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梁洲晃了晃她下巴,“还好意思笑。”
星辰不跟他斗嘴皮子了,言归正传,“你吃的糖跟我有关?”
裴梁洲落回手,目光转向窗外,嗓音微微沉,“那天把你从池里拉上来后你为了表达感谢给了我颗糖。”
可以说,星辰对这件事毫无印象,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他开口了,“哪晓得这一吃上瘾了,只是没钱买。”
轻描淡写的语气,星辰听得不是滋味,裴梁洲的少年,比她还惨,一颗糖而已,却记到现在。
喉结滑动,咽下蛋糕,“所以,你就把配方买过来?”
他转回脑袋,说得煞有其事,“这笔帐得记你头上。”
星辰不接这茬,把剩下蛋糕装进盒里,用丝带缠好,“我回宿舍了。”
车门推开,腿已经伸出一只,她侧眸,“裴梁洲,谢谢,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自己的蛋糕。”
裴梁洲唇轻抬,“生日快乐,星辰。”
门带上,身影渐远,驾驶座上男人眼神一点一点变深,漆黑夜色里,暗得不透光。
夜色阑珊,城市灯火远远盖过天边的星辰,顾今澜到大哥住所后一直安静坐在他右侧。
插在草莓蛋糕的蜡烛已燃到头,孤零零剩了根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哥终于启唇,嗓音说不出的苍凉,“星星要是活着的话24岁了。”
为活跃气氛,他补充,“差不多得给你带个女婿回来。”
顾北宗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很淡,他切了块蛋糕,却尝到草莓的涩,
咽下齿间酸涩,“没事,人多热闹。”
之后又是沉寂,这次没太长时间,顾北宗问起另一个丫头,“芽芽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顾今澜的茶杯抵在唇间,半刻后摇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顾北宗揉着膝盖,天一冷就隐隐发痛,“是没问,还是丫头没说?”
芽芽是队友的女儿,多年前行动他失去一条腿,队友却没了命,没多久,芽芽母亲抱着不足半岁的芽芽找到他,说想离开这座城市,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方便。
他听懂了,接过芽芽给了她一笔钱。
这些年工作忙,身体也不是很好,大多今澜在照顾,今澜也是宠得无法无天,好好的国内学府不去,非要出国学医,还依着。
这都五年了,还不回来。
顾今澜又抿了口茶,茶水比刚刚还涩,“我再问问,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桌上蛋糕我来收。”
大哥撑着拐杖站起,转身前看他一眼,“赶紧。”
两人间隔了快二十岁,很多时更像个父亲,好比此刻,全是施压。
他只能点头。
待大哥进房便掏出手机,拨通置顶号码,跟之前一样,挂断了。
他改信息,【在忙?】
等了十多分,没回。
又编辑条,【过段时间去看你。】
这次回得倒是挺快,【不用,教授有个医学讲座需要我跟随。】
“……”
他还没说时间!
【芽芽!】
郁芽不回了,扔远手机,整个人摔在沙发里,深深陷进去。
有人酸涩,有人欢喜,但一点都不影响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星辰不到七点就醒了,时间还早,她在学校附近吃了碗面,出了店,刚8点。
马路对面,司机已经到了。
脚下步子不由提了提速,快过斑马线时,瞟到人群里一老太太,她拄着拐杖,脚下步子缓慢。
绿灯即将闪现,老人家明显焦急,可年纪在那,再快也快不到哪去,不由陪着一同慢下。
红灯了。
两排鸣笛声此起彼伏,其中有辆低调的暗钨色库里南也夹在其中,司机没上前,眼神里多了丝赞赏,他透过倒车镜看了眼老板,正闭目养神,但外面的鸣笛声已经干扰到他。
“怎么回事?”
顾北宗蹙着眉心抬起脑袋,挡风玻璃外,有个穿白色棉服女孩从眼前晃过,她旁边跟着一位佝偻老人。
应该不是祖孙。
小姑娘并没有挽着老太太。
汽车缓缓启动,朝岔路口驶去,顾北宗正要收回视线,眸光遂然一顿,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忙出声:“老杨,停车!”
老杨一个反应不及,停下是半分钟后的事,顾北宗着急忙慌推开车门,拐杖都没拿,腿下是假肢,就这么走起来吃力,他顾不上,可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了岔路口,已经没了那姑娘身影。
老杨拿着拐杖小跑过来,眼神顺着顾董的视线瞧出,除了车就是来往行人。
“是怎么了吗?”
他鲜少见到顾董情绪如此失态。
顾北宗摁了摁太阳穴,定是想女儿太深,出幻觉了。
“回吧。”
夹在车流的迈巴赫车里,星辰靠着椅背看窗外,似乎有什么拽着她,催促回头。
本能照做,熙攘街头,她一眼捕捉的是那抹宽厚的后背,他杵着拐杖,走起来有些微跛。
无端的,在这道背影里看到了萧索和落寂。
心头就这样漫起一点惆怅。
信号灯亮了,星辰回身,视线重新定向窗外,不到两秒又扭头,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有这般举动?
星辰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