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发热未退,注定无法痛快地过生日,楚清也不得不相信“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的民俗说法。
那个世界,儿子本命年的生日挨了妈妈一戒尺;这个世界,小宝的本命年生日受了两箭,要不是那件牛皮裲裆,险些要了他的命。
吃过蛋糕,楚清就要求小宝休息:“蛋糕想吃随时有,明儿一早还给你做,放心睡。”
睡觉才是人体最好的自我修复,楚清压下心头好多想问的问题,守在小宝旁边,看着他睡。
真是欣慰,儿子没有怨恨她,也没有离家出走,他只是摔门表达内心的委屈和怨怼而已。
因为热度稍退,也因为终于吃到他曾经心心念念的蛋糕,听到妈妈那一句“生日快乐”,小宝不再对抗伤痛和脱力后的疲劳,安心地睡去。
后半夜,小宝热度再次攀高,又开始说起胡话:
“……我应该会说话吧?我怎么不能说话??”
“……娘不喜欢我吗”
“……我不是娘生的,所以娘就要打我吗?”
“这个娘不好,我还是走吧……”
“厨娘怎么在这里?是不是让娘以为是厨娘偷鸡蛋了?鸡蛋是我偷的……”
“厨娘肚子在叫……她一定是饿了,我把鸡蛋给她吧。”
“厨娘的眼睛真好看……她眼睛里有我哎!”
“厨娘要走……”
“我要跟她走,她眼睛里有我……”
“她肯带着我走呢,厨娘不在厨房了,那就不是厨娘,是娘!”
“我叫她“娘亲”,和亲娘是一样的吧?”
“娘亲真好,总是抱着我……”
“原来竟是我亲娘!我就说嘛,眼里有我,怎会不是亲娘!”
“……妈妈,你没以前好看了,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
这一晚上,楚清就在给小宝擦身退热和听小宝的胡话中度过了。
快天亮的时候,小宝脑门凉快下来,终于退热了,睡得也安稳、深沉。
什么都不重要,满足小宝的心愿最重要,小宝昨晚说,要让他的学生们也吃上蛋糕。
楚清刚出毡房,就看见小木已经在生火了,这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难怪小宝会惦记。
楚清让小木把“种人”的那些坑都放上碳,自己就去找大水缸,一个个全都拖到坑边,开始敲缸造烤炉。
楚清要把库房里准备卖给沃斯人的缸啊、坛子啊都给用上,小木看楚清“搞破坏”,吓得不行:“东家婶子,你要干嘛啊,好好的东西……”
楚清回道:“小木啊,婶子造几个烤炉,给你们做蛋糕吃,小宝昨晚说你们没吃过。”
“东家婶子,我们不吃!”小木都急了:“你可别敲了!这都是银钱哪!”
楚清笑笑:“没事,婶子可有钱啦!”
几个坛子几个缸算什么!那一串四王子的卫兵还没杀呢,等到大开杀戒,沃斯人还敢过来买缸吗?
让他们抵制去吧!
老子就站在你们的土地上给我儿子泄愤!你们不买老子东西?随便!老子赚你们钱是给你们脸,老子现在翻脸了!
楚清心里想着,手上干得更痛快了!
叮叮咣咣砸缸的声音吵醒不少人,他们纷纷跑出来看个究竟,楚清把小木派去守着小宝,让把小宝耳朵堵上,别影响他睡觉。
卓耀看着楚清把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挨个敲碎、分离蛋清和蛋黄;一桶一桶的牛奶、整麻袋的面粉、还有一罐一罐的糖粉全都给搬出来;那木炭,抱着麻袋就往坑里填,终于忍无可忍,问出大家想问而不敢问的话:“老大,你不过啦?”
“嘿嘿,”楚清就笑:“过啊,咱得好好过!”
小宝是被甜香味馋醒的,非让小木把他扶出来看看。
脸盆大的蛋糕坯子摆了一地,楚清正把奶油往坯子上涂抹,而一群糙汉子正挥汗如雨的搅打奶油,一群学生在烤豆饼。
“呵呵呵……哈哈哈……”小宝的小脸还苍白着,可笑得却没心没肺:“我滴个亲娘哟!”
小木心疼的直跺脚:“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山长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早上是甜蜜,中午就是解气。
午时三刻,楚清砍了一个沃斯卫兵的头。
牧民们第一天听到消息很是震惊,第二天不时有人到中转仓库附近行刑的地方,看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滚在一边的脑袋。
有牧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前来询问。
可卓耀冷冰冰地只给一句话:“这是我们和凯利迪之间的恩怨,与你们无关。”之后就再不言语,气得老者拂袖离去。
当地村落是“被驱逐之人”组成的,他们没少得过楚清商队的好处,因此不知道该怎样对待突然变脸、屠杀他们沃斯人的大宣人。
他们联合在一起,反复讨论利弊得失,竟得不出一个大家都能赞同的结论。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做想,楚清坚定执行自己说出的话:凯利迪一日不来,杀一人;两日不来,杀一双,所以,第二天的午时三刻,两颗沃斯人头落地。
下午的时候,去开采山玉的汉子们也全数回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楚清依旧在午时三刻,砍掉三个、四个脑袋。
楚清是亲自操刀行刑的,第一天砍人脑袋,让“辛勤者联合会”的会众们很是解气。
因为这一次械斗,重伤的人当时没有死,可是回来后死掉六个,而当场死亡的就有近百人。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没有当即死亡全凭他们自身底子好,可再好的底子没有足够的医疗措施,也难逃死亡。
楚清砍个人头给大家出气,没人觉有什么不对。
第二天砍了两个、第三天砍了三个,完全印证楚清当时说的:“凯利迪一天不来杀一人,两天不来杀一双”,而这时,人们再看楚清的目光就有些变化。
这个楚清,上一刻亲手给大家做美味的蛋糕、亲自探望伤员,十分亲切随和;下一刻就能挥起她的绣春刀砍掉人头颅,砍瓜切菜般泰然自若。
两种事情一种情绪,完全不用任何过渡,就想干家务活般平淡,这样干完干那样——这还是个女人吗?
别说沃斯人认为她是恶魔,大宣人看她也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只有小宝知道为什么。
因为小宝不仅是小宝,还是孟懂,他妈妈不允许失去儿子,他娘亲不允许失去儿子!
儿子无故也穿来这个世界,本该正常成长的九年被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改变的面目全非。
困苦、杀戮、复仇、诋毁,成人世界的一切罪恶都过早的经历。
要是在原本的世界,九年,孩子应该二十一岁了,应该是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
与其说楚清在为大宣人的死亡讨回公道,不如说她在用这种方式为儿子报仇,为她自己宣泄那惊恐而不甘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