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城彼岸酒楼，无数富商贵族聚集在这里交流信息，获取贸易机会。

    这里是天元国的边界城市，再往西就是沙漠地带，俗称的西戎。西戎地界战火纷飞，各部落斗争不断。是中心城市安逸生活想象不到的混乱。

    这座城市，连接着两地，也造就了西部独有的繁华。

    王蔷举着酒杯，晃着葡萄酒，盯着大厅中心的人物。刘会长，西部城市最大的商会。今天这场聚会的重点。

    王蔷想要在西部分一羹，争取一份钱，有得消息必须知道。

    刘会长三天后出城去沙漠做买卖。东物西卖，西物东卖，一来一回，赚取不少差价。却也辛苦。这次刘会长亲自出去，惹来不少关注。

    王蔷遥遥看着人群的刘会长，笑着与一众人等打招呼，游刃有余的模样，看着也像个儒雅的商人。

    没有蛇不爱暗处伤人。

    刘会长能做到这种气度，在某然方面必然下足了苦功夫。

    忽然察觉一道视线。

    王蔷转头，视线很快锁定在门口的男子。

    男子双手抱胸，单脚依靠在近门的柱子，目光长时间胶着在王蔷身上。他的目光侵略性十足，眉宇间皆是痞气，不像良人。

    那种侵略的目光明晃晃地说：我喜欢你。

    隐藏的含义：不介意用强。

    有意思。

    王蔷仰头喝下葡萄酒。

    比目城贫瘠，种不出粮食，每年却能贡献出不少于江南富庶地带的上贡。这高级葡萄酒放在大有城是千金难买的奢侈品。在这里，却是人人畅饮的普通物品。

    王蔷微笑，可真有意思。

    商会鱼龙混杂，有骗子空手套白狼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个人，不像。

    王蔷立即扭头，目光看向刘会长。此人最开始的目的必然是刘会长。这里所有人的目的几乎都是刘会长。

    刘会长……难道有什么秘密？

    人有问题？

    还是货有问题？

    “蔷蔷。”一位老头穿过众人来到王蔷面前，“还适应吗？”

    “夫子，我很好。”王蔷遥遥笑看着门口的男子，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笑容，眼角轻抿，眉眼上扬，微微勾动对方。

    男子那要笑不笑的面容忽然低下头。

    王蔷似乎能听到对方笑出来的轻哼声。一定很迷人。

    在夫子转过头去看时，王蔷回身，恢复端庄的面容，回答夫子的问题，“我很喜欢这里呢。”遥看一眼远方的商人，“若是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就更好了。”

    “哼。可不能这么想。”夫子作势生气，警告王蔷，“你是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他们是要去西戎国。西戎那是什么地方，乌泱泱乱糟糟。”似乎觉着女子爱美，换个角度，“那大沙漠，你去了几天，皮肤就糙得起皮。可不准去。”

    王蔷微笑着遥望刘会长。与夫子打探，“夫子知道刘会长多少消息？不要正面的消息，要消极的消息。”

    泥沼吸引蛇群。

    夫子曾是观城翰林分院的夫子。膝下只有一女。女儿远嫁到比目城后怀孕生子。夫子辞官，与夫人一块带小外孙女。

    因着女儿的缘故，夫子对女性很尊重，没有轻视。在王家四处给王蔷请私教先生时，王蔷遇到了这个小老头。小老头二话不说应承下来。算下来，教导有五年之久。

    “嗷哟。这有点难到了。”夫子思索一会儿，“我好像听过你师兄说过，这个人与朝廷官员有些联系。”

    官商来往很正常，怕得是官商勾结。

    “什么类型的官员？文还是武？”王蔷追问。

    夫子沉思，摇摇头，“我不太关注这些事。”他爱八卦，但不好事，不会主动沾边。

    王蔷：“我去探探消息。夫子您随意。”

