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钟，宋露坐在那快睡着了，宋子祺还没有要带她回去睡觉的打算。在宋露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奶奶说：“子祺，快带露露回去睡觉，露露都困了。”
宋子祺拍了拍宋露：“宋露，你自己回去，我今天在这里睡。”
“你在这里睡？你睡哪？”奶奶问。
“我到何荷房间里打地铺，或者睡在沙发上也行。”
“这么大人了还去何荷房间里打什么地铺，快带着露露回去。”
宋子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何荷发话，让他快回去，他才带着宋露离开。离开前他凑到何荷耳边小声叮嘱：“晚上睡觉把堂屋门和房门都锁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何荷点点头：“对了，你那有没有不要的拖鞋什么的，也给他拿双来，免得去买，等他走了又没人穿。”
“大小不合适吧？”宋子祺说。
“没关系，拖鞋大点小点没事，反正能穿进去。”
宋子祺前脚刚走，何荷就去把堂屋门关上。关门前她朝厢房看了一眼，厢房亮着灯，窗半开着，门关上了。
奶奶站起来直了直腰，说累了，先回房休息了。何荷洗漱好，换好睡衣，也跑到奶奶的房间。她可是有一堆问题要问奶奶，总算有可以好好聊天的时候。
“奶奶，我今天跟你睡。”何荷说着爬上奶奶的床。
奶奶正半靠在床头翻看一本记事本，她把老花镜抬了抬，说：“怎么想着过来睡了？”
“就是突然想跟你睡了。”何荷横躺在床上，把头枕在奶奶的大腿上，“奶奶，那个林束到底是我们什么亲戚啊？”
“也不算亲戚。”
“那你怎么留他住下来。”
“他一个人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也不能把他赶走啊。来着就是客嘛。”
“就算是客也得分人啊。奶奶，你也太好心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他是个坏人怎么办？新闻里不是经常能看到逃犯为了躲警察逃到了深山里来嘛，上次雨大娘还说她在地里面种花生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林子里窜出来一个陌生男的，她当时没觉得什么，还和那个男的聊了两句，后来回来越想越害怕，觉得那个男的完全有可能是个逃犯，他不是我们这的人，也不是附近村子的，怎么就突然从山里面出来，幸好当时没出事。现在这种事很难说的，人心叵测，看外表谁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而且现在新冠疫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这是没有，但是外面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散发的病例，万一他是从发病的地方来的怎么办？他要是带了病毒，等会把我们这的人全都害了。前两天还有个新闻，一个人从疫区逃出去，跑到亲戚家里，最后把亲戚家在的那个城市全都害了，有几百个人感染，整个城市都封了。有很多人就是这样坏，明知道自己有问题还故意跑到其他地方去。”何荷想摆出利弊说服奶奶。
“你说的那个新闻我今天还看到了，那个人也是，去亲戚家后还四处跑，感染了好多人。”
“是啊是啊。”何荷赶紧点头，“现在这种时候不能大意，不能随便收留外面的人，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奶奶赞同地点头。
何荷见奶奶马上要被说动了，赶紧继续添油加醋道：“奶奶，那个林束还说我们这有妖怪，这不很搞笑吗，也太假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一听就知道是骗子。现在很多骗子就是专门跑到农村来骗留守的老人，他们接触的事情少，很容易被骗子的花言巧语骗，所以骗子就专挑他们下手。”
奶奶好笑的把记事本合起来，摘下老花镜：“何荷，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
何荷摇头。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有妖怪。要她相信有妖怪还不如要她相信有鬼，鬼至少还是人死后产生了，那妖怪哪来的？难不成还真是像奶奶以前跟她说的那些故事一样，东西成精后变的？怎么可能嘛，完全不科学，一棵树过一千年一万年还是一棵树，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修炼成精，变成一个妖怪。
“你记得奶奶以前给你讲的故事吗？”
何荷当然记得。从小到大，奶奶给她讲过很多故事，各种古灵精怪的故事都有。这也是她最大的乐趣之一，她喜欢听奶奶讲的故事。
“事情的出现总是有它的道理，故事也一样，它能出现，能被流传下来总是有原因的。”
何荷疑惑：“奶奶，那些故事不是你自己编的吗？”她一直以为那些故事是奶奶自己编出来的，还为此经常在宋子祺面前炫耀奶奶编故事的能力。
奶奶抚着她额头：“我肚子里哪有那么多墨水，很多故事我也是听我外婆说的。”
想不到那些故事还是些口口相传的老故事。“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何荷问。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奶奶像是陷入回忆，然后笑起来，“你祖外婆说是真的。”
“真的？”何荷惊呼。不可能吧，很多人为了刷存在感，喜欢编故事，或者夸大其词，把一些普通的事放大千百倍，还对别人说的有声有色。她还听宋二奶奶说她小时候见过鬼。那时她还在上小学，她吃过晚饭后和宋子祺在宋二奶奶家玩，宋二奶奶就给他们讲鬼故事。宋二奶奶说她小时候在水井边见过全身雪白，笑起来嘴咧到后脖颈的水鬼，还在她父亲去世前见过一个头披白巾，没有脚的鬼出现在家里。当她和宋子祺好奇地问那鬼张什么样时，宋二奶奶骂道：“正常人怎么能看清那种索命鬼的长相，一般人是看不清的，要是看清楚他的长相那就不得了了。”宋二奶奶的故事给何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已经去世多年，在她去世前，何荷经常跟着宋子祺去她家玩。到现在她已经不记得宋二奶奶做过的其他事，连容貌也变得模糊，但是她的那些鬼故事却让她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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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我们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对他们保持一颗敬畏之心。而且如果真的有妖怪，那这个世界不是有趣的多吗？”
