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片。
仙门弟子们大多都是嘲笑讥讽,后大有撺掇拱火之意。
天晓得连天煞孤星都能拜入朝天阙,当圣女的大弟子,他们带着多少嫉妒。就连柏神风轻云淡的眼神都落了下来。
百里仙尊道:“贤侄,呵呵,你当真要挑战我的小女?”
百里轻燕眉头一挑:“好啊,你倒找个由头来我面前班门弄斧,我也正想瞧瞧你的脑袋和我手中惊鸿相比,到底谁更硬三分?”
说着,百里轻燕手腕翻转,降下一道鸣叫,火凤化作她手中的弓,其悍然之威让全场惊噫。
先不说轻燕仙君百年修为。
再说她那一手例无虚发,有如鬼魅猝不及防的“惊鸿箭”,那可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
寻常人怕是死个几百回都近不了她的身。众人又看向东方枫,要说这个小辈自不量力罢,可东方枫浑身的战意乃是锐到极致也是惊怖到极致。
东方枫和惊鸿相比,竟不落下风。
光明弟子们一时间面面相觑,无不凛然。
百里仙尊抚摸了一下胡子:“东方枫,你可不是说在说闹着玩啊。”
凌青道:“惊鸿一箭,例无虚发,既是成败在胸轻燕仙君何不试上一试,让我这弟子能够领受几招。也好挫挫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威风,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自持骄大。否则就算押解了他,他心中也是不服气。再者,轻燕仙君不早就替我教导他了吗?”
“对付他,我何必用惊鸿?”
百里轻燕手腕一翻,直到手中惊鸿弓箭的影子彻底湮灭,“一招足以。”
叮叮当当,东方枫手中的镣铐挣脱,斜绕而走,百里轻燕足尖扫开率先出掌。
众人惊呼,眼睁睁东方枫躲避一掌,第二掌。
第三掌东方枫竟然不躲不避。
他们看着百里轻燕何其无匹的仙风掌力,可是再恨其入骨,当众打死小辈未免不好看。
百里轻燕并未使出全力,掌风一凝。
也就在这将收未收间,一个藏有保留,一个豁出性命。
百里轻燕下意识抵挡已经晚了,如断线的风筝般整个人被抛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滚堪堪单膝跪下,唇角溢出一线血。
可东方枫伤势更重,他已经伤及心脉,一滩巨大的血花绽在他胸口。俊美染血的少年,支撑着爬了三次,每一次爬的都无比艰难。
东方枫晃晃悠悠站起,扬起下巴无比骄傲:“....师尊,弟子胜了。”
太快了!光明弟子们下颌都有点难以收回。
他们又惊又敬又带着后怕。惊是东方枫能够打败轻燕仙君,敬是东方枫能有这份不怕死的胆魄,后怕则是怕这种拼命的打法,要是自己碰上了至少也得被咬下一块肉。
“朝天阙究竟有什么无匹的功法,怎么能够短短时日让人修为长进这许多,明明前不久还...”
“不算!东方枫使阴毒手段,要是他堂堂正正,轻燕仙君怎么会被他打倒。”“对,重新来过!”
和小辈打架,站立不稳跪下时这份脸面俨然是输了。百里轻燕再多的羞耻和不甘,可输了就是输了:“这一场,我输了。”
凌青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让枫儿打一架一来把积郁发泄出来,日后不至于成为他修道路上的心魔。二来引导枫儿遇到这种事用公平公正的手段,三来自然是警告这些弟子,不要觉得枫儿继续软弱好欺就想欺负他。”
全场目光中,凌青掏出药丸和糖丸喂给东方枫。
凌青道:“他天煞孤星我无可言说....”
毕竟这是原主的锅,没法辩解啊摔!
凌青扫视一圈,“可他从前是孤,现有我这个师尊在,怎么能够说的上一个孤字?”
凌青:“至于煞,我这个圣女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还没死呢。你们说他残害同门,离思宫六个弟子阵营不同,有仙有魔,刚好站在一起被他一起残害了?”
