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感应的玻璃门打开了,王府井酒店的漂亮女前台正想挂起营业微笑喊台词,结果抬头就看见眼熟的几个酒店的客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路奔向尽头的电梯。
其中一个金发个子很壮的家伙在路过前台时忽然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女前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在前面同伴瞬间转头杀人似的目光下,赶紧停止无用音节,直接吐出想问的话,“美女,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酒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停电,爆炸,闭路电视黑屏什么的?”
“呃,各位离开的时候,酒店的所有设施一切正常,欢迎再次入住。”女前台有些不理解这个操着一口带口音的流利中文的外国人什么意思,但涉及酒店的运营问题,那就算有问题她也得回答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芬格尔赶紧转头跟上了电梯那边按住开门键等着他的几人。
在他背后女前台说,“楼上各位的房间保洁阿姨正准备去收拾,各位离开前请务必检查好随身的携带物品哦!”
芬格尔忽然刹住了车,转头看向女前台,“你说什么?”
女前台怔了一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先生,我是说,楼上各位退房的房间还没有开始收拾,保洁阿姨在等各位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之后,才会进房间开始打扫卫生,请各位离店之前最好检查一遍随身物品。”
“退房?为什么我们要退房,我们的房间不是一直定到一个月后了吗?”芬格尔对电梯里等他的零和维乐娃等人做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下,转身看向女前台纳闷地问,“美女,你们搞错退房的宾客了?”
“各位不是临时改变了旅行的计划决定提前离开酒店,所以才办理了退房手续吗?1021到1025,一共五间房,我们这里都已经帮各位退掉了,定金也退掉了。”女前台也有些怔住了。
“谁说我们要退房的吗?退了房间我们今晚睡哪儿?”芬格尔呆住了。
“啊?我不知道啊?我我给您核实一下?”女前台一听芬格尔反问的说辞,也愣了一下,立刻拿起前台的座机。
芬格尔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女前台夹在肩膀上的座机也一直打不通,有些着急和纳闷,一直自言自语说是:是之前蔡经理办理的1021到1025的退房啊!难道经理弄错了?
电梯那边维乐娃等人选择了他们几个先上去,留了苏茜过来看看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电话打不通,经理可能手机没放在身边.但各位退房的事情是肯定没有错的啊!我们定金都退给先生你们的那两位朋友了!”女前台纳闷地解释。
“我们的朋友?你退给谁了?”
“对了.麻烦等一下,我记得我这里还有退房的收据签名!”女前台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低头开始找东西。
“发生了什么?”苏茜走到了芬格尔身后低声问。
“她说我们的房间被退了,1021到1025。”
“退了?谁退的?”苏茜微微蹙眉。
“找到了!”女前台翻出了一张粉色的收据单,摆在前台上给苏茜和芬格尔看,“是这位名叫‘Lancelot’的先生退的房。”
“兰斯洛特?”芬格尔把粉色的收据单翻转过来,瞪大眼睛盯住了那花体的英文签名。
“是啊,我还有印象呢,先生你们那位叫‘兰斯洛特’的同伴和一个看起来很乖的男孩一起下来的,在我这里办理了退房手续,1021到1025,五间房全部退房,我定金都退了.这可开不得玩笑啊!麻烦各位和你们的朋友打电话核实一下?”女前台很明显怕闯祸被追责,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在二环内找个工作。
“那他们人呢?”芬格尔下意识抬头问。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先生。”女前台被问愣住了,“那位‘兰斯洛特’先生在办理完退房手续后,拿到定金就离开了,和他的同伴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各位回来之前的半小时?”女前台看了一眼钟表,回答。
芬格尔脸色瞬间变了,正想和苏茜说什么,却发现苏茜已经转身奔向了另一边的空电梯。
—
电梯上行,然后停止,悦耳的“叮”一声响起,电梯门分开。
外面是再熟悉不过的走廊,干干净净的,一盏盏壁灯挂在一扇扇房门旁,花瓶和挂画在繁复花纹簇拥的壁纸前井然有序,再前面就是1021房间打开的门,以及站在门外表情相当难看的维乐娃。
“什么情况?”芬格尔和苏茜冲到跟前,气都来不及喘,直接问。
零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看着房间里面,两人的目光也随着他们的视线看进去,只见到了刚好走出来的维乐娃。