何荷没想到奶奶的思想比她还开放。“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啊。”
“也许真的有呢，故事里不是说都有吗。”
“那只是故事啊。”
“故事都是有出处的。”
何荷觉得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说不清了。只能自己平时多注意点，盯紧点林束。
林束回到房间，房间里溢满了栀子花香。他抬手抚了抚摆放在窗前桌上的栀子花，那朵大的在他的触碰下突然抖了抖。窗外院子被屋里透出的灯光照的影影绰绰，山下的村子灯光零星点缀，跟明朗的星空相对呼应，可是清朗的星空却更加干净透彻，下面的黑夜就像一块粘稠的墨，不管月光和灯光怎么努力都无法化开。林束扫视周边，盯着对面山头的一棵树影看了会，然后离开窗边坐到床上，床立刻发出咯吱的声响，让他都不敢太用力坐。他轻叹口气，明天拿到工具非得把这张步入老年的床好好敲敲不可，一碰就咯吱响。他深吸口气，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才开始拖鞋脱衣服上床睡觉，而身下的床摇晃响动个不停，不过好在被子都是新晒过的，一股阳光的味道，这是他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第二天，宋子祺拿塑料袋提着衣物上来，径直往堂屋走，路过院子时看见林束弯腰在房间里捣腾那盆栀子花。他赶紧快走两步走进堂屋，压低声音，问正在看电视的何荷：“奶奶呢？”
“在屋后面。”
“怎么样？昨晚上还好吧？”
“还好，一切正常。”何荷说着瞟了眼外面。
“你问了奶奶没？奶奶怎么说？”宋子祺神秘地说。
“奶奶没说林束是什么亲戚，但听她的口气，她好像是相信林束，相信世上有妖怪。”
“啊，这就被洗脑了？奶奶怎么会相信那个。”
何荷耸耸肩：“她拗得很，一定要留林束在这里住，说他没地方去。”
宋子祺点点头，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何荷：“这是给他的衣服，不知道他能不能穿。”
“这都是你不穿了的吧？我看这件挺新的呀，你不要把自己还要穿的也给他了。”何荷拉开塑料袋翻看里面的衣物。三件上衣，两条裤子，一双蓝色塑料拖鞋。
“没穿了，大部分是旧衣服，有两件新点，我在网上买回来后觉得不好看，穿了一两次就没穿了。他要正好给他，免得我妈在衣柜里看到了说我浪费。”
“没有穿里面的裤子啊？”何荷问。
“啊？”
“就是你们四角裤。”何荷跟他说话习惯了，完全没把他当异性对待。
宋子祺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个，应该不用吧，他应该带了吧。而且那个怎么能穿别人的。”
何荷想了想，也对。“你们男的还那么多讲究。不管了，少了让他自己想办法，谁让他出门不带衣服。”何荷又把袋子递回给宋子祺，然后去堂屋后面翻找了一通，出来时手上拿着铁锤、钉子。“我们一起去把东西给他。”她说。
他们两来到厢房门口，何荷敲了下门，喊道：“这是给你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你要的工具。”
林束直起身，看向何荷手上那两样简单的工具，微皱起眉头。“就这些？”他问。
何荷点头：“对啊，你不是要锤子跟钉子吗？”
“其它的呢？”
何荷又摇头：“没有，只有这两个。”
“不行，必须要有电工胶布。”
嗬，他还敢命令人！何荷有点生气了，随即脑海里又出现自己被电工胶布贴住嘴巴的场景。
宋子祺看两人谈话苗头不对，赶紧插口：“可是家里面真的没有那种东西啊，从来没用过。你为什么一定要电工胶布啊？你是要拿来做什么？”
“有急用。”
何荷瞪着他不说话。宋子祺看何荷一眼，又问；“是什么急用？”
林束略显不耐：“你们难道没看出来这房间有问题？”
“有问题？”宋子祺打量起房间，然后跟何荷异口同声道：“什么问题？”
林束走到床边，指着裸露在外的那一截电线，无奈地说：“电线露在外面，而且就在头顶，很容易漏电触电。”
何荷走进房间，凑近看了看，气势一下子弱下去了。
宋子祺跟在后面也走进房间看了看：“呵呵，原来这样啊。”他看何荷一眼，不好意思地摸下头，“那是很容易漏电，是需要贴起来。”
何荷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咕哝一声“那我去找找”，然后往外走。
宋子祺尴尬地笑笑：“我也去找找，我家里应该有。”
东西找来后，何荷站在门外看着林束在里面敲敲打打，宋子祺时不时帮一下忙。这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床昨天她铺床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又响又晃了？还有桌子的腿什么时候少了一只？这不会是他为了得到工具搞得鬼吧。等林束忙活完把工具退还给她时，她发现可能又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暗下决心要把工具藏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奶奶让何荷带林束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一些日用品，从村子穿过时，村里的人看到何荷身边带着一个陌生的后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几个人直接开玩笑说她带男朋友回来了。何荷赶紧不好意思地否认，说是亲戚。在小卖部，何荷从柜台上拿了毛巾牙刷等日常用品，回头想问林束还缺什么，一看一直跟在一边的林束走到了文具面前，手上拿着一把美工刀。何荷看他左右掂量了一下，然后又把刀子放了回去才心安，但心里不禁更加疑惑。
下午何荷在房间里录制绘画教程，后面又剪切视频，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奶奶在菜园里锄地种菜。林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一个下午没见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他能跑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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