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灰猫那熟悉的优雅身形，源闻悟稍微安心了一些。
虽然它此刻正在一边打哈欠一边用爪子挠脸，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
“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石川和未果爱都沉迷在里面的了。是什么中阶的幻觉法术？”
源闻悟抱着灰猫来到了个无人的角落里。
“也许是这个炼金工坊的特殊导致的？和殿堂结合后，激发了一些来自印象空间中残存的事件碎片，而由于你的深度过深，便‘读取’或者说‘进入’了这段时光之中。”灰猫猜测了一下，“你看看这些参加晚会的人。”
源闻悟用【观心】的能力审视着那些人，发现那些男男女女即便正在矜持地交谈，又或者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但是面具下，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却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愤怒、痛苦和情欲。
“总感觉……氛围有点怪？”源闻悟揉了揉下巴。
“炼金工坊和神秘物的原理也是差不多的，有些知名的炼金工坊也拥有原型与名称的……例如知名的‘红魔馆’和‘剥离城’。而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炼金工坊的名字是——”
灰猫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呼啸山庄。”
“这不是本书吗？”源闻悟诧异了一下。
“什么？”这下反而是灰猫没理解他的意思了。
“没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从服饰和装潢的时代特点……当然更主要的是灵质流动的规划方式，是典型的天海风格。”灰猫的小课堂又一次开始了。
“大概一百多年前吧，天海帝国本土四岛之一的北地岛上，有一个知名的勃朗特家族，家族的三位姐妹都成为了小有所成的神秘者。其中有一位成为了擅长炼金术，而她的得意作品便是一座炼金工坊‘呼啸山庄’。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我原来世界的一本名著在这里变成了真实历史么……源闻悟稍微安心了一些。
不过《呼啸山庄》的主旨立意，便是通过描写一出爱情悲剧，来展现畸形的社会。在看似文明的社会之中，被视为野蛮的爱情，究竟孰对孰错？
而柴生这样一个钻法律漏洞的律师居然能不断地重复这种行为，进行交易，满足一己私欲。并且他的很多客户都来自议会和企业之中，这当前东瀛这个社会也确实有些畸形。
“不过柴生金城怎么会继承来自天海的炼金工坊？”
“有一种可能，因为【弄臣】擅长伪造身份，也许他压根就不是东瀛人，而是来自天海呢？”
“先不提这些了，脱离幻觉要紧，待久了被柴生发现了就不好了。”搞清了缘由的源闻悟不再紧张，作为【观心者】，他还顺便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
“我们的行动规划你还记得吗？”
“秘密行动？那肯定有啊。”灰猫的双眼中冒出了兴奋的光。
“那就是我们表面上是来参加晚会，实际上是准备盗走柴生金城藏在宅邸深处的珍宝。这样还可以提升亚森·罗宾灵魂残片的掌握程度，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啊。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进行怪盗活动吧？一定要成功，来个开门红！”
它凑到他的耳边，兴奋地悄声道。
“你说什么？”源闻悟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这个幻觉居然连灰猫都能欺骗？
灰猫的权柄明明是神明级别的，而柴生金城的炼金工坊绝对不可能做到。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一种莫大的恐惧如同铺天盖地的阴云，笼罩了源闻悟的身心。
出问题的是自己。
自己没有控制好神性与人性的平衡，开始往滑向了失控的深渊。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拼命地鼓动起来，太阳穴涨得生疼。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事情还没到那么危险的地步。
源闻悟揉了揉太阳穴。
或许还可以试一试【神降投影】？对付这类和印象空间深度有关的情况，神性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喂，‘不义者’，你没事吧？”怀中的灰猫发现了他的异样。
“没事没事……你等一下，我有个方法想试一下。”
源闻悟来到大厅侧面的走廊之中，摊开手心，准备通过旧日之印施展神降投影。
但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的旧日之印好像变了……变成了普通的仪式之印，而之前具备的种种权柄和痕迹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源闻悟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两个月来一直倚重，俨然已成为身体一部分的系统也不见了。
无论自己怎么呼唤，都再没有出现。
这接连出现的反常情况，让源闻悟越发有了不详的预感。