    王蔷有自己的手腕。她打听到刘会长的队伍只是绸缎与茶叶，是出塞最常见的商品。

    也听说刘会长与沙漠部落的大王关系密切。

    与朝中官员来往众多，关系网很深。

    在打探中，王蔷发现有几个沙漠商人。虽然比目城作为与沙漠接壤的边界城市，沙漠商人并不稀奇。可下意识的，王蔷将这些人归为了那个男人的同伙。

    王蔷隐蔽自身，躲在柱子后悄悄观察，发现这几人确实与那个男人有眼神交流。

    很快，男人发现了王蔷的探视，视线追了上来。

    王蔷端笑着面庞。啊呀呀，被发现了。王蔷干脆大胆地直视着男人。男人的面庞很干净，有着少年人的纯净，又有着一股子匪气。

    不会……真是沙匪吧。

    男人视线直直看着王蔷，意味深长。

    王蔷背过身去，糟糕了，真得被盯上了。她捂嘴而笑，心脏砰砰乱跳。

    王蔷直觉：这场商会是一切恩怨的引子。若是真与那个沙匪牵扯上瓜葛，自己这一生可就刺激了。

    她喜欢刺激。

    她扫视周围，这里自诩精明、见识广的商人觥筹交错，笑容满面，还没意识到有只大狼混入了羊群。

    王蔷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锦衣玉食的安全城市生活。有些晃目。

    若在这里，比目城的资源已经被各家商会控制住，她想拿到一杯残羹也艰难。

    但若去沙漠，去沙漠……王蔷隐隐感觉到吸引。

    沙漠的陌生与蕴藏的巨大的财富，那个沙匪……心脏砰砰直跳。

    根本不用思考，身体已经给出反应。

    王蔷走到夫子身边，慎重决定，“夫子，我想去沙漠长长见识，争取自己的第一手货源，打通属于我王家的沙漠-内陆的上下游渠道。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安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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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是。

    王蔷知道自己更多是色胆包天，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不怕死的追求。

    她，也喜欢他。

    夫子诧异，“你真得决定了？沙漠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蔷点头。

    夫子沉吟片刻，“你师兄有个去加纳调查的活，一直没有合适的人。你可以作为翰林院派遣的调查员过去。”

    “我三天后就要去！”王蔷果决下定论。

    夫子吃惊。

    王蔷看向刘会长，他是这次的主角，不能落后于他。

    夫子知道王蔷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她必须证明自己的商业能力，才能避免被联姻的结局。正是知道王蔷的个性，夫子才主动写信让王蔷过来。“我来想办法。”

    王蔷起身去一趟茅房。

    茅房旁有单独开辟的房间，方便各位公子、小姐整理着装，补补红妆。

    王蔷进屋照照镜子，想补点腮红。手放在上面犹豫了一秒，转向了胭脂纸。在纸上狠狠抿一口。

    只在唇上一点，让容颜看起来更绝艳。

    王蔷昂着头出去，缓步走回酒楼。

    路过楼梯口时注意到视线，抬头，看见那个男人就在楼梯之上，撑着楼梯扶手，俯视着自己。嘴角噙着的笑容与轻飘的视线，似勾引又似轻蔑。

    模凌两可，最为致命。

    王蔷视线瞥到他的水壶，牛皮材质，这种水壶在沙漠中十分常见。他的衣着也是沙漠人的特点。比目城混杂沙漠商人与天元城商人，他的装备并不稀奇。视线定在水壶上，余光拐向匕首，立即又专注回到水壶。不让视线暴露自己的意图。

    他在等她。

    王蔷轻笑，忽然就不急了。慢慢走进人群。

    她想知道，对方聪不聪明。若是个蛮横无脑的，可就没意思了。

    她也不愿在夫子在的地方与对方有所瓜葛。必须分开。

    王蔷深呼吸，保持往日的端庄仪态，抬头挺胸走出去，找到夫子。

    夫子正与人交谈，看到她问一声，“去哪儿了？”

