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坛处的阵法逐渐趋于平静,那份疯狂的吸扯之力消散不见。
原本的石坛中央,此刻多了一个直径约莫一米的坑洞。
月泷试探性的往着坑洞丢去一枚石子,并没有引起任何变故,传来的仅有深邃空灵的下落动静。
坑洞很深,石子落下的动静足足持续好久,都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
魂识感应而向,完全深不见底,仿佛探不着边际一般;
坑洞内,隐隐有着阵法波动的气息传回。
这感觉,就好似先前的石坛之阵像受惊的魂兽一样,逃入了地底深处。
月焱看着石坛区域的变化,心中推演之下,兀自皱了皱眉;
见月泷待要靠近,进一步查验阵法;
不由将之拦了下来,带到了一侧。
开口前,月焱又朝远处的李太渊和苍澜扫了眼,见二人各自都在铆足劲的恢复实力,沉心入定,浑然没有留意自己这边的动静,适才朝月泷说道:
“伤势怎么样?”
声音关切之中带着几分严肃。
月泷随和一笑,“不碍事,充其量恢复半刻的事。”
月焱闻言,脸色缓和不少,正色道:“说说吧,为何要这样做?”
月泷一怔,茫然的眨着眼,“哥你说什么呢?”
月焱脸色一冷,直言道:“别再装傻充愣,方才的变故你早就察觉了吧?为何没有提前预防?要弄成现在这样的地步?”
月泷带着几分窘意,笑了笑,“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哥你啊。”
“理由!”月焱神
色更冷。
月泷有些畏怯,连忙压着声解释道:“哥,你先别急呀,我说还不行嘛;”
“一开始我确实提前察觉到了变故,像是同石坛之阵相联系的另外一处阵法正在被人所触发,才引起的我们这边的变故;”
“那时我是有机会撤势脱离,保李叔他们安然无恙的;”
“但想到此阵极为难得,又不忍错失此般绝妙的进一步感应机会,就犹豫了起来;”
“原本以为就算出了变故,应当也不至于太过危险,但我没想到此阵迎来的变故最终会衍变至那般恐怖,远远超出了我的掌控,才最终发展成眼下情景的;”
“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这样胡来了。”
月焱认真听着,原本都信了下来,但见月泷开口认错,脸色不由又是一冷:
“这还不是你真实目的!?”
月泷一愣,“没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说话间,目光又不自然的闪躲起来。
月焱冷着脸喝道:“若只是如此,以你的性子,岂会认错?”
月泷低头惭愧道:“这毕竟险些害了苍叔他们的性命啊。”
月焱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这?你何时会在意起这些护卫的性命了?”
月泷悻悻笑了笑,挠着头尴尬道:“还真是一点也瞒不过哥你,话说我到底哪里露馅了,让哥你一下就瞧出来了?”
随着询问,先前脸上的那份惭愧瞬间消失不见,浑然再没有半点愧意展现。
确如月焱所言,李太
渊二人的死活,他从来不会在意。
月焱缓缓说道:“方才帮着你投掷源石时,无意间似捕捉到一份违和,后来思虑下发现那份牵扯之力不像是石坛之阵变故后所生,而更像是你附着其上不让其溜走的感觉;”
“此刻回想那时的感觉,就好似一头发狂的野马要逃,你拽着缰绳死活不松手,才导致的险些被拖拽伤亡一样。”
“原以为是感应错了,此刻得见石坛处的景致,那深不可测的无底渊洞若真是变故所生的拉扯,单凭你方才这些手段,怕是尚不足以将苍叔他们扯出来,甚至连你自己也难脱逃开去。”
月泷见被点破虚实,耳朵根红了几分,尴尬笑道:“还是哥厉害,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那份阵势变故确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从那时外泄的部分气息来看,怕是有着天魂境七八息的层面,其完整之态下,实难想象该是一座何等恐怖之阵;”
“原本我是没想着要伤害李叔的,结果却连自己也给伤着了,要怪就怪这阵突然被引起的变故,实在凶残了一些。”
月焱皱了皱眉,“你没想伤李叔,那苍叔的?你一开始的目的是杀他?那你为何又要救他?”
问出口的瞬间,月焱下意识扫了眼远处沉心领会体内被种之阵的苍澜,陡然想到什么,惊道:
“你的目的难道是试验这般扎玉片的手段?
”
“若是如此,你且管和哥说便是,回头哥给你找来千八百个试验的人都行啊。”
“何至于要在眼下这节骨眼做这样的事情?”
“于这秘境之中,李叔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月泷无语道:“哥,这可不是什么扎玉片的手段,而是师傅传给我的正统秘术,名唤地煞阴兵。”
“可惜我目前的实力堪堪只能驾驭最基础的二十四针,待日后有实力施展三十六针和七十二针的情况下,苍叔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月焱同样一阵无语,“这是痛苦不痛苦的事情?为何要选苍叔作为下手对象?就算要做,你待得出去后再做不行吗?”
“不行啊,”月泷叹息了一声,“出去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的这手地煞阴兵,载体最差也要有着天魂境层面的实力才行,且在施展过程中,载体需得乖乖配合,不能有半点抵抗;”
“所以苍叔就成了最好的练习对象,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会无条件十分忠诚的配合我,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完事后甚至还会对我感恩戴德。”
“非要寻个理由出来的话,只能怪他修行的暗月心经,所生出的那份月阴之力十分得我欢喜,必要时,我想要拿来用。”
月焱心头一凛,“布置下这什么地煞阴兵的手段后,苍澜能彻底为你掌控?一身实力为你做嫁衣?”
