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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最灵醒的差役
    一夜之间,大理寺接管了这件案子。

    但高盛爻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因为事情影响太大,每多拖一天,他就危险一分。高盛爻不能坐以待毙。

    他连夜进宫,面见了天后。

    ……

    “千首妖案兹事体大,虽说我大理寺暂无头绪,但怎么能叫一个死囚来查案,高大人,这独孤到底何方神圣?”

    高盛爻是带着旨意来的,尉迟真金尽管不满,也不敢横加阻拦。

    好在在尉迟真金面前,高盛爻不敢摆什么监正的架子,他笑着解释,“独孤本不是他的真名,三年前,江南西道浔阳郡,他破过一起冰夷案。”

    尉迟真金皱了皱眉,“这冰夷是何物?”

    “乃是一种河妖。”高盛爻解释了一句,“当年在浔阳郡兴风作浪,专杀权贵子弟。因此,朝廷命我秘密提他出狱,赐号独孤。”

    他们说话的功夫,两道人影走进了议事厅。

    “大人,死囚独孤带到了。”说话的并非大理寺中人,是司天监的监察御史凌迁越。

    站在他身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就是本该被问斩的死囚独孤。

    尉迟真金斜了独孤一眼,没有说话,还是坐在另一边的大理寺少卿张寻问道:“本官问你,你当真能破千首妖案吗?”

    独孤看了张寻一眼,没有说话。

    将他的态度看在眼里,站在张寻身边的大理寺丞计多道怒道:“见到寺卿大人还不跪下?!”

    和大理寺众人的态度不同,高盛爻起身冲独孤行礼,“独孤先生,这次请您来有一事相求。”

    见状,独孤终于开口,“我身负杀身之罪,该回刑场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高盛爻面子。

    将他带来的凌迁越忙挡在他前面,“先生,你这可是有违圣命啊。”

    利用幻术,藏在衡量上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沈皓峰,听到凌迁越的话有些好笑,他一个死囚,家里人又死光了,还在乎是不是违抗圣命?

    方孝孺十族:“???”

    只能说,沈皓峰还是没有入戏。

    被凌迁越阻拦的独孤停下了脚步。

    “此次大旱,自虢至海,麦粟绝收,百姓流殍,朝廷虽大力赈济救灾,但因千首妖一事,谣言四起。”高盛爻一脸正色,再次朝独孤行李,“还请独孤先生相助,以抚民心。”

    如果不是看过电影,沈皓峰也要被高盛爻高超的演技骗过去了,不过想到他是司天监监正,还不时登台求雨,欺骗百姓,演技好一点,在情理之中。

    可惜眼下只能骗一骗对他们不甚了解的尉迟真金等人,看过电影的沈皓峰无比清楚,高盛爻这两人,完全是在演戏。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细,此刻说的这些,全都是试探。

    独孤转过身,看向表面恭敬的高盛爻,丝毫不留情面,“既然这千首妖,是你作法招来的,不该由你在作法将它送走吗?”

    一直不待见独孤的尉迟真金,突然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点意思的。

    凭借真才实学一步步走到大理寺卿位子的尉迟真金,自然看不惯“坑蒙拐骗”的高盛爻。只是有些话在他的位置,不方便说而已。

    不然将天后置于何地?

    闻言,高盛爻脸上露出一道尴尬的笑容,“先生说笑了。”

    盯着他看了几眼,独孤突然开口,“我想和你聊几句。”

    迟疑了一瞬,高盛爻连忙点头,“请。”

    与此同时,他又朝尉迟真金等人点头致意,示意自己要先失陪一下。尉迟真金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他们离开,张寻朝尉迟真金试探道:“大人,难道这案子当真要交给一个死囚?”

    尉迟真金脸色脸变,按他的性子,整个神都衙门,谁敢插手大理寺的案子?但高盛爻是带着旨意来的,他也不敢违逆。

    “随便派个人跟着,看他们能查出什么名堂。”尉迟真金思索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

    张寻点点,“计多道,你一会儿去挑个机灵的差役,让其跟在他们身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回来汇报。”

    “是,大人。”计多道连忙应下。

    另一边。

    高盛爻和独孤二人,一路从议事厅走出去,到了一处无人经过的长廊。

    走在前面的独孤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瞥了高盛爻这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眼,淡淡道:“传闻你会呼风唤雨,开坛求雨必能成功,你是如何做到的?”

    高盛爻没有隐瞒,“所谓求雨,不过是障眼法,我曾从一个法师那儿,买过一个秘方…”接着,高盛爻将他求雨的法子,朝独孤说了一遍(上一章写过)。

    听了他的话,独孤指出了昨晚求雨中的问题,“有人识破了你的戏法,将水换成了桐油。”

    “没错。”高盛爻凑近独孤,“那个人知道我求雨的秘密,竟借此制造出妖魅现世的乱象。如今人人都说是我招来了妖怪,不查出真相,我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敢完全指望大理寺那帮人,所以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之前坐在台阶上的独孤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抵在柱子上,语气冰冷,“你杀我全家,还敢放我出来,就不怕我先弄死你?!”

    “如果不是上面的旨意,你早就死牢里了,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不过这不重要。”被他掐着脖子的高盛爻极力开口,“想不想救你的女儿?”

