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来得好像挺早。”赢倾拉着云珩回到昭宸殿,“各国边关加急情报是不是一封接着一封送了过来?”
云珩跨进殿门,走到临窗前的锦榻上坐下,伸手一拉,就把赢倾拉到了自己怀里,把头埋在她颈间,“想你了。”
赢倾微默,伸手轻抚着他的后颈,“我就呆在王府哪里也没去,你别担心我走丢了。以后不管是早上醒来还是晚上就寝,你都能看到我。”
云珩嗯了一声。
赢倾伸手环着他的脖子,软语咕哝:“与其去外面应酬那些心思深沉的人,还不如留在王府里过安静没人打扰的生活。”
隔三差五就有人邀约,而且总是在想方设法探云珩的底,她烦不胜烦之下压根就不想再理会。
况且眼下天气这么热,待在王府凉亭中喝着酸梅汤,享受着清风拂面的凉爽,跟楼姝意闲聊打发时间,显然要比出去凑热闹有趣得多。
云珩听她这么说,从善如流地说道:“那以后就不去了,不用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人。”
赢倾嗯了一声,伸手挑起他的墨发:“楼尘是九华阁带走的?”
云珩点头:“嗯。”
“是雁过要报仇?”
云珩道:“他报仇只是顺带的一方面。”
“其他方面呢?”赢倾看着他,“你要对付淮国?”
云珩语气很淡:“只是设了一个局,他们要往里跳就被闷死,不往里跳是他们聪明。”
赢倾默然,忽然抱着他的脸亲了上去,语气娇软:“虽然我家夫君总是这么霸气,可偶尔也该考虑妾身我稍稍迟钝蠢笨的脑子,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清楚详细一些?”
云珩被因她娇嗔的语气而心扉一酥,注视着她清澈含笑的美眸,面上浮现些许笑意:“知道我为什么把云莫隐幽禁在乾阳宫,而不是直接废帝吗?”
赢倾眨了眨眼,拧眉沉思片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是为了今日四国合攻的局面?”
云珩嗯了一声,淡定夸道:“爱妃真聪明。”
“这句话听起来其实更像是嘲笑。”赢倾撇嘴,“不过就算是嘲笑,只要是来自夫君的口中,我也觉得比外人的赞美更悦耳动听。”
云珩握了握她的掌心,语气低沉:“不要经常哄我,会让我越来越得寸进尺。”
“怎么会?”赢倾笑着,“就算你越来越得寸进尺,最多也就是把我禁锢在身边,哪里都不让我去,就像这几天不让我出府一样,我觉得这没什么呀,跟你呆在一起我就觉得是幸福,哪里不去也无所谓。你又不可能真像以前说过的那样,把我一片片撕碎了吃进肚子里,既然如此,有什么可担心的?”
云珩面上笑意微敛,沉眉不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赢倾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靠在他胸口,低声道:“云珩,你知道吗?成亲之前,其实我只是想试着喜欢你,我对你的感情远远没有你对我那么深沉,可后来我发现,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喜欢都在不断地加深,你这么好,好到让我无法抗拒,然后不知不觉中我就发现喜欢已经慢慢变了质,成了一种想要天荒地老的爱,我想跟你白头偕老,希望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有你陪伴,希望百年之后我们还可以手牵着手,一起入土为安。”
云珩沉默,低垂的眸心翻涌着炙烈的色泽。
“不过就算如何恩爱的夫妻,也不可能那么巧的在同一天离开人世,总会有一个先走。”赢倾说着,抬眸看他,“我是不是考虑得太远了?”
“不远。”云珩伸手拥紧了她,“如果你先走一步,我定尾随左右。若是我先走……”
赢倾抬眸:“就让我好好的活下去?”
“不。”云珩语气幽沉,“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赢倾愕然,随即噗嗤一笑:“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我以为你会劝我好好活下去,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云珩垂眸看她:“你想让我一个人先走吗?”
赢倾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应该不会,我觉得同一日入土为安是最好的结局,儿孙后代也可以一起把事情办了,省费一番功夫。”
云珩古怪地沉默片刻,想说若连这点事都想省,这样的儿孙不如不要,然而这句话里更重要的意思显然是那句“同一日入土为安”,不管儿孙如何,重点是他们可以白头偕老,死后还可以合葬在一起。
于是他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珩。”赢倾从他的腿上挣脱,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提壶给自己倒了盏茶,“面对目前四国合围的局面,你打算如何应付?”
“不用应付。”云珩压下怀里空落落的感觉,“他们很快就会自己退兵。”
赢倾把茶递给云珩:“九华阁掌控全局?”
