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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從現代穿回民國35
女性社團越來越多當然是好事, 但這樣的社團遍布各大學校,遍布大江南北,力量太過分散。
所以大四這一年, 葉鶴栖只忙着做一件事情——
整合各地比較大型的女性社團, 形成一個有完整綱領的民間組織。
這個民間組織的名字,脫胎于“女性互助會”,就叫“婦助會”。
組成婦助會的人員,都是各地女性互助會的核心成員。
葉鶴栖以全票當選了婦助會主席一職。
而婦助會成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向社會各界公開募捐, 打算在今年內成立四所專為女孩開設的小學。
募捐的消息一傳開,姚容直接捐了一萬兩銀元。
“娘。”
葉鶴栖看着這筆巨款,眼眸微微泛紅。
姚容摸了摸葉鶴栖的頭。
身為女性互助會和婦助會的牽頭人,葉鶴栖要協調的事情非常多。她的所有課餘時間都撲在了這上面。
為了方便打理,她在不久前将自己一頭柔順黑亮的長發都剪到了齊耳長度,再也不是那個紮個麻花辮、向娘親撒嬌的小姑娘。
穿着藍色襯衣、黑色長裙, 腳上再踩着一雙小皮鞋, 與文學作品裏的進步女青年形象完全吻合。
但姚容望着她的眼神一如往昔,揉頭的動作反倒因為頭發散開更順手了。
“這是你想要追求的事業, 我這個做娘的,當然要第一個拿出支持的态度了。”
“一萬只是第一筆, 以後要是還有銀錢不趁手的地方, 盡管跟我開口。”
葉鶴栖強壓下哽咽,努力朝姚容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娘。”
除了姚容外, 周绮懷、陳宛她們也都紛紛響應號召, 還幫忙在報紙上做宣傳。
就連火鳳凰服裝廠的員工都自發組織起來捐了一筆錢。
趁着葉鶴栖過來服裝廠找姚容的時候, 員工們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是一個面容滄桑、手掌粗粝的青年女人被推出了人群。
葉鶴栖擔心她摔跤, 連忙伸手扶了她一下:“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青年女人漲紅了臉,局促道,“謝謝小葉老師。”
來到北平後,葉鶴栖也沒有斷掉辦掃盲班的好習慣。
這裏的員工基本都上過她的課。
“沒事就好。”葉鶴栖松開她,就要越過她往姚容辦公室走去。
“王雲你快說啊。”
“快點啊,別讓小葉老師走了。”
“就是就是。”
女工們在身後焦急催促那個叫王雲的女人。
葉鶴栖再次停下腳步,主動詢問:“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王雲一咬牙,從兜裏掏出一個陳舊的的荷包。
荷包被塞得圓鼓鼓的,粗糙的針腳完全暴露在葉鶴栖的視野裏。
随着王雲的動作,葉鶴栖還聽到了銀元碰撞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小葉老師,我們從報紙上看到了你們在募捐,這是我們大家夥的一點心意。”
葉鶴栖愣了愣,定睛細看。
荷包沒有收緊,隐約可以看到紙幣一角。
王雲順着葉鶴栖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再次漲紅,小聲解釋道:“可能有點少……小葉老師,您別嫌棄……”
葉鶴栖這才回神,連忙伸手去接:“我只是很驚訝。這是你們自發的捐款嗎?”
人群中頓時響起各種聲音:
“小葉老師,是我們自發的。”
“我們都知道識字是好事,也相信小葉老師你們會好好辦學校。”
“是啊,小葉老師,我們不懂什麽大道理,但我們知道你和姚老板是好人,你們都在做的事情,我們能支持就多少支持一點。”
……
王雲深深吸了口氣,強壓着羞澀,鼓起勇氣道:“要不是有女性互助會幫忙,我和我女兒早就被我前夫打死了。”
“我不僅帶着女兒脫離了苦海,還在小葉老師你的安排下,進入了服裝廠工作。”
“服裝廠包吃包住,我在這裏不愁吃喝,每個月賺到的工作不僅能夠養活自己,還能供我女兒上小學。”
王雲不會講什麽大道理,所以她說的都是一些很樸實無華的話語。
她剛逃出那個魔窟不到半年,手頭的閑錢不多,但也咬咬牙捐了小半個月的工錢。
“小葉老師,我沒你有文化,唯一讀過的書就是掃盲班的課本,更不懂得什麽大道理,但我知道人不能忘本。我從女性互助會那裏得到過幫助,現在我的情況緩過來了,我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幫別人。”
