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再起。
战宗二长老‘孤鹤’独立高台,俯瞰全场,扬声传达着比斗的规矩。
看台上,厉牧白也在向陆风等人解释着。
此般资格选拔的比斗规则较为简单,三十二个战斗小组直接对半开,通过抽签方式,领头的两两相斗;
待决出十六个名额后,略加休整再度两两而战。
直到决出最终的八个名额。
此刻二长老孤鹤正命着一名弟子,将高台一侧早已备好的签筒取出。
先是随机选出十六个战斗小组的领头。
再根据选出的顺序,由这十六名弟子先后在剩下的那些人里,挑选出自己想要的对手进行比斗。
虽然此般随机的出场存着些许不公平性,有很大运气成分,但这是在竞争首席弟子之位,顺序先后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不论如何,想安稳坐上首席弟子的位置,就唯有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对手是谁都一样的,反正都需要打败的。
即使这一次错开了对战,待回头有弟子不服气,还是有机会可以发起挑战的,若等那时候再输,反而更加可惜。
战宗历来每一届首席弟子,那都是一路打上来的,打得所有人都自心底认服。
现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那弟子第一个抽出的签,居然便是纪灵尘所属战斗小组的编号。
随着纪灵尘应势上台,场上瞬间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就算是那些可能被纪灵尘选作充当接下来对手的弟子也不例外,于他们而言能被纪灵尘淘汰可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然,纪灵尘上台后,目光却是落在了唐元身上。
这一幕,顿时让得所有人为之惊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人是谁啊?纪师兄看着他做什么?该不会是要选他做对手吧?”
“这人……好像是前阵子才加入咱们宗门的新弟子吧?”
“开什么玩笑?一个新弟子,他也配当纪师兄的对手?”
随着台上纪灵尘开口发话,真的确定选下唐元作为对手后,那些议论狐疑的弟子瞬间哗然,满是惊讶不解。
“纪师兄为什么要选他啊?”
“难道这人很厉害?厉害到纪师兄想以最全盛的状态来面对他不成?”
有知情者这时反应过来,笃定道:
“我明白了,定是因为这小子先前大庭广众与那陈元庆发生争执,连纪师兄出面劝说都不给丝毫面子,惹恼了纪师兄,纪师兄这才选择得他,想教他做人!”
“这小子也太愣头青了,连纪师兄都敢藐视,活该被选中。”
“真想看看他接下来被揍趴下的丑样,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看台上。
陆风一众同样也为这一幕所惊到。
原以为还要持续好一阵才能看到邵阳比斗,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得快。
“这姓纪的好像有点针对小邵啊!”
叶梵略微有些不忿,明眼人都瞧出了此间的猫腻。
唐元狐疑:“这人该不会是同陈元庆交好,帮着对付邵阳的吧?”
厉牧白打圆场道:“纪师弟不是这样的人,他素来公正不阿,脾气比楚老大还直,不可能偏袒徇私。”
陆风兀自皱眉,明白纪灵尘多半是基于邵阳先前的那场纠纷之故。
知晓后者实力下,陆风不禁开始为邵阳担心起来;
若纪灵尘真如厉牧白所言那般,就邵阳的实力恐怕绝不是对手,上台后,多半会被揍得颜面尽失。
场上。
十八号战斗小组边上。
陈元庆呆愣了一瞬后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直朝满脸铁青的邵阳喝道:“小子,你先前不是很嚣张吗?有本事再狂一个试试啊?看你怎么被纪师兄揍得!”
见邵阳满目阴沉的瞪向自己。
陈元庆略显胆寒,强装镇定的又道:“先前的那些话语,我不仅不会道歉,回头等你被打得卧床不起后,还要天天在你床头说!”
于旁另一名弟子叫嚣着也道:“不仅要说,还要轮番着说,你越不爱听,我们便越说。”
另一人讥笑着也道:“轮番着说还不够,该写出来四处张贴才好。”
“找死!”邵阳的杀意终不再克制,但并没有径直冲着陈元庆一众出手,而是满目阴沉转身走向了最前方的高台。
纪灵尘看着走来的邵阳,目光同样阴沉,他见此刻处境,后者竟还要同陈元庆争执,很是恼怒,心中已是盘算好等会要如何教训邵阳这不知天高地厚藐视规矩的东西。
然。
当邵阳上台后,却是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而是径直朝二长老所在躬身说道:“孤鹤长老,我不想与他相斗,可否准我另选对手?”