云珩没接茶盏,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了?”赢倾不解。
云珩道:“过来。”
赢倾微讶,随即放下茶盏又走了过去,一把把赢倾拽进了怀里:“让我抱抱。”
赢倾:“……”
“爱妃身上好香。”云珩埋首在她颈间,声音低软,像是百年陈酿。
赢倾哦了一声:“天气热,中午沐浴了,所以香。”
“不是沐浴的香味。”云珩道,“爱妃自带香气。”
赢倾惊讶:“你的错觉吧,我身上没什么香味啊。”
云珩坚持自己的观点:“有。”
赢倾默了默,“嗯,你说有就有。”
云珩不满地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爱妃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吗?”
“没有啊。”赢倾哑然失笑,“我的意思是,这个自带的香味应该只有王爷能闻得到。”
“这不就是说我无理取闹?”
赢倾静默:“……”
她觉得云珩身体里好像住着个没长大的小孩,阿不,住着个刁蛮宠妃。
赢倾想到前世云珩对自己百般忍让,最终因她而惨死时还把她护着,今生风水轮流转,她得好好哄着他了?
“爱妃怎么不说话了?”云珩拧眉,“觉得我不可理喻?”
赢倾轻笑,想起夫妻吵架时,面对得理不饶人没理也抢三分的妻子,丈夫通常会气急败坏地吼上一声:“你简直不可理喻!”
“爱妃笑什么?”云珩皱眉,不满地看着她,“果然觉得我不可理喻?”
赢倾抿唇忍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夫君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是觉得夫君威武霸气,体力强悍,嗯,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云珩道:“白天也照样可以强悍。”
赢倾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她手忙脚乱地搂着他的脖子,“云珩,白日宣淫不太好……”
“无妨。”云珩抱着她走进内殿,“没人敢说什么。”
赢倾顿时无言以对。
八月初七,南眉使臣禹逸偕同其他使臣抵达帝都皇城,却并未直接递上文书拜帖,而是不声不响地在皇城最大的青龙客栈天字二号房住了下来。
八月初九,北疆太子淳于风带着北疆公主淳于妍抵达帝都,同样没有递上文书拜帖,并且跟禹逸住了同一间客栈,入住天字三号房。
八月初十,西庆摄政王之女陈丹卿由精锐卫队护送至大乾帝都,风尘仆仆之下递上文书,求见大乾皇帝。
摄政王府里,云珩像个没事人似的陪伴着他心爱的王妃,一连几日寸步未出,对皇城中的暗流涌动恍若未觉,连雁过都待在静姝轩里陪楼姝意,并不理会外面的消息。
傍晚心血来潮的一番云雨之后,赢倾慵懒地躺在床上,嗓音微哑:“各国使臣都已经抵达帝都,夫君不打算接见他们?”
云珩侧躺在她身边,手指勾缠着她的发丝,声音带着吃饱之后的餍足:“不着急。”
赢倾抬眸看他:“夫君是要磨他们的性子?”
云珩嗯了一声:“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赢倾沉默片刻,大抵明白这叫心理战术。
摄政王云珩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他的性情脾气同样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好声好气跟他谈,他也许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还会愿意给你三分薄面。
一上来就是硬手段,云珩真吃这一套才出了鬼。
别说凌驾于各国之上的九华阁是他的势力,就算没有九华阁,以云珩的脾气也绝不会受旁人的威胁,四国合攻?
云珩现在冷着他们,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边关增兵对大乾来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四国合演戏的一个笑话。
赢倾眉眼沉静:“他们知道大乾现在内乱,所以派兵强迫联姻,那他们想联姻的目标到底是谁?皇帝还是你?”
云珩嗓音淡淡:“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如愿。”
赢倾觉得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这三个国家大半应该都是冲着云珩来的,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毕竟皇帝已经成了傀儡,各国皇族也正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才敢对大乾施压。
“对了。”赢倾眉眼微抬,“大乾边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国家应该都知道了吧?我娘应该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东渭应该不会坐视不管才是。”
云珩垂眸,盯着她沉静的眉眼:“岳母大人正在赶来解围的途中。”
赢倾一诧:“我娘也来了?”
云珩点头。
“我娘刚回去没多久啊。”
“四个月足以让岳母大人了解并掌控东渭局势,以及确保你回去之后一切顺利安然。”
“就算这样,我娘其实也不用亲自过来的。”赢倾拧眉,随即坐起身,“路途迢迢,赶路实在太辛苦,她留在东渭享福不就好了。”
云珩跟着起身,拿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岳母大人应该是放心不下你。”
赢倾看着他,“已经八月了,你之前说东渭皇族会在我生辰之前把我接去东渭,这么说来,他们此番前来就——”
“启禀主子,”燕书在殿外开口,“无痕公子求见。”
“看来无痕也知道我娘要来了。”赢倾叹了口气,抬手轻压着自己的心口,“云珩,我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过东渭对我来说并不是故土,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这句话不知是哪个点戳到了云珩,他唇角微抿,敛眸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