“他们人呢?”芬格尔问。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不见了?”维乐娃没有回答,而是皱眉反问。
“楼下前台跟我说兰斯洛特把房间退了,带着夏望离开了酒店,就在半小时前。”芬格尔解释。
“房间都一起退了?”维乐娃陷入了沉思,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兰斯洛特的电话呢?”苏茜问。
“打不通。”一旁的零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未接电话,“没有关机,也没有人接。”
“在这里,不用拨了。”门口的维乐娃摸出了一部手机,那正是兰斯洛特的,按亮屏幕显示未接来电,并且是静音状态,“沙发上找到的,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
“什么鬼啊,先是路明非没影儿,然后是苏晓樯丢了,现在兰斯洛特和夏望也玩失踪?”芬格尔有些头大,“他们离开酒店为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难道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不可能,就算遇上了什么突发情况,按照那个女前台描述的情景,能镇定地办理完退房手续,留下签名再离开,有这种时间,必然也有空跟我们打电话或者留言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苏茜否决了这个说法。
“那他是想干什么?带着夏望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总不会半夜饿了去打火锅吧?”芬格尔已经开始抠脑壳了。
“你可以去火锅店找一找,说不定桌上还能找到苏晓樯和路明非。”维乐娃不轻不重地杵了芬格尔的烂话一句。
“查监控,酒店都有监控的。”零说道。
“我去。”苏茜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维乐娃站在门口皱眉转头,“我们再在房间里找一找,看看兰斯洛特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不然的话”
她没说出后半句话,但芬格尔和零都懂,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打电话向林年那边搬救兵了,虽说之前打定主意他们这边和林年那边双线行动,尽量不干扰互相的调查途径,但现在他们这边人都快要玩儿没了,消失的消失,失踪的失踪,再这么下去,恐怕最后找人的就该是转过头来发现同伴全部没影子的林年了!
芬格尔和零跟着维乐娃钻进了房间里,只能硬着头皮找一找可能完全不存在的线索。
1021房这个二室一厅的布局和他们住的房间差不多,都是套房型,房间里基本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
芬格尔站在客厅中央挠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每一样东西都在该在的位置,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弯腰看了看茶几地下,干净得连纸屑都没有,不得不夸赞一句保洁阿姨的仔细。
找了一圈下来,最多他也就在电视机前的地面发现了一点毛毯里没扫干净的薯片屑,估计是夏望坐着看电视的时候从嘴里漏出来的。
“怎么人就没了呢?”芬格尔嘟哝着几句,在客厅里疯狂转圈,什么角落都不放弃,弯腰看看,希望找到留下的什么字条啊,暗号密码什么的,可惜都是一无所获,弄得他满身大汗,一天下来在地铁上人挤人,现在浑身上下都一股味儿。
真想洗个澡。
他下意识看向了浴室,却忽然发现浴室的玻璃门上好像还挂着没有流干露水?
零和维乐娃在另外两间房里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兰斯洛特和夏望的私人物品都被他们从柜子里搬出来翻了一遍,那些箱子里也就是正常的生活用品,夹杂着一些违禁的武器连武器都好好放在箱子里,兰斯洛特他们还能出什么事情呢?
可所有东西都没带,却又办理了退房,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事事显露出一股诡谲感。
就在维乐娃和零都准备重新开始找第二遍甚至第三遍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了芬格尔意外的声音,“快过来!我找到了!”
零和维乐娃快步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从浴室走出来的芬格尔手里举着的一张.浴巾?
“找到了什么?”维乐娃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也已经看向了芬格尔手里那张浴巾。
那张浴巾的外侧全是鲜血的痕迹,就像掉进了过血池一样,毛绒被染得通红!
“这些血迹是”
“这不是重点,看这边。”芬格尔快速把手里的浴巾翻转了一圈,在雪白的浴巾另一侧上也有血迹,但令人心跳家宿舍的是,那一边的血迹并非血手印或者斑驳的血块,而是一串清晰的血字!
【4DNA】
不同于一侧被血染得通红,浴巾的另一侧相对纯白,只有以上的几个简单的血字留存。
“这是.死亡讯息?”
