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狱交汇,相克相生;
绝杀之势,神鬼难逃。
一切确如玄幽子所料,皆在陆风的盘算之中。
自打一开始,陆风便清楚以自身目前实力和状态,决然应对不了此般局面,不管是玄幽子还是烨尊、黑火阎魔之流,都够他喝一壶的;
就算动用了五狱绝杀阵这等传说中的凶阵,在受制于实力桎梏下难以完全发挥此阵威势,轻易也难解决掉所有人;
更别说他于此阵的蕴养上并未达到极限的饱和,就算彻底饱和,他所能发挥出的威势充其量也只有三四成左右。
想凭此程度对付眼下这些人,除非营造出五狱之局,以绝杀之势灭之,方有一线可能。
是以,他才一直在谋划着逐一激发五狱之势,设局将玄幽子等人,挨个引入不同的狱势之中。
眼下,五狱之势即成。
他所要做的便只需维系阵势间的平衡调度,任由五狱绝杀阵自主完成清剿即可。
此般行径,多少有些杀鸡用牛刀之意,明明是大范围灭杀型凶阵,即使成势弱些,但少说也能对付几千上万人,而今却集如此阵势,仅用来对付区区五人,多少有些浪费。
但只要能打开眼下局面,便是好的,也算是用在了刀刃之上。
陆风静观着五狱绝杀阵的阵势衍化,本不怎么在意的神情,蓦然被成型后的五狱绝杀之势深深震撼在了原地。
金之狱,金光剑芒,锐利无匹,破敌于须臾之间;
木之狱,青树盘踞,阴森诡谲,困敌于无形之处;
水之狱,碧水涛涌,惊涛骇浪,灭敌于寒渣之下;
火之狱,烈焰熊熊,炽烈狂暴,焚敌于灰烬之中;
土之狱,黄沙滚滚,厚沉如山,葬敌于深渊之底。
单一之狱,便已威势超群,五狱相合,互增互生,更是将狱势抬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层面。
玄幽子、烨尊、哑叔、黑火阎魔和炎火剑尊五人,虽分属于五狱之中,但在绝杀之势成就的那刹,五狱相互贯通,彼此的攻势已然被引渡轰向了对方所处之狱。
这也是五狱绝杀阵真正可怕之处,五劫时代能灭杀几十万修士的真正缘由。
它的强,不止于阵势本身,还在于那份绝杀引渡之势;
入阵者除了要应对各狱恐怖的阵势冲击外,自身抵挡破阵的势头还会被加以利用,化作阵势的一部分;
被引渡扭转轰向别的狱势之中,入阵者人数越多,场面越混乱,此般绝杀之势便越为恐怖;
最终往往都是互相残杀之局,于混战之下,伤亡殆尽。
眼下,各狱虽仅各一人,场景没有万人混战那般宏达壮观,但各自的战况激烈程度却是丝毫不弱。
在陆风有意识的调控下,五狱之间营造而出的绝杀之势所起到的效果,不亚于让得他们五人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就以玄幽子而言,若仅是阵法自发性的绝杀之势下,他仅仅只需面对毗邻的土之狱中烨尊的攻势即可,但在陆风推波助澜下,却是要同时面对其余几狱的攻势,黑火阎魔的黑魔掌,炎火剑尊的炎火剑法,哑叔的六合指劲,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的朝他袭来。
虽然这些攻势之间彼此没有多少配合,但辅以本身水之狱的冰寒攻势和陆风对引渡节奏的把控下,却足可称得上一个连绵不绝,滴水不漏,浑然不给其半刻喘息之机。
以至于玄幽子手中虽有着不少厉害阵盘,也都难以施展而出,只得凭着阵道绝技九曲化云手,不断的将轰来的攻击和阵势化解,以着玲珑步的灵敏闪避不停躲闪。
与此同时。
落鹰岭外。
贺艳身边此刻围聚了不少同门,一个个目瞪口呆惊愕的望着落鹰岭内的景致。
以她们居于高空俯瞰的角度,可以依稀窥见整片山岭于此刻似乎被分割成了五大区域,像是一个巨型的五色圆盘,散发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特有的光彩,分外的炫丽壮观。
五块截然不同的区域彼此之间看似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的存着界线,甚至于有种强行拼凑在一起的感觉,但细看之下,却是可以清晰捕捉到,各盘之间都有着其余几色不断的闪烁着,明显存在着互通之势。
