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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送走鄭思韻上學後,鄭晚便開始收拾行李。
她們在這酒店住了四五天了,也是時候搬回去,再奢華的地方,也終究沒有自己家舒服自在。
人們都說,由奢入儉難,這一點在鄭晚身上似乎并不合适,她曾經也過過無憂無慮、衣食無憂的生活,那時候購物買東西,不用考慮價格,也不用顧慮是否實用,只要喜歡就好。
一朝生活發生變故,她也能适應如今的生活。
即便回到了嚴均成的身邊,她也并不覺得有什麽改變。
鄭晚抿唇笑,難道這是可能時日無多的人對生活的淡定以及感悟嗎?
正在這時,門鈴響起。
她以為是酒店的服務員送來早餐,快步過去開門。
在看到門口的高大身影時,她吃驚地詢問:“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嚴均成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今天沒事。”
鄭晚看出來了,嚴均成還是跟以前一樣胡鬧。
不過時過境遷,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學生,他是身居上位的老板,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她們母女的行李本來就不算多,在他來之前,她已經收拾好。
“收拾好了?”他問。
“嗯。也沒多少東西。”
他掃了一眼,替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又輕松地提起放在一邊。
昨天那支醫用祛疤凝膠放置在一旁的矮桌上,鄭晚收拾好放進包裏,見他沉默地望着,她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也是多餘的舉動。我心裏也知道祛疤凝膠也沒多大的作用,不過是心裏惦記着,所以才想着試一試。”
嚴均成說:“你介意的話,我可以想辦法弄掉。”
“是你身上有疤,又不是我。”
她被他逗笑,注視着他,安慰:“以前就聽別人說,男人身上有疤也不錯。這個無所謂了,反正也只有我能看到,我不介意,也不怕。”
很多誤會,很多心結。
是可以經過激烈的争吵,或者激烈的肢體沖突來解決。
大不了兩個人敞開來談,總會拂去隔在彼此中間的那抹……
晦暗。
可他們不一樣,他們的過去也不一樣。
聰明理智如他,也一定明白,當初她說要分手,不是因為外界的插手,只是因為她的心變了,她的愛意淡了。
這有什麽法子呢?
感情它要走,誰能攔得住?
如果他有法子,他們就不會分手,她也不會遇到陳牧。
連他這樣能幹的人都束手無策,她又怎麽解決。
嚴均成颔首,“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鄭晚失笑,“不介意。”
嚴均成過去,拿起遙控器,拉上了所有的窗簾。整個套房裏不見一絲陽光,只有閱讀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鄭晚一怔,很無奈。
他好像都沒變過,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猜他久曠,可也不願意勉強自己讓他盡興。
“今天不行。”她稍稍加重了語氣,“我還很不舒服。”
嚴均成似乎被她逗笑。
雖然他也沒笑出聲,但她就是能感覺到他在……得意。
“知道。”
他态度并不算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昨天是我沒有輕重。”
鄭晚不理他。
她本來臉皮就薄,事後并不願意提起那些點點滴滴。
他步伐沉穩地往浴室走去,沒幾秒,傳來水聲,等她再擡眸看過去時,他已經從浴室出來,正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過來攬着她的腰,抱起她,她驚呼,一聲騙子還沒說出口,她被他放在了床沿邊。
接着,在她的注視下,他半跪在地,從口袋裏摸出了只有小拇指長的短管藥膏。
“你這是要做什麽?”她不解問他。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給你塗藥。”
鄭晚這才後知後覺。
反應過來後,腦子裏嗡地一聲。她在這個年紀,對很多事情已經心淡如水,很少再因為什麽舉動什麽話語面紅耳赤。
此刻,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脖子。
他托起她的腳,讓她踩在他的膝蓋上。
她趕忙用力,卻沒踹動他,急忙說:“幹嘛呀,不用,不用!”
“別動。”他伸手攥住了她的腳踝,聲音克制,“我知道擦傷了。”
“嚴均成!”