很抱歉维乐娃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因为浴巾上留下的血字怎么看怎么像是死亡讯息,在受害者知道自己无力逃脱的最后时刻,拼尽所有力气在不起眼的浴巾上留下了指向关键破案信息的死亡讯息。
“谁留下的,兰斯洛特还是夏望?”芬格尔问。
“没办法第一时间验血型查DNA,但这个讯息肯定是给我们留的,只是为什么会留在浴巾上?”维乐娃忍不住咬起了手指。
“兰斯洛特和夏望不是在下面退过房吗?想传达给我们什么讯息,直接跟前台说一声就好了,用得着玩这一手?”芬格尔满脸怪异。
“要么是那个前台说谎,要么她所说的见到过的,在她那里办理退房手续的兰斯洛特和夏望其中一个人是假的,威胁着另一个人服从成为人质,伪造出了平静离开的假象。”维乐娃快速推理。
“前台说谎的可能可以排除了,监控里显示,的确是兰斯洛特带着夏望离开了。”门口,苏茜走了进来,她查监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可能是后者,监控里兰斯洛特的状态很不对劲。”
“很不对劲?怎么不对劲了,是有人假扮的吗?难道说是兰斯洛特已经遇害了,夏望被伪装成兰斯洛特的凶手挟持绑架走了?”维乐娃快速问道。
“不,兰斯洛特是本人,我说他状态不对劲是我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苏茜说,“他平时脸上的表情不会那么丰富,也不会带着那种很让人不舒服的略浅的笑容。”
“笑容?”几人都怔住,他们和兰斯洛特接触不深,在狮心会内可能只有同级别的苏茜才有资格下这个断定。
“只是直觉,我觉得监控里出现的那个兰斯洛特不对劲,夏望的状态也不对,他跟在兰斯洛特身边的步调,姿态都显得有些畏缩,像是在惧怕什么。”苏茜缓缓说道,她又看向那张浴巾,“在看见这个‘死亡讯息’后我更肯定我的直觉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
芬格尔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猜想,他猛地抬头,然后发现维乐娃,零,乃至苏茜的眼中都是和他相同的忌惮。
听证会上那个自称“皇帝”的家伙出场方式可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德鲁·加图索的异常以及最后被披露出的真相可是惊掉了所有人的眼镜,那如鬼魅般的“降临”一度在见证了那场混乱的人心中产下恐惧的种子。
最令人担心的可能,往往会就是现实。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悄然接受了这个“可能”。
“那么.这张浴巾上的血字似乎就不难理解了。”维乐娃转眼看向浴巾上的字。
“假如真发生了那种情况,那么阿拉伯数字的4和DNA是什么意思?兰斯洛特如果遇害了,在最后的时刻,他想给我们传达什么?”芬格尔不蠢,在这种大事上,他的脑袋转得比谁都快。
“4可能有很多种解释,4个人,4样东西,4点钟,人物,地点,时间。但DNA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脱氧核糖核酸,携带有合成RNA和蛋白质所必需的遗传信息。”维乐娃说。
“如果兰斯洛特是遇到皇帝然后留下了这个死亡讯息,联系两件事,那么这个4也就不难猜了。”苏茜垂眸。
“4个条件。”零说,“在狮心会,我们讨论过皇帝发动那个夺舍言灵的条件,兰斯洛特提出观点,这种言灵想要达成,起码需要达成三个以上的条件。”
维乐娃伸手用力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钻,疼痛让她的思路运转地更加快速,面无表情,“意思他遇到了皇帝,发生了战斗,失败了。DNA恐怕是4个条件之一。皇帝发动那个言灵需要受害者的DNA么?”
“血就是DNA的一种,这个死亡讯息是以血迹留下的。”苏茜说,“这是最合理的猜想,他在警告我们,用最后的办法提醒我们他试探出的敌人的情报。”
“皇帝的目标是夏望,否则他不会进攻酒店。”零的思维敏捷程度更为快速,点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可能忽略的问题。
“可夏望是普通人。”芬格尔迟疑。
“从现在开始不普通了。”苏茜说,“我联系夏弥,她有权知道这边的情况。”
“我打电话给林年。”维乐娃不再犹豫,“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