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带着卢涅夫、维斯巴赫和邦奇,在萨莫伊洛夫带领的警卫排保护下,连夜前往费斯基集体农庄。
从杰尔加奇到费斯基集体农庄有三十多公里,道路因为长期的战斗变得坑坑洼洼。出于安全起见,夜间行车规定时速不能超过三十公里。索科夫心急如焚,从上车开始,就不停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务必尽快赶到费斯基集体农庄。
索科夫和卢涅夫并排坐在吉普车的后排,正眉头紧锁苦苦地思考着问题。
见索科夫沉默不语,卢涅夫为了化解车内的尴尬,便主动问道:“司令员同志,你觉得第384师今晚的行动能成功吗?
“军事委员同志,”对于卢涅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自信地回答说:“我们在登陆场方向发起的进攻,已经成功地吸引德军的注意力。根据侦察报告,敌人在我们预计突破的方向,并没有加强防御的迹象。”
“那就好,那就好。”作为索科夫的搭档,卢涅夫是非常相信索科夫的能力,既然他说今晚的进攻没有问题,那肯定就没有问题,他欣慰地说:“只要第384师成功地突破了德军的乌德河防线,我们在东岸就有两个登陆场。等到时机成熟,可以派部队同时从两个登陆场发起进攻,让敌人防不胜防。”
“军事委员同志,”既然司令部里有萨梅科在指挥作战,索科夫自然不会为这件事而分心,他此刻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未经请示,就擅自派出指挥员,接管友军的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若是上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倒无所谓;可要是有较真的人非要追究,自己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说我这么做,会有麻烦吗?”
“麻烦?!”卢涅夫等索科夫说完后,呲笑一声说道:“司令员同志,怎么说呢,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上级不追究,那就没什么事儿;如果非要追究的话,你没准还有上军事法庭的可能。”
“我想只要我接管这两支部队后,能带领他们打胜仗,估计上级是不会追究的。”索科夫顾虑的是另外一件事:“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向上级报告。你说说,我是向科涅夫司令员报告呢,还是越过瓦图京大将,直接报告给朱可夫元帅呢?”
卢涅夫思索了许久,开口说道:“我觉得还是直接向朱可夫元帅报告比较合适。”不等索科夫再问,他接着说道,“你接收的部队都是来自沃罗涅日方面军,就算你向科涅夫司令员报告,他了解情况后,也需要和瓦图京大将协商,到时你能否留下这两支部队,还是一个未知数。
而直接向朱可夫元帅报告,他了解情况后,可能会直接下一道命令,将这两支部队划归我集团军的建制,这样一来,谁都无法说什么闲话了。”
索科夫觉得卢涅夫的提议不错,便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快速地写好电文后,递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待会儿我们到达费斯基集体农庄后,你就立即将这份电报发给朱可夫元帅。”
“等一等,司令员同志,不要着急。”但卢涅夫却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先不要急着给朱可夫元帅发电报。”
让自己向朱可夫报告的人,是卢涅夫;此刻制止自己给朱可夫发电报的人,还是卢涅夫。索科夫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什么?”
“虽然侦察兵向我们报告了费斯基集体农庄那里的情报,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语焉不详。”卢涅夫向索科夫解释说:“如果我们在此时就匆匆忙忙向朱可夫元帅报告,请求他同意我们的收编这两支部队,想必肯定会被他拒绝了。一旦遭到拒绝,那这两支部队就会与我们彻底无缘了。”
“嗯嗯,有道理。”索科夫听完后,从善如流地从萨莫伊洛夫的手里收回了那份电报。“那等我搞清楚费斯基集体农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向朱可夫元帅汇报也不迟。”
赶到费斯基集体农庄时,米海耶夫大尉带的一营已经控制了这个农庄,并将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指战员,都搬进了附近的民宅或者在路边摆成整齐的一批。
吉普车进入农庄,索科夫透过车窗玻璃,望着外面路边躺着的友军指战员,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酒精味,不禁皱起了眉头:“见鬼,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伏特加?”
坐在副驾驶位置萨莫伊洛夫,见到附近的一个建筑物门外有哨兵,便断定米海耶夫大尉把指挥部设在那里,连忙给司机指明了方向。
众人下车后,索科夫在几名指挥员的簇拥下,朝着那个建筑物走去。
守在门口的哨兵,哪里有不认识索科夫的道理,连忙立正敬礼。
索科夫问道:“你们的营长在什么地方?”
“是的,司令员同志。”哨兵有些慌乱地回答说:“他和几名连长在里面开会呢。”
索科夫走进蜡烛照明,光线昏暗的房间,看到桌边围坐着几个人,他眯缝着眼睛瞧了好一阵,才认识是米海耶夫大尉和他手下的几名连长。他们正在激烈地讨论什么,根本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索科夫。
索科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争论似乎没有停止下来的可能,便不再等候,而是迈步走了过去,嘴里直截了当地问:“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在讨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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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海耶夫听到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看到是索科夫和几名军官,慌忙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司令员同志,步兵第73旅副旅长兼一营营长大尉米海耶夫向您报告,我们正在讨论如何收拾集体农庄内的残局。”
“收拾什么残局?”索科夫冷冷地问道。
“司令员同志,我们营到达这里时,发现地上躺满了我军指战员。”米海耶夫向索科夫报告说:“经过我们的仔细检查,发现这些人并没有负伤,只是喝醉了。”
“喝醉了?!”虽然索科夫来这里之前,得到的情报就是费斯基集体农庄内的所有指战员,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告司令员同志,”米海耶夫等索科夫说完,立即接着说:“我带着部队到达这里之后,一边派人手安置这些喝醉的指战员,而另一边则是派人寻找还清醒的人员,向他们了解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查清楚了吗?”