“师姐,这是啥大阵啊?”一名比贺艳年轻些许的妇人捂着心窝惊忧道:“怎么光是远远看上一眼,便感觉心里头慌慌的。”
于旁另外几人纷纷点头迎合,表示同样有着此般感受。
贺艳思忖着说道:“看情形像是基于五行气所成的大阵,许是因那贼人身怀天地玄气的特殊性,才让得此阵威势大了些,但再怎么厉害也就那样了,上不得多少台面的。”
年轻妇人担心道:“可若是如此,师尊他们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贺艳耸了耸肩,“那定是师尊还想着寻那小贼开心开心,就像猫戏老鼠那样,玩够了,定然也就出来了。”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年轻妇人不安道。
贺艳白了一眼妇人,不屑道:“一座不入流的阵法罢了,能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师尊他们要是想,随便那么纵身一跃,便即可以跃出那片阵势范围了,你没瞧见这山岭上空还有着无数的迭翼黑蝠正徘徊着吗?从方才到现在可都没有什么变化,说明这底下的阵法充其量也就覆盖地面,是拦不住人的。”
一句话堪堪说完,身旁众人堪堪就要信下关头。
一声犹若狂风呼啸的动静轰然传出。
众人目光齐齐朝山岭看去,见数道龙卷一般的风罡就这样直愣愣的拔地而起,卷缚住了上空盘旋着的迭翼黑蝠。
半个呼吸间,便已扯落了十余头之多,一声声哀嚎嘶鸣不住从坠落的迭翼黑蝠口中传出。
瞧此情景。
贺艳整张脸都为之垮了下来。
前一刻她还在嚷嚷着阵法不入流,覆盖不了天际,下一刻,阵势却直接将上空的迭翼黑蝠给扯了下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抽她的脸。
感受着四周同门窃窃私语的动静,贺艳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此前问话的年轻妇人这时声音又传了过来,“师姐,那些迭翼黑蝠群中不少可都有着接近天魂境层面的实力,就这样轻易给阵法吞噬进去了,这阵势不得了啊,我有些担心师尊他……”
贺艳冷冷的瞪了一眼,“你担心有什么用?难道要我们舍弃这九曲玲珑阵,跑去驰援师尊吗?那小子的阵法要真那么厉害,厉害到连师尊都应对不了,咱们过去也只会白白送死,认真听从师尊指示,守好这道防线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年轻妇人连忙点头,只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忧心,又狐疑了一句:“师姐,你说那些迭翼黑蝠好端端的在天际飞着,也不碍着他什么,他为什么要无端分化出一部分阵势来扯落它们啊?难道不怕因为这部分分化出的阵势,让得整个大阵出现纰漏吗?”
贺艳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以她的实力根本感应不到阵法内的具体情况,更猜不出陆风此举用意。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些被扯入阵中的迭翼黑蝠,并没有立刻被阵势所绞杀,可以清晰看到因为它们的落下,山岭之中有着两处区域扑腾起了漫天尘埃。
隐约像是将这些迭翼黑蝠,化作如阵傀一般的战斗力来使用了。
在贺艳等人疑惑不解的同时。
唐元和符卿卿二人提着灯握着剑也寻到了落鹰岭外,正满脸震惊的立在另一处边界。
符卿卿感应到山岭内的情景,先一步失声惊嚷:“他处境不大妙啊,如此邪异凶戾的大阵,就算是我全盛时期,也没有足够把握应对,那群人为了对付他,可真够下血本的。”
“那个……”唐元嘴角猛抽,满是骇然:“若是没料错,这阵应该是老陆他布下的。”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就从陆风口中了解到的,和此刻感应到的气息来看,应是五狱绝杀阵不错。
想到陆风一路来不断的蕴养,好几次都消耗的几近力竭程度,唐元心中不禁一阵发怵。
符卿卿一怔,满是惊愕:“他,他手中还有如此厉害的阵法?”