    这会儿被怒气冲昏头脑的独孤,没有在意他前面一句,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你女儿没死。”高盛爻大声回了一句。

    两人之间有如此嫌隙,高盛爻还在天后面前举荐独孤,可见他确实十分相信独孤的能力。

    “胡说,我亲眼看到她掉下悬崖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用如此低劣的谎言诓骗他,独孤怒了。

    高盛爻奋力抓着他的手,想喘口气,“她是掉下悬崖了没错,但在下坠的时候,你女儿被悬崖上的一棵树给挂住了。后来落在了人贩子的手里,你帮我查出千首妖案的幕后黑手,我告诉你你女儿的下落。”

    尽管仍旧有些怀疑,但独孤还是松开了手,放掉了高盛爻。

    显然,高盛爻或许没什么查案天赋,不要说独孤、尉迟真金这些人,可能就连一名普通的大理寺差役他也比不上。

    可他会利用人心啊。

    比如他算准了,独孤就算恨透了他,为了女儿的消息,也会答应他的要求。

    事实也确实如此,为了女儿,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独孤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哪怕是与虎谋皮。何况在独孤心里,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

    高盛爻和独孤商议的时候,领了张寻命令的计多道,同样走出了议事厅。但他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了沈皓峰。

    不知被妖闭空间笼罩的计多道,一眼就“认定”,沈皓峰就是他要找的,灵醒的差役。

    所以当高盛爻和独孤回来的时候,尉迟真金早已走了,张寻朝高盛爻道:“高大人,这名差役,是我大理寺的得力干将,尉迟大人派他与你们共同查案,助你们一臂之力。”

    沈皓峰的长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俊朗、阳光还透着股子书生气,眼睛很亮,鼻梁高挺,脸色红润,无论从哪点看,都是个聪慧又自律的人。

    高盛爻连忙拜谢,“多谢尉迟大人、张大人。”

    张寻摆摆手,“案子发生在神都,查出幕后真凶,本就是我大理寺分内之事,何须言谢。我知道高大人时间紧迫,就不留你们了,待案子破了,再好生一叙。”

    这可太合他的心意了,高盛爻恨不能让独孤,立马就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当真是一点时间也不愿耽搁。

    一行人四人立马离开了大理寺。

    查案三人组,独孤、凌迁越、沈皓峰,正式配对。

    在大理寺门口,高盛爻再次冲独孤行礼,只是没再多说,率先转身离开。

    “先生,我们该从哪查起?”凌迁越皱眉看向独孤。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先去案发现场。沈皓峰看过的那些侦探电影告诉他,在没有线索的时候,可以再去一遍案发现场,也许能发现一些当时被忽略的细节。

    沈皓峰对千首妖案幕后的主谋一点兴趣没有,但他对独孤他们展开调查,遇到的人很感兴趣。

    比如夜市的夜天子,又或者是死掉的司天监副监洛河的小姨子等等。

    独孤开口道:“带我去高盛爻昨晚求雨的地方。”

    “好。”凌迁越应了一声,见同行的沈皓峰没有反对,开启替独孤引路。

    案发现场。

    “独孤先生,这地方大理寺已经勘察数遍了,卷宗里都有详细的记录。”凌迁越道:“咱去档案库慢慢看不就得了。”

    和高盛爻一样,凌迁越同样出身司天监,对查案之事,并不精通。在案发现场没有破坏的太严重的情况下,价值显然比卷宗要大的多。

    独孤没有理会他的提议,突然开口,“再说一遍当晚求雨的情形。”

    “当晚司天监监正高大人起坛求雨,洛副监陪同,现场聚众上千。仪式过半,道台上突降桐油,还出现无数人头在空中乱窜。”沈皓峰没有开口的意思,凌迁越只好把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听着他的描述,独孤皱眉沉思,“人头?还是某种特殊的机关和手段?在上千人面前,制造了一场诡异的幻术?”

    这个问题,凌迁越也没办法回答,继续说道:“仓皇之下,高大人虽侥幸逃过一劫,洛副监却被那千首妖所害。”

    “头颅覆于人脸,断其首级,这么多此一举的杀人手法,凶器又是什么?”念叨了一句,独孤走到倒在地上的鼎炉钱,用佩剑挑起一撮落在地上的香灰,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灰结块,混有异香,恐怕掺有他物。”

    这几句话,独孤都是在心底说的,并没有让凌迁越和沈皓峰听到。

    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沈皓峰眼观鼻鼻观心,凌迁越却是激动的凑到了他面前,“独孤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独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反问道:“那天晚上,人头落在地上是什么声音?”

    人头落地的声音?

    凌迁越一时有些答不上来,沈皓峰只好开口,“是清脆的梆梆声。”

    不管是大理寺询问的记录,又或是在现场,沈皓峰都十分肯定,是这样的声音。

    独孤伸手在凌迁越头上敲了几下,“是这样的声音吗?”

    “从卷宗上的描述来看,应该不是这样的声音。”沈皓峰摇头否定。

    被敲了头的凌迁越顾不上责问独孤为何拿他的头尝试,一脸疑惑的看向沈皓峰,“什么意思?”

    “你猜到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相信自己的直觉。”沈皓峰朝凌迁越说了一句。

    独孤那边,一问一个不吱声,沈皓峰又故弄玄虚,说的云里雾里,凌迁越不禁抱怨,“你们这些精通查案的人,都这么古怪吗?”

    听到沈皓峰的话,独孤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但立马又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凌迁越道:“你有闲工夫说这些,从地上包一些香灰,跟我去个地方。”

    他一走,沈皓峰也迈步跟上,看了看地上的香灰,凌迁越小声嘟囔道:“我是高大人派来监视你的,不是供你驱使的。”

    只是嘀咕归嘀咕,该做的是事还是得做,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巾,叹了口气,用其包了香灰装起来。

    做完这些,他连忙起身,追上已经走出一截的独孤他们。

    这回换了独孤带路。

    路上凌迁越不是没问他们要去哪,只是独孤闷头走路,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案子,总之没有回他。

    “沈兄,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从独孤那儿问不出来,又没有抑制住好奇心,凌迁越又把目标锁定在了沈皓峰身上。

    沈皓峰笑了笑,“他要去哪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去哪,目的都是为了弄清楚,那香灰里到底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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