两口,大汗直下。
韩自横道:“是不是准备去打战阿?这么急做什么?”
陈子肖喘定,道:“不是!是水家那个水小姐一早到我们寒门,现在在若水堂,花师兄叫你赶紧过去。”
韩自横一听是水悦蓉,兴奋不已,连忙赶去若水堂,心里也是纳闷为何水悦蓉这么早来找自己,难道她昨晚连夜赶过来?
花自谦接到水悦蓉,当然以礼相待。不想水悦蓉只是说了一句找韩自横,便坐着不说话。观其神情,必是不喜。他也不知道怎么伺候好眼前这尊大神,连忙安排陈子肖进去找韩自横,又让付自怀去仰神殿报备。毕竟,水悦蓉的身份非同小可。
好在,韩自横也没耽搁多久,赶到了若水堂。
花自谦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韩自横的肩膀悄声提醒道:“生气了!小心点。”后面,退了出去。
水悦蓉听到韩自横进来,方睁开眼睛,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韩自横观其神态,心大感不妙。
水悦蓉出了门口,吹了一声响哨,凤次鸟须臾而至。
水悦蓉一跃而上,道:“上来。”
韩自横只能随从。凤次鸟吃起晨风,展翅于朝阳之下。四周风流如泉,稍降凡尘燥心。韩自横从没见过水悦蓉此等姿态,心知此气不小,试叫道:“悦蓉…”
水悦蓉道:“别说话…”
韩自横听其音,似有呜咽之色。心里越发着急,气道:“你到底怎么啦?”
水悦蓉没有回复。凤次鸟翅膀扇了又扇,终究在鸟归难一座荒湖按下云头。四周杂草丛生,必是人烟罕至之地。但见朝霞凌山、湖光揽色。且见:
天清生残月,湖光映孤林。
霞飞山易美,风起水难平。
韩自横搭着水悦蓉的肩膀,拨正她,见她眼圈泛红,急吼道:“你到底怎么啦?”
水悦蓉瞪了韩自横一眼,从身上掏出一封信,甩到韩自横手上,道:“看去吧。”
信中写道。
闻恭兄如晤:
前者烦劳兄长凌云一行,助弟与游虚大师去冰释嫌,终归和睦。苍生得幸,免遭兵祸,此皆兄之功也。煌煌史书,必有兄录。
今者陆木之役,兄应有耳闻。王城恃霸、凌小虐弱、纵兵良地、劫杀微民。霍家定云,堂堂一地之主,竟亦遭戮!弟虽羸弱、乏威浅能,亦不可忍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仗义起事,助拒猖獗。岂料寒门韩某,狼狐之性,逃脱天戮。天虽不佑,其狂岂长?况乎屠吾亲舅,公然杀俘,此恨不可戴天也!旧闻其与兄之千金有所儿女。本该倾力杀之以解弟恨,奈何兄之颜面也。弟虽可饮恨以宽兄心,奈何糜糜东异诸众也。弟感兄恩,以私情荐。若能弃儿女之私而全天地正道,弟心涕零。
万千之语,短言难表。
弟天望字。
韩自横阅完后,气得把信件揉成一团砸在地上,道:“你爹就信了他的鬼话?”
水悦蓉道:“不信!甚至我爹都查出那几十个平民和霍定云都是死在化神宗手上。”
韩自横道:“你爹为什么不登高一呼,还天下正义?”
水悦蓉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就那么难记住是不是?”
韩自横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嘲笑道:“呵!公平正义需要对人有好处才有人出来主持!”
水悦蓉道:“是!这天下就是这样子,人间正道是沧桑!公平正义骗骗天下愚夫罢了,反正骗他们的永远好过跟他们说实话的。殷天望就是能做着最肮脏的事,得到最美的鲜花。但你也要明白,你们神王城也没干净别人多少!”
韩自横道:“不就是比谁口甜心狠,我也会。”
水悦蓉道:“你现在懂有什么用?现在只问你,我们俩怎么办?”
韩自横气道:“我们有什么问题?你爱我,我爱你,不就行了!你爹难不成怕化神宗?”
水悦蓉道:“我爹不怕化神宗,也不怕得罪殷天望。他只会在意做什么能让水家得到最大的好处,避开最大的坑!”
韩自横听出话里之音,嗤笑问道:“那个坑是我?”
水悦蓉道:“怎么不是你?你好端端去杀姜海峰做什么?你当时有没想过我?”
