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郇虞自己到底是没看错。
当真是出山之后,没有过多经历,涉世未深。看这样子,估摸着也没杀过几个妖怪。
不过刚才她的路数季然却也看得分明,她一动手,千里眼便分析出了她的水平。
【郇虞】
等级:未入阶
生命:100%
精力:79%
技能·斋醮法:可以请得天部大神降法、诛妖、荡魔。
真武伏魔剑法·大师
……
这丫头,不知这剑法练了多少年,已经是大师水准。但偏生没有什么修为气力。若是直接对上,季然有把握一合就斩了她。
但若是让她如方才那边,步罡踏斗,唤来了神力加持,真武剑降临,再配合那精妙剑法,结果却是难说。
她不像是驾驭剑法,而是凭借剑法,驾驭神力。
“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郇虞脸色微白,长出一口气,道:“我不是受不得血腥,着实是那妖魔吃得太杂。”
季然瞧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那猪婆龙在河口吃了一夜,胀大的肚皮里装着什么,可想而知。
正当季然想要招呼郇虞去院子时,他突然一顿。
【检测到一丝龙族浊血。】
【紫鳞甲可吸纳。】
季然当即来到了一阶猪婆龙的尸体处,手上紫鳞甲浸入了血水之中。
【已吸收一丝龙族浊血。】
一丝浊血涌入,紫鳞甲发生了一丝细微变化。
【紫鳞甲(异宝)】
技能·抵挡:削弱正面物理伤害30%,持续一刻钟。(消耗耐久20点)
技能·炸鳞:甩出鳞甲化为暗器,使用后需捡回鳞片,否则永久扣除耐久。(一片鳞甲消耗耐久3点)
古龙技(1/300):未觉醒。
异常:古老的异宝,灵性尽失,或许可以用龙血修复。
耐久:510/510
备注:豢龙古种,遗蜕成甲。(可带出)
多出来了一个不可使用的技能,耐久涨了10点。不过看着那1/300的进度,季然有些无奈。
这个和那天魔刺的升级一个尿性,都是遥遥无期。
他可不信,这小小江河之中,能有三百头一阶猪婆龙给自己杀。
……
河口院落。
数十名妇孺中,此刻多了几名壮汉。
只是这些人却也好似鹌鹑一般,刚刚听着街道上的怒吼与咆哮,只吓得浑身寒颤,不敢动上一动。
砰!
就在此刻,那大门再次被推开。
所有人,在听到这一声推门后,却尽皆埋下了脑袋。哪怕是懵懂的孩童,此刻也是一脸麻木,呆呆的看着泛着血红的水面。
“出来几个能动的。”
一道清朗的声音,似是点燃了这些人心里的一抹光。霎时,无数人抬头。
月色清洌,照得一袭甲胄如银。
而在少年身后,一袭青袍劲装的少女则是抬了抬下巴,招呼着最前面的一个孙府家丁,道:“去,喊刘县长来洗地。”
……
当刘榆安来到这里时,却看着数名儿童正骑在硕大的猪婆龙身上,分割着猪婆龙的血肉。
郇虞正持着长剑,帮着那几个半大小子分割,一阵阵孩子的笑声在这片血地里古怪又温馨。
季然正抱着刀,倚靠在门栏上。夜色披垂在身,却是兀自出神。
一个十五六岁,却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水,走到了季然身边。
“大……大人,您喝。”
季然低头,对视着这小丫头大而亮的眸子。后者眼神里带着忐忑,却也带着一股子崇敬。
“谢谢。”
季然接过水,仰头喝尽,然后将碗还给了少女。后者当即露出笑脸,蹦蹦跳跳的跑开,朝着一群孩子中跑去,挥舞着空碗。
这个世界,季然好像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
从河神村开始,到县城之中,再到青山妖城,自己遇到的人,也多是被这世道熏陶的恶毒之辈。哪怕是那看似谦谦君子的萧安,不也是为了自己,将妻子儿子,尽皆抛弃,遁逃后唐吗?
可是现在,那站在血水中欢呼的孩子,那在一旁搬动妖兽血肉的妇人,以及那些原本被妖魔捆起,准备带回江河作为食物的男人。
他们现在不断修复着泡在河水中,那些坍塌的住宅。他们用老船木支撑起帐篷,好让睡觉时,潮水可以在地板之下。
这些人,是南汉吃人的社会中,最底层的百姓。但是他们偏生最为质朴,就如那钱五,无论背后有多大的山,只要能背得起来,他们就会低着头,看着地,默默向前。
哪怕经历这一夜的恐怖,他们还是能忍受,还是能在这片烂泥潭里生根。
“这世道,本该这样,但不该这样。”
刘榆安走到季然身边,话里好似打着禅机。
他端着一个还飘着灰尘的瓷碗,一口喝掉,笑呵呵的交给了身边仰着头的男孩。
“谢谢官爷!”
那抱着瓷碗的男孩不好意思的笑起,脸上带着兴奋,蹚着血水跑开。
季然看到这一幕,却想到了袁北山。这最底层的百姓,最是糊涂,也最是明白。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谁善谁恶。
刘榆安开口道:“我让孙家的所有人赶过来帮忙安顿人口,让这里的人,先都住到孙家的府上。”
“地方不够。”
“其他四个村子的大户宅子加上,就够了。”
刘榆安继续道:“我让那孙家的账房,给周围村子所有的话事人带了话。”
“告诉他们,明日早上,我要在这河口,说一说河神的事。”
季然扭头,看向他。
刘榆安看向人群,目光带着一股平静。让季然觉得,这个浪荡子做事倒是爽利,或许腹有良策。
“从明天开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河神,不配!”
“我要让那些乡绅,用自己的家财赎罪,安顿河口的人,杜绝河神献祭。”
好吧,兴许是自己吹冷风吹糊涂了。
竟真指望这浪荡子有什么良策!
季然站直了身子,道:“你凭什么?”
刘榆安微顿,道:“凭我是这海安县长!”
“不够。”
季然淡淡道:“你若只是寻常上任,与这些个乡绅一起吃百姓的油水,那么他们个个都会如昨天的孙长善,给你跪下做孙子都成。”
“但你要动他们的财,放他们的血,还要他们去停了祭祀得罪妖魔……”
“你这县长,就有了必须死的理由。”
“他们敢!”
“为何不敢?”
季然看着他,道:“你手底下有几个丁?”
夜风吹拂,刘榆安却是如泄了气的皮球,无言以对。
之前在孙长善家,自己只不过是让其带路,那手下的家丁壮汉就要动手!若是不是季然,自己这个县长怕是会被一个乡绅给欺负喽。
别看着明面上县长压人一头,找个由头随便杀个乡绅都成。
但人家也能暗地里真的剁了你,朝河里一丢,第二天像哭亲爹一样哭你,当个没事人。
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季然看向那些捧着妖魔血肉,好似过年一般的孩子,道:“明日早晨,交给我来。”
刘榆安转头,道:“你……怎么去说?”
季然轻笑一声,抽出昆吾!
噌!
好一把快刀!
刘榆安只瞧着这刀映着月色,刺得自己皮肤发紧。
耳边听季然的声音传来——
“用它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