凌青:“你们难道一点怀疑都没有吗,你们有的,只不过你们觉得他是天煞孤星,什么都能干得出,你们也就想当然。”
凌青:“真想残害用得着多刺几个窟窿,留下这么大的话柄?”
凌青:“你们也看到了,东方枫都有侥幸和轻燕仙君一战的实力。却连问都不问,私自扣押就用‘天煞孤星’简简单单四个字盖棺定论。是非不分,对错不论的是你们,反正一棍一棒没有打到你们身上不知道痛!在这说的好轻松啊。”
柏神道:“凌青,你想怎么做。”
凌青行礼,对百里仙尊道:“百里仙尊,你当时治愈我徒儿的伤势,花无双带的是鬼哭镰,可他的伤却有深可见骨的剑伤,是不是?”
百里仙尊捋捋胡子:“是如此,没错。刚开始我以为他在遇到花无双时候,遭到对立阵营围猎了。”
“那就从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说起吧。”凌青坐下,“枫儿,你说一下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要一字不漏。”
东方枫眼睫颤抖,眷念般的拿额头蹭了蹭凌青的手背,这一动作十分亲密。
可众人觉得东方枫本来就性格古怪倒也没有说什么。
唯师朝江垂下寒潭般的眼眸。
百里轻燕讥诮:“他当然不能说真话,在牢里打了他这么多棍子,什么酷刑都一字不吭,也对,说了他就得万劫不复!”
东方枫黑曜石的眼睛猛地凝视百里轻燕。
百里轻燕被看得犹如巨蟒缠绕着脖子,还要说出的话卡了壳,坐下一扫袖子。
百里轻燕:“天煞孤星,祸害人的东西,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活该。”
凌青为这妹子默哀三秒:“睚眦必报东方枫,你可算真真进了他的黑名单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东方枫偏向凌青,“遵命,我的师尊。”
那时,东方枫抽的是扮演仙门弟子的角色,目的是杀邪魔。
可是到了试炼场中,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有一道道影子闪入不见,若是寻常仙门子弟身手绝对不会这么迅敏。
东方枫几年成长,对于各宫的修行玄奥处都有几分了然。
正打算甩掉时,从天而降六名弟子,他们嘴角含笑,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嘲笑。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们也没了顾忌,你落在我们手里,由不得你再去你师尊那里去告状了。”
东方枫飞旋在屋檐上,抱着剑托腮,“还跟,跟了这么久,你们就非得找死吗?”
六个弟子扮演的有仙有魔,阵营不同目标却一致。
他们落下的方位看似闲散,却是结成阵法有备而来。他们之前欺负过东方枫,后来凌青一份名单递给师朝江,他们都得到了相应的惩处。
凌青也明白其中的逻辑:从前欺辱之人,如今羽翼渐丰,怎么会忘却昔日之恨?趁对方报仇前不如早早下手。
“凭你?东方枫!你是忘了几年前,是怎么被我们打得...哎哟...想起那个样子都可乐,大家别急着动手,先做弄他一番。”
又有一个弟子嘲笑:“东方枫,用的是好剑,穿的也像模像样的,你可真是飞上朝天阙改头换面了,要是你下来楚楚可怜求我们饶了你,凭你那张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我们兴许也不会对你动蛮,还不快下来。”
“东方枫,你真是好运气,能够得到雪栀上仙的亲自指点。”
有个弟子口齿浮浪的惯了,“多少次那万种风情,蚀骨销魂的圣女入我们梦里,没有你,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做她弟子,都能日日给她慰藉啊。”
东方枫说这些的时候,口吻平静,眸子空蒙。
凌青有点尬。
仙尊们的脸色变了,光明弟子们有的开始脸红,有的忸怩几下,有的轻轻咳嗽。
凌青状似不经意,实则所有鬼鬼祟祟尽收眼底,更看见师朝江蹙眉头。
百里轻燕冷笑:“伶牙俐齿,原来是什么都不懂才编出这样的谎言,亵渎圣女,是何等滔天的罪责,真以为大家都会信你的鬼话?!”