孤鹤脸色一沉,“你当本宗的规则是儿戏?”
四周一众弟子也被邵阳的话所惊,继而满是嘲讽。
“他定是怕了纪师兄,才如此怂包的想要换人。”
“临阵退缩,毫无胆气,他根本不配为我战宗弟子。”
“我战宗弟子就算输就算死,也要堂堂正正不退半步的输!”
邵阳并没有理会四周杂乱的声音,此刻的他怒火蒙心,也根本听不进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
见孤鹤不理会他的话。
邵阳转身朝纪灵尘说道:“你要与我一战,我可以满足你,但在此之前,我需先战上一场。”
纪灵尘微微蹙眉,对于邵阳此般平静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外与不满,那感觉就仿佛他好像才是实力更弱的那个挑战者一样,能不能顺利比斗还要看对方给不给机会?
而且他于邵阳脸上竟没有瞧出半丝怯战畏惧的神态,根本不像是底下那些弟子所言的那般。
纪灵尘虽然察觉到了邵阳的不凡,但并没有为此动摇,冷漠回绝道:“不论如何,你与陈元庆的恩怨,都需与我先战后再说!这是规矩!”
邵阳见状,脸色更沉几分,连纪灵尘也不愿理会了,直面朝台下的陈元庆一众怒喝道:
“姓陈的,你不是喜欢嘴碎吗?有胆的给我滚上来!”
“还有你们!”唐元指着陈元庆身侧的一众,“既然都是一丘之貉,那就都给我滚上来!”
轰!
邵阳此话一出,整个演武场霎时为之满场轰动,哗然四起。
“他什么意思?要以一己之力对付陈元庆他们这些人吗?”
“难道还要来一次一挑三?”
“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由着他如此胡来?”
场下议论不止。
但出奇的,二长老孤鹤这时却沉默了下去,一脸玩味的看着,似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纪灵尘一直皱着眉头,见二长老如此姿态,也不敢越俎代庖的去指责邵阳,当下同样静默了下去,由着事态发展。
看台上。
叶梵一脸错愕:“邵阳他什么时候这般狂傲了?好小子!有点意思啊。”
竟隐约有种大为长脸的感觉!
陆风同样如此,但见邵阳脸上满是寒霜怒意,又觉这里头怕没那么简单。
‘难道陈元庆一众欺负了邵月?’
陆风心中暗自想着,以他对邵阳的了解,恐怕也只有亲妹妹受辱才会恼怒成此般模样了。
当下,看向陈元庆一众的目光也为之多了几分冷意。
场上。
因为邵阳的话语,陈元庆一众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们。
迫于邵阳此刻散发的那股怒火,陈元庆内心其实是有几分胆怯的,但众目睽睽下,他作为小组的领头却又不能表露分毫,只得硬着头皮站出身来。
“上来又如何?”陈元庆恼怒的望向邵阳,开始拿规矩说事:“你又没选中我,有何资格挑战我?!”
邵阳冷哼,手中长枪惊现,猛地杵地,厉声喝道:“不是挑战你,而是你们全组上下!”
邵阳眼中透着怒火,一字一句喝道:“今日我邵阳,于此向你组上下十八人,宣战!”
“生死不论!天地为鉴!”
“诸位若还有一丝男人的血性,就都给我滚上来!”
轰!
此番话语一出,再度引得全场一片惊骇,哗然不止。
但这一次,人群中讥讽奚落邵阳的声音明显少了下去,不少人甚至都被邵阳此刻散发的那股战意与胆气所折服,生出了丝丝敬意。
隐约觉得此刻立于纪灵尘身边的邵阳,竟有那么一瞬间,毫不逊色的感觉。
先前鄙夷邵阳的那些弟子,此刻纷纷开始疑惑起来: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竟要决生死战?咱们宗内同门间可好久没这么大的仇怨了。陈元庆那些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得邵阳那么大杀意?”