说话间不可遏制的闪过一抹后怕。
此阵若是甩在她御魂族外的小山村之中,她御魂族怕是安然时期,也未必有十足把握应对得了。
符卿卿皱眉道:“他这是打算与那伙人同归于尽吗?以他现下的灵魂疲弱状态,和灵气的消耗,可驾驭不了如此强度的大阵,若是一个不慎,保不准要受到大阵反噬,横死在那。”
砰砰砰!
一阵接着一阵轰响自山岭中传出。
符卿卿眉头蹙得更紧了几分,“他简直是在胡闹,都已然掌控不住那等阵势了,居然还有闲情去分化出阵势,来扯落那些无关紧要的迭翼黑蝠,他想死就死了,可别拖累我们啊。”
唐元脸色一寒,“莫再提拖累二字!老陆要是死了,你也绝不能活,就算你如今将我性命捆绑在一起,也休想以此来摆脱老陆的钳制。”
符卿卿眼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恼意,气得跺脚,狠狠的瞪了唐元一眼,满是委屈道:“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居然……居然还凶我!”
“我……”唐元一下子竟被符卿卿此般姿态弄得有些六神无主,心中存愧下,慌张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语了,也不要有什么自私的念头,老陆若是遇险濒死,我决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且,以我对老陆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之所以分化那部分阵势,来扯落那些迭翼黑蝠必然是有着他的用意在的。”
见符卿卿依旧嘟囔着嘴,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唐元也不惯着,直言道:“眼下这大阵已成,老陆难以完全掌控下,许会顾瑕不了敌我,我们贸然闯入恐有被伤的风险,你可有好的办法应对?”
符卿卿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你也说了,此刻阵势敌我不分,我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再等等了,估计等那些人死绝,他也就差不多消停了。”
唐元一惊:“你说那么多人都会死在里头?方才你不是还称来的人之中有接近天魂境八息层面的强者吗?”
符卿卿感受着阵势变化,神色凝重道:“原本那强者许是有几分存活可能的,可你那兄弟下了死手,铁了心要他们都死绝在里头。”
唐元再次一惊:“下死手?”
陡然想到什么,脱口道:“你是说方才那些被扯入的迭翼黑蝠?”
符卿卿点头,“他直接以兽类性命进行了血祭,来填补大阵之中血煞之气的损耗,这手段,可不是寻常正派阵师能干出来的,回头就算见着了他,你也要有所心理准备。”
唐元愣愣看着,脸上满是惊愕。
符卿卿点明道:“他或许急于求成,想着迫切结束这一切,杀光那些人,心境紊乱下,被杀意所扰,此刻可能已是堕入了魔道,才做出如此狠戾不人道之事。”
唐元下意识帮衬解释道:“可那些迭翼黑蝠终究只是些凶兽,就算杀了,也算不得魔修行径吧?”
符卿卿脸色一寒,“凶兽怎么了?若是这片山岭没有这些迭翼黑蝠,岭内的麋鹿、山羊等灵兽,定要被苍鹰给猎杀殆尽,迭翼黑蝠素来只以空中飞的苍鹰之类为食,其凶兽之名也是人为冠上去的,又非生来就是,论及凶名,它可比寻常肉食性魂兽都差远了。”
轰!
二人说话间,又是几股阵势冲天而起。
上空盘旋的迭翼黑蝠瞬间又少大半。
且这一次,那股阵势甚至顾不得拖扯入地,直接于半空就将这些迭翼黑蝠给湮灭成了股股血雾,融入了阵势之中。
唐元看着此般残忍的手段,心中尽管百般不愿去想,但终究还是沉下了脸色。
但却并没有责怪憎恶之意,有的只是对陆风此刻处境的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