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长势良好的香葱】
王离盯着车上一小盆葱上浮现出来的字条:“?”
眨巴两下眼睛,葱头顶的字条还在。
葱应该是司机养的,正大光明地摆在大巴车前台上,乘客一眼就能看到,但他们都没反应,显然奇怪的字条只对王离一个人开放。
大巴停稳在服务站,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王离观察了一会后,赶紧摸到前面去。
“师傅......你这葱,种挺好啊。”
“小伙子挺识货!”
师傅一听,立刻高兴地转过头来,操着特别重的口音满脸自豪。
“这葱可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别地没有哩!”
“那敢情厉害。”王离顺着他的话竖起大拇指:“能让我看看不?”
“没问题!”师傅把盆端到王离面前,盆是路边摊五块钱的塑料小花盆,带有一块底托,里面的花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株葱,还特地换过肥土,看得出来为了栽这盘葱,师傅花了不少功夫。
“长这么好,施的啥肥?”
司机一时高兴就吹起牛皮:“根本不用施肥,半个月就可以长这么高!”
王离不知真假,心说这么厉害,端过花盆拨弄了一下葱根,眼前的文字又发生了变化。
【司机师傅的西昌小香葱】
【状态:80天】
【品质:佳品】
【经验:(0/50)】
【特性:菜品增香 30%、开胃 10%、降血脂 2%】
【介绍:采用人体有机肥培育,倾注了司机师傅的骨血(不可获取)】
“......”
人体有机肥。
王离表情古怪地瞧了一眼司机,视线下移,在他脚边发现了一支有些年头的冰红茶瓶,里头荡漾着深黄色的液体。
赫然想起,一路上司机好像没怎么下服务站来着。
仿佛能闻着土里的骚味,王离赶紧把花盆还给师傅:“额......西昌香葱,挺不错!”
师傅接过葱连连惊叹:“连这是西昌葱都知道?大学生吧?哎我们村大学生可不多......”
王离强撑着笑容,称乘客要回来了,一溜烟退回了自己座位上去。
大巴客车发动,在高速路上穿梭向前,王离的目光依旧锁在前台的那盆香葱上。
离远以后,字条缩略了详细信息,回归【一株长势良好的香葱】在香葱头上轻飘飘悬浮着。
难不成这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鉴定术?
可是视线飘过前边秃顶大哥脑袋的时候,也没提醒‘一颗反光的卤蛋’,经过隔壁大妈脱去鞋袜翘在半空的臭脚丫,也没提醒‘一块年头不小的熏肉’啊?
这是啥金手指?
香葱鉴定师?
漫长的长途汽车之行,王离能看到的字条,只有这一株葱,久久的,他也失去了最初的惊奇,靠回椅子上假寐起来。
在这趟大巴车之前,他经过了从魔都到蜀都的三小时航班、蜀都再到江市的两个小时高铁,外加一个半小时的候车时间。
谈了六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公司无限期停业,一个月2800的房租,四处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王离深陷人生的迷茫。
他想,自己或许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便决定把房子提前退了,收拾好东西回了老家。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多久。
大巴停在了汽车站,离开前王离默默和那盆香葱告了别,下了车,又马不停蹄地赶上一小时只有一趟的老旧客运车回镇。
这次车上没有葱作伴了,空空荡荡,除了售票的大姐跟他聊了两句,问从哪来的,到哪个镇上去。
“凌家镇。”
“五块。”
“以前不是两块吗?”
“以前还是2g呢!”
王离眼神忧郁,一路上叹了许多口气。
下了老客运,要再往乡下走,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他只得打个两轮车,用家乡话跟师傅道:“柳家村。”
“好嘞!”
乡路窄,几乎没多少水泥路段,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摩的师傅骑得很慢,缓缓前行。
雨后的乡间,空气清新得像被天使净化过,田地里被挂上剔透小水珍珠,仿佛刚从油画里跑出来。
【一块油麦菜田(张三家)】
【一块水稻田(赵四家)】
【一块鱼塘(被承包)】
【一片小黄瓜地(王寡妇自用)】
【水果山(被承包)】
【后勤部野猪林(废弃)】
【......】
密密麻麻的字条,飘在空中,坐在摩的后位的王离几乎张大了嘴,一路没合拢过。
“师傅,那些......”
他想说那些字条,但师傅显然看不见,只当他年轻人,没见过乡间的夏天,哈哈一笑:“你们柳家村年轻人走得多,地里没这么多庄稼吧?”
“嗯......”
这种惊喜又震撼的感觉没有办法分享,王离心不在焉地答着,满脑子里都是那些浮现在固定田地中央的字条们。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吗。
庄稼大亨。
难不成他这辈子其实应该种地?
......农民。
那可是父辈花了几十年,才脱离的称号和生活。
肯定要被骂死吧。
到了村里,王离指了好几条岔路,才总算绕到自家老房子,摩的师傅见了这栋房子,猜出了王离身份:“你是老王他孙子吧,我说怎么看着怪熟悉的,好几年没见过了!”
乡间的摩的师傅认识的人户最多,能认得他一点不奇怪,王离则对他一点印象没有,望着面前的老房子,语气平平淡淡:“嗯。是的,四年没回来了。”
从爷爷去世以后,这栋房子就孤独地被废弃在原地。
房子是土砖瓦房,08年地震的时候墙体震裂过,后来出钱翻修维稳了一下,但还是间土砖瓦房。正大门是老旧的木制双开门,两边墙体贴着破损看不出原形的对联,倒是最上边的横批还保留得完整,写着‘有福人家’,现在瞧着,莫名觉得有些怅然。
现在看来,它居然是自己仅剩的容身之处。
“等以后有钱了,推了重新盖一下吧。”
王离自言自语间,掏出用红绳索套着的旧钥匙,拧开大门挂锁。
意料中的灰尘气息没有扑面而来,客厅保持得干干净净,一张老藤椅摆在正中央,被风吹过的吱呀吱呀响。
王离心里狐疑,走到里面,发现偏门开着,风是从这里进来的。
王离才意识到,家里肯定进过贼了。
四年间,贼不知道光顾了多少次。
关好偏门以后,王离忽然听见供奉牌位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
王离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意识到什么,踢开了门,怒气冲冲进去,一个皱巴巴的老头正弯着身子在贡品前动手脚。
王离顿时火冒三丈:“老贼!能不能积点阴德!”
“贡品你也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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