她惱怒。
他卻在指腹上擠了點藥膏。等她還想抗拒時,他已經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腰,不許她再動。
“嚴均成,你太過分了……”
“我知道。對不起,先讓我給你塗藥,很快就好。”
“嚴均成……”
她氣若游戲,可力氣比不上他,根本制止不了,她想去捉他的手,又被鉗住。
他靜了幾秒,壓抑着什麽情緒,嚴肅地說:“以前又不是沒有塗過。”
鄭晚很少這樣憤恨誰,她雙眸含着水光瞪他,只能攥住他的手臂,用指甲幾乎抓破他手背表皮。
還覺得不夠,最後塗藥結束後,她支起手肘,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
他渾然不動,還伸出手摸了摸她沁出了汗的面頰,“昨天對不起。”
是他失控了。
也許以後還會。
他只能再次道歉,也為了下一次「失控」提前道歉。
鄭晚不聽他的。
他的道歉都是假的,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又這樣,他這個人這輩子說過的最多的謊話就是這幾句。
鄭晚的這份美容顧問的工作,一周內最忙的就是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
一直到快八點鐘,她才下班。
嚴均成早在樓下等着。她快步下樓,拉開車門上車,“本來七點半就能下車的,有個顧客也算是老朋友突然過來,找我說點兒事就耽擱了。”
“沒事。”他去握她的手,“吃飯沒?”
“吃了。”
她頓了一下,偏頭問他,“你還沒吃?”
“說真的,我有點擔心你的胃是不是有問題。”她輕言細語地說,“饑一頓飽一頓對胃傷害特別大,你別看我這樣忙,我到點就會吃東西。”
“體檢報告明天給你看。”他發動引擎,“我沒有胃病,也沒有任何身體上的問題。”
他還特意強調了這一句。
最近為了能延年益壽,他已經在考慮家庭醫生給出的意見盡早戒煙。
如今他三十九歲,他多活一年,也就能跟她多相守一年。
鄭晚眼裏有着淡淡的笑意,“好,我要看,對了,我的體檢報告你要看嗎?”
“要。”他說,“體檢報告給家庭醫生那裏備着。”
鄭晚含笑點頭。
自從上次在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後,她為自己的早逝排除了「病故」這個可能性。
“過幾天我可能要有事會出差一趟。”他似是不經意地提起。
鄭晚心裏有數。
他現在的工作領域,她根本就不懂,只點頭說好,也沒再追問——
去哪出差以及多久回來。
嚴均成似乎在等她問。
等過了一個紅綠燈後,鄭晚才反應過來,心下感慨,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十幾歲時一樣?
那時候他也會參加競賽。
她對這種競賽了解也不多,可他會詳細地告訴她,他什麽時候出發,考試時長,以及什麽時候考完來接她。
這樣一次之後,下次他再參加競賽,他就希望她能主動關心詢問。
“那你去哪裏出差?”
鄭晚心裏覺得好笑,笑意也在臉上浮現,拗不過他,還是問了。
嚴均成終于滿意,“就隔壁市,最多四天就回。你想吃什麽,陪我再吃點?”
“都這個點了。”鄭晚匆忙看了眼時間,跟他商量,“要不去我家吧?昨天張嬸給我送了點鹵牛肉,給你做碗面條吃怎麽樣?”
現在已經快八點。
如果跟他在外面吃飯,可能等她回到家已經九點多快十點。
今天思韻不用上晚自習,她不放心讓孩子大晚上一個人在家。
嚴均成本來對吃就不太講究。
無所謂去哪裏、吃什麽,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好。
他應下,卻又提醒,“今天周五,孩子是不是不上晚自習?”
“嗯,我跟思韻說一下。”鄭晚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個懂分寸的人,可能不太會跟這麽大的孩子打交道,平日裏也是盡量不跟思韻正面碰上——他知道孩子怕他,卻也束手無策。
嚴均成跟鄭晚一起下車,她挽着他的手走進居民樓,正好碰到了下樓扔垃圾的鄰居。
相視一笑,鄰居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小晚才下班呀?”
鄭
晚也回她,“嗯,您下樓當心點。”
“權當鍛煉身體了。”
鄭晚有男友這件事,在這小區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這裏生活的大爺大媽,大多數都是她父母的同事朋友,也是看着她長大的。
每次嚴均成過來時,總有大爺大媽湊過去研究他的車,從車标到車身,幾個老太太老先生費力地上網去查轎車價格。
這一查,更不得了!