“以一敌十八,就算是纪师兄上场怕也有些吃力吧?他这不是摆明了送死?还是说想不惜以死为代价,也要让得陈元庆一众付出些代价来?”
“这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啊?他不是还只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吗?”
人群中,不少人隐隐开始偏向邵阳,觉得邵阳今日此举,定有着天大由头,比之性命还重要的由头!
一个人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了,自然而然不会是过错的一方。
这是此刻很多弟子心中的想法,战宗义气作祟下,甚至有不少人开始为邵阳出起头来。
此时,陈元庆几人刚靠向高台。
身后便有嗓门粗犷的一名弟子怒声吼道:“姓陈的,你们这群人到底怎么欺负这新来的师弟了!?”
随着此人的发声,其余一众弟子的风向也随之彻底改变,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
“邵师弟既已入得战宗,便是我们战宗一份子,你们这群老油条是不是倚老卖老抢夺他修行资源了?”
“还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坑害了他?”
陈元庆面对满场弟子的怒火注视,终是有些坐立不住,心虚的回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啊!”
见众多弟子明显质疑不信的目光。.
陈元庆迈步走上高台,带着十足的憋屈朝众多弟子喝道:“我陈元庆在此言明,绝对全程没欺负他分毫,完全是这小子借题发挥,纯粹找事!”
其侧同伴帮着解释道:“我们跟他甚至都谈不上什么交集,此前也没什么恩怨矛盾,就这小子先前路过我们这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莫名其妙的就突然炸毛发飙,然后就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场上一众弟子无不惊奇,满是愕然。
这叫什么事?
听得别人几句不好的话语,就暴怒要杀人了?连命都不要了?这心态也未免太差劲了些?
不少人心中又开始狐疑起邵阳真实的用意。
莫不是敌对势力潜入来搞事,挑拨离间来了?
纪灵尘这时疑虑问道:“陈师弟,你们到底议论的什么?”
陈元庆无所谓的啐道:“也没什么,就提了几句最近风头很火的那个魔头,就是那被无数势力联合悬红的青山剑宗宗主咯。”
“怎么提的?”纪灵尘似有些明白过来邵阳怒火根源。
陈元庆耸了耸肩,满不在意道:“也没提什么,就是说了句这魔头能被这么多势力联合悬红,也不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块肥肉最终被哪个势力吃了去。”
邵阳气息猛地一沉,咬牙切齿的吼出两字,“不止!”
陈元庆冷蔑的白了一眼,“哦,对,还有就是说这魔头被追杀逃入了无渊冥海那等鬼地方,咒了他几句必死无疑之类的话语。”
说完,陈元庆大感委屈的向周遭众人摊手:“你们说他这叫什么事?我不过就咒骂了几句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是个人尽皆诛的魔头,关他什么个事啊?”
话音刚落的一瞬。
邵阳凌冽的长枪便直刺了过来,直取陈元庆喉咙。
恐怖的势头直将众人震慑的心头一阵骇然,反应不及。
所有人都不曾想,一言不合下,邵阳竟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奋起杀人。
好在二长老及时出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截住了这抹寒芒。
如若不然,陈元庆怕是早已横死当场。
二长老孤鹤带着质问的目光直视向邵阳,肃然道了两字:“解释!”
虽说于心中已然明白缘由,但这般话语,在他看来还是需得由邵阳亲口说出,方可平息众怒。
邵阳此刻怒火如鲠在喉,满腔杀意堆积,根本提不起半点开口的欲望;
但面对二长老恐怖的气息压迫下,却还是不得不张口回应出声:
“辱我师者,死!”
“咒我师者,万死!”
声音因为怒火显得极其悲愤沙哑,叫人听着大有不寒而栗,身冒冷汗之感。
……
看台上。
陆风听得邵阳不惜豁出性命强出头的缘由,竟是因为旁人说了自己的一句不好;
鼻尖没来由涌上一股酸楚,双眼不经意间也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