凌青清了清嗓:“枫儿,继续说下去。”
东方枫道:“他们胆敢说我师尊,我就下去一剑一剑的把他们都挑倒了。他们倒地之前还朝我射出漫天冰锥一样的东西,共有五根,那东西靠近就觉经脉都要冻裂,还会导致灵力运行有滞涩。没入地上又消失不见。”
东方枫:“弟子装作中了他们暗算。他们大笑,说那是五枚断骨冰锥,只要中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发觉不到。叫我永生永世不能修行,做个废物任由他们踩踏的废物。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闹着好玩的,师尊不让杀人,我躲过去后便给每人的肩膀都刺了七八剑,让他们怨恨的叫骂,又毫无还手之力。直到花无双出现,杀死了他们。”
百里仙尊脸色变幻极其大:“断骨冰锥,使用后消弭于无形。这可是让人永生不能再修炼,坏人根骨的邪器!燕儿,你...你居然...你还....你还在,你个混账东西!”
百里轻燕脸色唰的变了,似乎在回想。
赤炎仙尊:“哼,什么断骨冰锥,那是离思宫的禁物,几个弟子怎么能够拿到,说这话也不唬人。”
百里轻燕反驳道,“那东西还在我们离思宫的禁室好好放着!我徒弟们就是平时爱闹着玩,绝对没有害人歹意!怎么会被我徒弟拿出来?爹爹,你难道信这个天煞孤星的只言片语,不信你女儿吗?”
想起什么事,柏神和赤炎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百里仙尊眼神针刺似般,显出和以往格格不入的愠怒:“我的离思宫内有六根断骨冰锥,用盒子好生装着设置禁制,没有人敢动,他们怎么能动?!”
一心腹弟子拿着解禁制的符箓出去,又回来:“禀告掌门,诸位仙尊,圣女,离思宫内的确有五枚断骨冰锥遗失不见。”
“不可能!”
百里轻燕脸色刷的一白,“柏神,此事绝对和我的弟子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这个断骨冰锥的厉害,我怎么会教唆弟子伤害圣女的徒弟,何况他们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存在?!父亲,这不是你女儿干的,你女儿没有这么蠢到这个地步,去害一个煞星...你千万不要受他相欺。”
凌青冷下脸:“请注意你的言辞。”
后经过师朝江的坚持,八次反复查探。
那断骨冰锥使用后消弭无形,没有查找痕迹的方法。
每一次他的坚持,都耗费了仙门极其贵重的寻探之物,每一次他的坚持,风向都倒戈在东方枫身上,甚至都对凌青教养无方的指责。
凌青心中暖暖的:“虽说师兄不言不语,但他这份公平公正的坚持对我而言是真好。”
结果确实有细微的断骨冰锥使用痕迹!
确定百里轻燕的六个徒弟私自盗取宫门禁物,杀害同门罪有应得。
柏神对百里仙尊发话:“师弟,你的离思宫可要好好整治一下了,我没记错的话,几十年前你离思宫也出现断骨冰锥毁人修为一事,你没有处理干净的事情,我会替你除去。还有一根断骨冰锥,你可要好好保管。”
这话说得百里仙尊面无人色,忙弓下身。
百里轻燕指着东方枫,“他残害了我六个徒弟,他们死前那么痛苦,被刺七八个窟窿啊,血流不止何其悲惨,他们哭着喊着我这个师父能救他,六条人命,掌门,各位仙尊,柏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三位仙尊沉默,百里仙尊道:“够了,轻燕,这么几年你管教徒弟太过心软,正是你这份心软带来的纵容,才会让他们在仙门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正是因为我吃了苦处,所以我的徒弟不能够。”百里轻燕胸口起伏剧烈,斥责道:“那东方枫累掌门出关,让他无法修行无情道第九重怎么算。”
凌青暗暗佩服:“看来,百里轻燕真对她的徒弟很在意,这话一出来,无论是不是东方枫的罪责,掌门因为他不能突破第九重无情道,他也难逃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