葉鶴栖緊緊攥着這個荷包。
荷包裏露出很多碎錢一角。
壹分,兩分……
壹毛,兩毛……
這些錢加起來,甚至不夠給學校置辦一套嶄新的教材。
但這筆錢的份量,絲毫不比她娘給的那一萬兩銀元輕。
“謝謝大家。”她向衆人深深鞠躬。
瞧見她如此鄭重,衆人都有些慌張:“小葉老師,你太客氣了。”
“對啊,你是大學生,還是婦助會的主席,怎麽能向我們行禮呢。”
葉鶴栖笑容輕柔:“我和你們都是平等的。今天我向你們行禮,是因為我從你們身上看到了一樣東西。”
這些普通的,家境窘迫的女工,在掃盲班裏認識到了讀書識字的重要性。
于是,當她們稍有餘力的時候,她們也開始反過來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讓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也能擁有讀書識字的機會。
她不為捐款數額而鞠躬。
只為了這樣熠熠生輝的品質而致敬。
也許這些女工覺得她們的做法很普通,根本算不了什麽。
但誰能說,她們的所作所為,不是在塑造民族的脊梁呢。
她們和她,并無不同。
不僅身份上是平等的,人格上也是平等的。
她們也在為了那些與她們素不相識、毫不相幹的人,謀求福利。
***
社會各界都在響應這次募捐。
尤其以工廠女工和女學生最為熱烈。
撇開姚容那筆捐款不算,其他人的捐款數額加起來,用來建四所小學也是綽綽有餘的。
籌集好款項後,婦助會沒有耽擱,立刻開始進行選址,打算盡快将小學籌辦起來。
開會讨論學校選址和任命學校校長時,坐在主位的葉鶴栖和坐在右下首的桑佩珍相視一笑。
當年,她們擠在滬市那間狹小的出租屋裏,邊包着餃子邊讨論自己未來的理想。
桑佩珍想要成為一名教書育人的老師。
葉鶴栖想要為婦女解放事業奮鬥終生。
于是桑佩珍開了個玩笑,說:等畢業了,兩人投錢開一所女校,到時葉鶴栖當校長,桑佩珍當老師。
葉鶴栖則表示自己對當校長不感興趣,不如她只負責出錢,由桑佩珍來當校長。
桑佩珍直接表示自己無法勝任。
歲月流轉,數年時間一晃而過,往昔還歷歷在目,她們卻已非昔日青澀的少女。
在一片沉默中,桑佩珍擡起手,主動請纓:“婦助會第一小學的校長,由我來擔任吧。”
葉鶴栖微微一笑:“那婦助會第一小學的籌備事宜,就交給你了。婦助會這邊只負責總體把控和監督。你好好給大家打個樣。”
桑佩珍擡手,別了別鬓角的碎發,笑容自信從容:“沒問題。”
在婦一小的事情落實後,其它三所小學的校長人選也都商定下來。
她們全都是婦助會的成員。
辦小學不需要那麽多錢,看着剩下的躺在婦助會賬戶裏的金錢,葉鶴栖思索着它們的用途。
這個時代太混亂了,錢放在賬戶裏只會貶值,最好的辦法,還是将這筆錢花出去。
能錢生錢最好。
就算不能獲利太多,也可以給女性提供更多工作崗位。
畢竟婦助會想要救助婦女,最好的辦法還是讓這些女性擁有養活自己的能力。
若是憑借着自己的雙手無法養活自己,那所謂的“解放婦女”只能是場笑話。
***
藤蔓漸漸爬上教學樓的牆壁,北大校園綠意漸濃,待葉鶴栖從一衆事情中抽身出來時,夏日已深。
今天是葉鶴栖畢業的日子。
四年前的開學典禮,她作為剛入學的新生,坐在臺下聽着衆人發言。
今天的畢業典禮,她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站在臺上代表全體畢業生致辭。
姚容身為學生家長,坐在臺下安靜傾聽。
葉鶴栖認真回顧了自己這四年的心路歷程。
她還講述了王雲的故事,透露出自己從王雲手裏接過荷包時是何等震撼與感動。
“她們說她們不會講什麽大道理。”
“但她們用自己的行動,向我證明了一句話——”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大禮堂講臺上懸挂的電燈,在白天裏也發出熾盛的光芒。
這抹白熾光與門口透照進來的陽光融為一體,悉數落入葉鶴栖眼眸,化作了漫天星子。
“民國九年,我寫過一部小說。”
“在小說即将連載到大結局的時候,我母親修改了我所寫的結局。她在文章結尾引用了鑒湖女俠秋瑾的《秋海棠》。”
“今天我想要把這首詩送給諸君,與諸君共勉——”
“栽植恩深雨露同,一叢淺淡一叢濃。
平生不籍春光力,幾度開來鬥晚風?”
她擡頭環顧下方衆人。
容色灼然,意态潇灑。
“所有願意為了與自己不相幹的人謀求福祉,所有敢于發聲抗議不公的人,都是塑造我們民族的脊梁,都是盛開在這風雨飄搖的世道裏的一朵秋海棠。”
“願諸君此去,得将此花,開遍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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