月泷笃定点头,傲然笑道:“不止是掌控喔,地
煞阴兵的强悍,远远超乎想象;”
“有这个手段在,回头我若以苍叔为媒介布置出一座寻常傀儡阵,他不仅能发挥往日的实力,凭着体内的地煞阴兵禁制,还能与阵法完美相融,借得部分天地之力来御敌。”
“总的来说,此刻的苍叔,已经不单单是一名寻常武师了,他还是我手中最为完美的一架傀儡。”
月焱明白各中缘由后,对此不由再无半点意见。
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苍澜,若是能让他弟弟拥有一门厉害手段,无疑是值得的。
“那他如今能恢复以往多少实力?”
月泷闻言,想了想分析着说道:“若没有那份自爆在前,应该是能保留下八九成实力的;而今的话,最完美的局面下当能有七成左右实力。”
“不过,不论最终恢复如何,未免魂丹碎裂,他往后都是很难再彻底施展开手脚了,需始终留有一两成灵气于体内,好维系那二十四根玉钉不受动摇。”
“但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体内的月阴之力。”
“他就算再废,他的身体所能承载的月阴之力也非常人所能比拟,必要时,我可拿他献祭,来充当阵法的养料。”
二人交谈间。
夏仪韵的身影突然靠了过来。
“夏姐姐”月泷顿时喜笑颜开,一改前一刻的狠厉,殷切的朝夏仪韵挥手。
“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吧!”夏仪韵满脸寒霜,眼神
十分阴郁。
月泷苦笑道:“我倒是也想放夏姐姐你离开呀,可是你也瞧见了,眼下这石坛异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打得开通道口。”
见夏仪韵听言气得牙关都紧咬了起来。
月泷乐呵呵笑道:“夏姐姐人好看,就连生气起来也如此的可爱。”
说着未免进一步招惹,主动朝着石坛区域靠了过去。
“小心一些,”月焱于后关切开口;
目光掠过夏仪韵身上时,冷厉而又肃杀。
无疑,若是月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定会毫不迟疑第一个拿夏仪韵开刀。
夏仪韵自是感受到了这股杀意,但并没有理会太多,已是成了习惯一样,早就到了漠然的地步,此刻她的目光完全停在石坛区域。
见月泷亦如早前打开通道时那样,取出了纳具之中的一枚玉符。
夏仪韵明白,这一次月泷应该并没有再耍花样,而是真的准备尝试打开通道了。
然。
心中此般念头刚乍起,却是突然瞧见月泷手中的玉符,被其丢落到了石坛中央的坑洞之中。
“你干什么!”夏仪韵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一刻,冲向月泷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不,不是我!”
月泷听得夏仪韵呵斥,连忙回头解释道:“这玉符不是我丢的,是它自己飞下去的。”
夏仪韵满是愤怒,浑然不信月泷编造的这般鬼话。
呼呼
犹若山林之中呼啸的风声这时突然自那坑洞内传出。
正愁不知如
何解释的月泷瞬间两眼一亮,连道:“夏姐姐,我就说这玉符不是我丢的吧!要是我丢下去,可不会有动静传出。”
月焱惊疑间道了一声,“是这石坛自己引下的玉符?”
夏仪韵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亲眼目睹着月泷手中的玉符,开启过此座秘境内的多处通道,无疑定是与此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眼前这石坛作为这处秘境的核心,感应到玉符的出现,自主牵引,好像也是有可能的。
月泷神色郑重的接连倒退数步,警惕的看着风声传出的坑洞,期待着被引入的玉符再度浮现而出。
半晌过后。
他所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缕缕灰黑色的烟尘,从坑洞之中漂浮了出来。
这些烟尘同平常所见的各中燃烟都不同,不是成团成片出现的,而是一小截一小截的漂浮而出,像是被捆起来的一缕缕头发一样。
无数烟尘汇聚于洞口区域,便不再游离,转而像是编织鸟窝般互相纠缠拧合起来。
于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聚集成了一个盖子状模样。
月焱惊骇道:“怎么回事?它这是要封住这洞口吗?”
月泷摇头,再度往后退了退,满是紧张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这坑洞底下出来”
随着话落。
那编织成盖的烟尘突然动静再起,犹若平地起高楼一般,朝着盖面不断延伸,依旧像是编织一样的趋势,层层纠缠拧合。
最终,竟聚合
成了一根高约七八米的巨大黑灰色柱子。
远远看去,那柱子就好像是一根巨大的钉子,扎在了那个坑洞之中一样,十分契合的塞住了坑洞的缺口。
月泷满是狐疑的看着黑柱,本该可以打开通道顺利离去的玉符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呈现出了此般黑柱
这让他很难不下意识将这黑柱往通道离开方向考虑。
想着眼前这突然衍化而出的黑柱,会不会关系着离开此地的通道?
亦或是
关系着此地真正的秘宝所藏?
毕竟,就先前取走的那些宝物来看,虽然每一件都极其珍贵,但还不至于达到举世罕见的程度;
且那般多的数量存放在一起,多少就显得有些另类的普通了,并没有特别突出亮眼的存在。
月焱此刻同样也是此般想法,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黑柱,极有可能才是此地真正的宝物所在。
而先前那些,多半只是为了迷惑外来之人所设,让得闯入者捡了芝麻丢失西瓜。
李太渊和苍澜二人此时也都中断了恢复,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月焱身侧,目光骇然的望着黑柱。
“小泷,”苍澜先一步开口:“此黑柱来历不明,凶险未知,且由苍叔先上去试探一二?”
月泷回头看了眼,拒绝道:“苍叔你才刚适应体内的新阵,实力恢复不足平日的三四成,而且你又不懂多少阵法,还是好好歇着吧,这回,你可帮不上我。”
苍澜有些惭愧的僵住了迈开
的脚步。
众人看着朝黑柱靠去的月泷,尽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