幾個老太太湊一起憂心忡忡,生怕鄭晚被有錢人騙了!
現在這些有錢人忒壞忒沒品,就喜歡騙良家婦女!
直到張嬸老神在在地說:“老王,我說您早點換老花眼鏡吧,都沒認出那是誰?”
大家夥湊一起琢磨又琢磨,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是那小子啊!那我就放心了。”
“嘿,您放心什麽呢?”
“有一年啊,老鄭的自行車鏈子掉了,大冬天的,我就遠遠地看到個小夥子蹲那,走近一看,是這小子給老鄭在修自行車呢!
想想看,十幾歲的孩子給小女朋友修自行車常見吧,給小女朋友的爹修自行車的少吧?反正我覺着啊,錯不了,壞不了!”
幾個退休的老太太老先生們,成天沒事就開始審視嚴均成。
這越看也就越順眼。
鄰居還跟嚴均成打了個招呼:“小嚴也來了。”
嚴均成微笑颔首。
鄭晚憋着笑意,等又上了兩樓後沒忍住。
“笑什麽。”
“我每回聽王嬸她們喊你小嚴我就想笑。”
嚴均成面色如常:“挺好的。”
也正是因為這裏的鄰居都是看着鄭晚長大的長輩,他才能放心她們母女倆繼續住在這沒有物業、沒有安保系統的舊小區。
鄭晚本來跟他手牽着手的,但到了家門口後,也松開了他的手。
她還是不太習慣在女兒面前跟嚴均成太過親密,進了門她邊換鞋邊喊:“思韻,你嚴叔叔過來了。”
房間裏傳來聲音,下一秒,鄭思韻趿拉着拖鞋出來,手扶在門邊,禮貌地喊了一聲:“叔叔。”
嚴均成平和地點了下頭。
“好了,我現在去煮面條,思韻,你也吃點?鹵牛肉面可以嗎?”
“好哦。”
鄭晚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這才進了廚房。
嚴均成也起身跟過去,反手将門虛掩。
鄭晚正在洗手,聽到腳步聲,偏頭看他,卻已經習慣。
他好像一直沒意識到,他真的很黏人,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嚴均成拿了挂在一邊的圍裙,給她穿上。順手,又将她的長發攏好。
“這裏不用你。”鄭晚推他,“你看,你在這裏我連轉身都難。”
嚴均成注視着她:“她有點怕我。我在客廳,她或許會不自在。”
“我給你出個主意?”鄭晚笑盈盈地,“你去問她,有沒有什麽不會的題目。不過,現在初中生的題目你還會解嗎?”
嚴均成很少會聽到別人的質疑。
他伸手捏了她的臉一下,又放下手,神色淡定地回:“等着。”
他轉身走出廚房。
鄭晚撲哧笑出聲來,在他背後輕喊:“我跟思韻說過,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學霸。”
“等着。”他又回了一句。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
鄭思韻一下子就挺直了腰背。
這不是媽媽在敲門,媽媽敲門的聲音不會這樣有力,而且媽媽會一邊敲門一邊溫柔地喊她。
那就是……
鄭思韻走過去,小心地開門。
開門的前一秒,她已經收斂好了臉上的表情。
“叔叔。”
嚴均成只站在門口,沉聲問:“你有沒有不會的題目?”
鄭思韻一個激靈。
本來想說沒有,但不自覺地點了下頭。
兩分鐘後,鄭思韻端坐在沙發上,嚴均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他拿起筆,卷起了襯衫袖子,在草稿紙上認真演算着解題步驟。
嚴均成很快地寫好解題步驟。
将草稿紙往鄭思韻那邊一推,眉目舒展開來,“你看看,有哪裏不懂。”
鄭思韻趕忙接過,掃過紙上的解題步驟。
想了想,還是誠實回道:“叔叔,這個公式……我們還沒學到。”
所以不能這樣解題……
嚴均成沉默幾秒。
很快地,他又用另一種公式來解題。
這次對上了。
鄭晚在廚房裏,還能聽到他聲音低沉地講着題目、思韻偶爾應一下的聲音交織。
她會心一笑,繼續手上的動作,認真地将鹵牛肉切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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