“德军在费斯基集体农庄里,有若干个仓库和一个巨大的地下酒窖。”米海耶夫说道:“在地下酒窖里,德国人储存了法国酿酒厂一年的产量,另外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香烟和罐头食品,其储存的规模,足够一个中等规模的城镇消耗半年之间。”
索科夫听到这里,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便试探地问:“这么说来,我们的指战员是喝了敌人存在放地下酒窖的美酒,才会全部醉倒的?”
“是的,这些喝醉的指战员身边,摆放着大量空的伏特加酒罐。”米海耶夫接着报告说:“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派人在农庄里搜寻,希望能找到两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员。好在我们的运气不错,两人都被找到,并安置在隔壁的房间里。”
“哦,友军的两位指挥员都在隔壁,”索科夫有些意外地问:“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神志还清醒吗?”
“够呛。”米海耶夫摇着头说:“虽然我派卫生员给他们醒酒,但他们喝得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醒过来的。”
“大尉同志,”索科夫想到自己就是带人来接管部队的,两支部队的指挥员如今都处于不清醒状态,要解除他们的职务,将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于是索科夫吩咐米海耶夫:“你派个人到隔壁去看看,两位指挥员同志清醒过来没有。”
米海耶夫答应一声,叫过一名战士,低声地吩咐他到隔壁房间,看看两位喝断片的指挥员,是否已经清醒过来了。
战士刚离开,米海耶夫忽然看到站在索科夫身后的维斯巴赫,连忙抬手向他敬礼,吃惊地问:“上校同志,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索科夫想起米海耶夫出发时间比较早,并不知道自己打算任命维斯巴赫上校为步兵第300师的代理师长,便主动向他解释说:“大尉同志,我带维斯巴赫上校过来,是为了接任第300师师长一职。”
听索科夫这么说,让米海耶夫感到很意外,他惊诧地问:“司令员同志,第300师师长阿塔库兹上校,等酒一清醒,就能继续指挥部队,为什么要换掉他呢?”
“光是让全军指战员醉得不省人事、贻误战机的罪名,就足以把他送上军事法庭。”索科夫语气严厉地说:“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一地段,是上级派他们来协助我们的。但他们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人喝的酩酊大醉,好在附近没有德国人,若是有敌人在,哪怕只有一个连队,也会像杀猪宰羊一般,全歼我们的这两支部队。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打算派人接替两位指挥员的职务,并将他们的部队划归我集团军建制。”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两个人声嘶力竭的吼声。索科夫扭头望去,只见四名战士,两人一组,各搀扶着一名醉醺醺的军官。虽然两人都是生面孔,但索科夫从他们的军衔,就立即猜出了两人身份。
战士拖着两人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由于宿醉还没有醒,两人根本站都站不稳,若不是战士在一旁搀扶,恐怕早就摔倒在地。索科夫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提高嗓门大吼一声:“立正!”
随着索科夫的喊声,两名醉醺醺的指挥员本能地来了一个立正的动作。等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中间,居然有一名少将和一名中将,顿时酒就被吓醒了一大半。
阿塔库兹上校慌忙抬手向卢涅夫敬礼,紧张地说:“将军同志,步兵第300师师长上校阿塔库兹向您报告,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上校同志,”由于阿塔库兹的吐词含糊不清,卢涅夫根本没有听清楚他的命令,只能称呼对方的军衔:“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指战员都会喝醉?”
“将军同志,”阿塔库兹神情紧张地回答说:“我们占领费斯基集体农庄时,有战士发现了一个地下酒窖,里面有上千坛伏特加。为了庆祝我们成功地解放被德军占领的集体农庄,我让指战员们喝酒庆祝。谁知我们喝得太高兴,不小心就喝多了。”
看到犯下如此严重错误的阿塔库兹,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卢涅夫不禁气得直跺脚。而索科夫则面无表情地说:“上校同志,我是第27集团军司令员少将索科夫,我现在很荣幸地通知你,由于你所犯下的严重错误,我暂时停止你履行师长的职务,接受上级的审查。”
“将军同志,”阿塔库兹做梦都没有想到旁边会冒出一个程咬金,不禁恼羞成怒地说:“你的上级还没有说话,你就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上级?!”卢涅夫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阿塔库兹:“你说的上级指的是我吧?”不等阿塔库兹表态,他便继续往下说,“上校同志,你搞错了。我的军衔虽然比索科夫同志高,但我却是他的副手,这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他说了算。”
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的阿塔库兹,顿时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红。好在他的脸庞早就因为喝醉,而变得通红,旁边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异样。
而站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坦克兵中校,连忙上前一步向索科夫报告说:“将军同志,我是坦克第37旅旅长中校楚克利科。”
索科夫用轻蔑的目光看了这位中校一眼,没好气地说:“中校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因为酗酒误事,已经被解除了坦克旅旅长的职务。你空出的职位,将有我手下的邦奇少校来接任,你现在就和他办理移交吧。”
“将军同志,”听到索科夫让自己和邦奇少校办理移交时,楚克利科显得有些慌乱:“我知道自己错了,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见到楚克利科主动认错,索科夫的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中校同志,你觉得我应该给你什么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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