    “有只小狗，逗了逗。”王蔷随口说道。

    夫子介绍人，“这是刘会长，比目城最大的商会会长，马上去往加纳地区。”又介绍王蔷，“这是我的得意门生，王蔷，应翰林院的要求去加纳调查研究。”

    加纳地区有驿馆坐镇。既为及时反馈加纳的信息，也为方便传达天元皇朝的意思。

    王蔷对刘会长微微鞠躬问好，“刘会长好。”尽一个晚辈的礼。

    夫子与刘会长打招呼，“还麻烦刘会长带她一趟，只要到驿站就好了。”

    天元国为了保护国家安全与贸易生意，沿途有驿站通信，驿站附近有军队把守，保护来往官商人与物资的安全。刘会长是私商，去往驿站，也能得到一定保护。最近的驿站只有一两天的马程。

    只要到了驿站，自然有人送王蔷过去。

    刘会长点点头，与夫子攀谈。时不时看向王蔷，对王蔷不住地夸奖，再三保证一定会将王蔷送至驿站。

    夫子笑得合不拢嘴。

    王蔷听着消息，面含微笑。刘会长正是那沙匪看中的对象。虽然不愿意与对方有太多牵扯。但她只在最开始的一天半时间与刘会长同行，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晚宴结束后，王蔷与夫子分坐马车回去。

    夫子所住在城西，王蔷的客栈在城东。夫子先陪送着送王蔷过去。

    快到客栈时，王蔷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站在黑暗里，目光直直盯着她。

    来得挺快。

    王蔷放下窗帘。对方已经打探到她的住所了。她也必须有所表示了。

    到达客栈，王蔷下车，走到夫子车前叮嘱夫子，“夫子，还要麻烦您尽快拿到翰林院的批文，从驿站快速送到驿馆，尽快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夫子摆摆手，“我，你还不放心吗？”宴会难免喝酒。喝了酒，小老头高傲的性子暴露出来。

    王蔷严肃，慎重强调，“今天之后，不要主动对外提起我的存在。若是听到我出事的消息，也不要信。我会安然无恙回来。我家那边，瞒着就行。我与他们说了，若是事成，三五年才归。”

    夫子闻言，睁开惺忪的眼睛，疲惫的目光放在王蔷身上，似乎在考量着这话的含义。

    王蔷挺直腰杆，直视对方，面目严肃，表明自己所言非儿戏。

    半饷，夫子开口，“我知道。你不会吃亏。”

    王蔷笑，对着马车躬身，送迎，“谢夫子栽培。”

    夫子放下帘子，什么也没说。“哒哒”马车在沙路上缓缓前行。

    王蔷一直躬身，直到马车远去。王蔷深呼吸，挺直腰板，让马夫离开，自己驱车，拐向不远处偏僻的角落。

    角落尽头，慢悠悠走出一个身影。

    惨淡的月光下，来人姿态轻松，目光悠悠看着王蔷。

    “等你许久了。”王蔷笑说，跳下车，信步走去。

    男人不动，看着王蔷一步步向自己而来。走至近前，也不为所动。

    王蔷低头，伸手去摸腰间。

    男人视线盯着王蔷看，直白又热烈。倾身，准备直接动口。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王蔷抽出男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锋抵在男人喉咙。眉眼上调，轻声警告，“我可不喜欢用强。”

    二人太近，面容几乎相贴。女子香气与男人体香混杂在一处，令人头晕目眩，上头又迷人。

    王蔷狭长的丹凤眼轻看着对方，眼里的笑意与警告没有一点关系，更像是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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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也不惧，不看那刀子，目光直视着王蔷，“你敢动手？”声线略微低沉，犹如一壶刚刚封口的酒。少年人的干净开始沉淀的味道。

    悦耳。

    王蔷昂起头，目光火辣辣盯着对方。白皙的脸直对着对方，二人距离不过一指。王蔷仔细看着男人，浓厚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古铜的肤色，少年气的面容因着这双狐媚眼多了风骚。可加上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硬是消了阴柔之气，只生出危险的匪气。