韩自横气吼道:“打战那能计较后果,他们不也杀了我们两个大师兄?难不成我让他杀不成。”
水悦蓉道:“打战死这是公仇,你杀俘是私仇!你明不明白这个区别。你当时旁边没有别人吗?为什么他们不杀!偏偏你这块大木头去杀?现在殷天望就是抓住这一点,给我爹压力!你是我爹你会怎么想?我们的感情会得罪化神宗,水家失去了一直以来中立的态度,水家凭什么那么伟大替你去担这个风险?”
韩自横道:“我不杀他,他一样能给你爹压力,他摆明就一不讲理的禽兽。”
水悦蓉气哭道:“你还说你懂?口甜心狠你不是说你懂这个道理吗?天下人不理谁对谁错或者是事情的原委!他们只管谁抓住最多的道义!现在你杀俘,就是在公然挑战道义。我爹也不敢说杀俘是对的,所以他不会让我嫁你,你懂不懂?”
韩自横这才明白水悦蓉哭的原因,内心感动,心却不服。这天下道义,践踏者赞歌载道,维护者反落了个口伐笔诛的下场。终其根源。邪风易扇,真假难辨。凡心蒙尘,不识珍珠。
水悦蓉见韩自横无法反驳,轻轻上去抱着他道:“不管你将来是邪魔也好,是神仙也罢,你是我水悦蓉今生认定的男人,我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你能不能听我一言。”
韩自横摸了摸水悦蓉的秀发,指拨含香,风起轻飘,道:“嗯。”
水悦蓉道:“你入赘到我水家,从此我们不管九州上的事,好不好。这也是我水家一直以来中立的态度,我爹也不会说什么了。化神宗和神王城现在紧绷着弦,谁也不敢去得罪江南水家。我们就在水家的庇护下,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
(韩自横入赘水家,全书完。)
韩自横在一瞬间,心中浮现出了与水悦蓉生了几个娃,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场面。然而,他又想起了玲珑、涛云师太、法宇真人、陈法一、花自谦、付自怀、韩苍灵、云拈月、欧阳天镜、东方剑来、祝天纵、叶凌风、莫采禾、陈子友、胡一八、林竟青等等。是他们,成就了今天的韩自横。他们的眼神,都好像在暗示着他的责任。他猛然推开水悦蓉,道:“不行!”
水悦蓉气哭道:“你姓水和姓韩有什么区别嘛?你都可以不姓韩的。”
这一句戳中韩自横一直在掩护的软肋,他急道:“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我是个孤儿,是个极光遗婴!所以才要我入赘!”
水悦蓉指着韩自横,吼道:“韩自横,你就一混蛋!那好,我们现在就一起归隐深林,你敢吗?我水悦蓉放弃我的一切,你韩自横放弃你的一切,现在就走!你敢不敢!”
韩自横沉默抵触。
水悦蓉骂道:“你神王城就一条破船你明不明白!叶肃战、陈自朋,还有现在的欧阳天镜,每次有可能上位的人,最后就会死得莫名其妙,你不怕吗?我是不想你在这,总有一天也死得莫名其妙。更何况,你比前三个还要单纯。”
韩自横委屈低声道:“但是,这里有我的责任。”
水悦蓉哭道:“好!那我现在只问你。你要你的所爱,还是要你的责任。”
韩自横心里一沉,内心疼痛无比,他从没想过,水悦蓉会这么逼他,吼道:“一只手是我的责任,一只手是我的所爱,你叫我怎么选?你明知道这是没办法选的东西,为什么你要逼我!”
水悦蓉红眼道:“你根本就不够爱我,在你心目中,责任大过我这所爱!”
韩自横道:“事情根本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非要到了两者选一不可!”
水悦蓉指着韩自横,耻笑道:“不严重?欧阳天镜什么身份?放在以前你神王城就是死了一个‘太子’!你跟我说这样不严重?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神权是没有半点忍让的余地,你神王城将来必乱!”后面,终究怒不可遏,吼道:“你神王城一乱!我爹就会带人打过来抢回圣剑,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韩自横思潮惊心。
水悦蓉遗憾道:“这才是他不可能让我们在一起的最大的原因,他根本就不怕殷天望!我们两个真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吗?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你怎么就那么残忍,一点都不明白我为你考虑这么多,你一丝丝感激都没有!就只会说我逼你!”
韩自横在他最没办法左右事情时,遇到他最想照顾一生的女人,只能低声道:“这样,我更不能走!”
之后,沉默,他只能沉默,也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