“不义者，你的行为已经脱离了剧本。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影响到任务，还是说你需要过个判定？”
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想好。
“你是……无罪者？什么剧本，你在说什么？！”源闻悟的声调不由地提高了。
“当然指的是我之前公布的任务‘鸡尾酒之谜’，这个任务的规则就是你们将作为调查员，而我则作为kp来引导剧本的走向。”
无罪者用那缥缈但又宏大庄严的声音解答他的疑问。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你们’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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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闻悟的声音嘶哑起来，他终于察觉到了他一直以来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在刚刚的潜行过程中，自己好像十分自然地接受了无罪者的帮助，就好像本该如此一样。
而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最最恐怖的地方！
“并不是，这是你们接受任务【鸡尾酒之谜】便会引发的效果。你们将会扮演角色卡上的身份，而我则作为主持人引导故事的走向。这些不都是在规则书上写好里的吗？”
无罪者仿佛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
“胡说！你明明就是我伪造出来的一个身份！你是我的一部分！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点停下来！不然不论是原罪之狱的运转，还是压制旧日疯狂的目的，都会失败的！”
源闻悟渐渐变得声嘶力竭，他对着空气激动地喊话。
“不义者，我知道你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但是你说出这样的话，也稍微失去理性了……一点。”
无罪者话语中之中淡淡的严肃让源闻悟的大脑都仿佛被针扎一般。
“你的意思是，你不仅在剧本中扮演角色，还作为主持人规划故事？你在自导自演？这似乎不太符合神秘学仪式的逻辑吧？又或者你想说，你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东瀛高中生，但实际你的身份是一个神秘强大的远古神明？幻想应该要适可而止，不义者。”
无罪者难得发出了稍显轻松的笑声，似乎也是在安抚源闻悟。
紧接着他又淡淡开口：“我提醒过你应该要按时服用八咫乌子提供的药物的，下次不要在犯这种错误了，很危险的。”
听着无罪者的话，源闻悟突然安静了下来，开始深深地喘气，想要缓解一下大脑的缺氧。
他仿佛能想象出端坐在原罪之狱中央无罪者的身影，那光辉的身影，一如往常的纯洁与庄严，气息也是那么的久远沉重，让人无法质疑。
自己真的要质疑，这个在很多危机关头帮助了自己的无罪者吗？
难不成，是自己真的搞错了？
难道自己从穿越之后，一开始就是作为【无罪者】的眷者加入原罪之狱的？
自己这两个月间的种种回忆，都是有问题的？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相信短短一晚上发生的时期，否定自己两个月的记忆？
但是……万一自己过去两个月的记忆都是疯狂混乱的，刚才才是短暂的清醒呢？
“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源闻悟后背靠着墙，缓缓地滑到地上，蜷缩起来，双手抱头。
他这才发现，自己作为【辨恶人】和【观心者】，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正义与理性，在混沌的疯狂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一个白色的小药瓶从他的口袋里滚落了出来。
源闻悟用颤抖的手捡起了药瓶。
居然有……居然真的有药……
“吃药吧，源闻悟。”
未果爱在说话。
“吃药吧，不义者。”
无罪者在说话。
吃药……对了，吃药就没事了。
源闻悟赶忙拧开瓶盖，从中倒出了一把药片，准备凑到嘴边吞下去。
但是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吃药，有病才应该吃药……我没病，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病！”
仿佛是为了欺骗自己一般，源闻悟把手中的药片和药瓶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墙上。
白色的药片四处飞溅。
“那还是过个理智骰吧，我觉得你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无罪者叹了口气。
于是骰子转动声音响了起来。
转动着，转动着，然后停在了办公桌的桌面上，两个数字朝上，组成了一个两位数。
“哎呀，这个判定结果……”
无罪者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地遗憾。
“不义者，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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