    像只计划着坏主意的狐狸。

    这样的男人是她最喜欢的款式。见之便心跳如鼓。

    男人盯着她，眼含笑意，并不阻止，视线轻轻看着她的举动。

    王蔷持刀，刀面在男人嘴唇摩挲，目光随着刀的移动而缓缓移动。唇上的长度被刀与目光测量。刀面反射出王蔷自己眼里欣悦的光。

    “我可舍不得。”王蔷的目光轻声喟叹，收起刀，放入刀鞘。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哼。”男人笑出了声，抬手，揽过王蔷的额头便要拥吻。直接了当的方式并没有吓跑王蔷，甚至于男人的气息涌入鼻中时王蔷迷了心智，反手抱着人回应。

    肆意地沉浸其中，猛然间清醒，王蔷抬起头，挺直身想要后退。

    后背那只手牢牢固定住。

    “现在反悔，太过矫情。”男人斜眼打量王蔷。

    王蔷不管他的评价，努力压下躁动的情绪追问，“你可有婚配？有相好？”

    男人笑了，低头凑到王蔷眉间，俯视王蔷，“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王蔷感受到男人的轻视。在他眼里，自己没得选。所以轻视。

    “我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没有婚配，没有相好，我追你而去，此生只你一人。你敢要吗？”王蔷目光狠辣，逼视对方，手里紧紧抓着那刀，似乎自己就是那刀。

    男人来了兴趣，轻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王蔷“哼”一声，手背擦嘴，手上出现一抹嫣红，“沙匪头子。”轻挑眉毛，含笑讽刺，“哪个正经人第一次见面就想将人掳走？”

    男人咧嘴笑开，露出了自己的牙齿，笑出了声，“呵呵呵呵。”

    王蔷看着他笑。笑得真好看。

    原来世界上真得有狐狸精，一笑迷人心魂。

    男人笑了两声，反问，“若是我有婚配呢？”此时，他的眼里没了轻视，笑容也收敛了漫不经心，认认真真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王蔷慢慢收了笑容，面色呆板，扭过身，不看男人，冷声，“那你别来招惹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回去找人入赘，包养个十七八个美男。”

    “想得美。”男人拉过王蔷，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进入一个单独的世界，灵魂撞到了一处。悸动悄然而生。

    王蔷抬头靠近，在一指距离之间又停住了。这种隐秘的勾引无需教导，身边更无人引导，遇见心爱之人，仿佛天生就会。

    男人主动上钩，低头直接吻住。

    静谧的空气在暧昧，怦然而动的心跳都是在回应。

    当后背的手游移着解开衣服，王蔷感知到胸口的一丝凉意，恢复一丝理智。她制住手，喘气平复气息，“我叫王蔷。三日后会出城去加纳驿馆。你来找我。”

    语气绵软又乖巧。

    男人垂眉看着王蔷，选择尊重王蔷，放下放肆的手，“阿萨瓦。阿萨瓦·尼诺。”顿了顿，“未婚。”

    王蔷笑起来，明眸照人，抓着他的刀在阿萨瓦晃了晃，“定情信物。敢不来试试？”收回自己腰间。

    男人抿嘴笑，对王蔷的威胁毫不在意，摸摸王蔷的额头，靠在她耳边，“我若来，你没出现，我就冲到你家将你掳走。”

    细风吹入耳，实在是痒。

    王蔷微笑，抬手在男人身上游离占便宜，“只要我没打听到你掳了别家姑娘，一切好说。”手捏了捏对方的腰，有劲。

    阿萨瓦对王蔷的肆意很受用，只是盯着王蔷的眉眼，她眼里的情思如蜘蛛吐丝，缓缓将人拉入对方意图中。

    这种仪容端庄大气的大小姐对自己打着坏主意的视线，真是令人更加兴奋。

    “我期待着。”

    王蔷抬眼蹬他一眼。

    阿萨瓦接住眼神，回她一个肆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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