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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入境
    一天下来,林依见到了另外几位风格各异的老师,或为老不尊,或古板,或严肃,或温和,也是……有一种梦回高中的感觉。

    唯独一位,负责教授诗词歌赋,说是有事出去了,让吴质代课。

    一番了解下来,才知道吴质在这方面的造诣非常高,是那位先生的关门弟子,而那位先生总是不来上课,这门课就变相让吴质上了。

    林依也大概的了解了草堂所要学习的东西,四书五经就不必说了,还有诗书礼乐,君子六艺,以及每年科举必有的试贴。

    好巧不巧,这些跟当年老爷子假期里加的训练项目是一样的,甚至连内容都大差不差。

    这就更加证明了她来到这里不是巧合,而且跟老爷子脱不开关系,或许……老爷子早就知道……自己属于这里,或着,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林依垂着眸走在山道上,郑伯生和李朦在后面说着话,似乎在讨论要做些什么菜,而李母还在家里等着她。

    因为出着神,连山道上站着一个人她都没有发觉,直到独属于冥翼的气息靠近。

    李朦和郑伯生一个急刹车,行了同窗礼,叫了一声:“凌大哥。”

    冥翼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又开了几句玩笑,因为李朦和郑伯生忙着回家做饭就先走了,而林依却留了下来。

    冥翼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怎么?丫头留着是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么?”

    神踏马的悄悄话。

    她靠在树旁,半垂着眸子看他,知道这个人不在状态,她沉默良久,忽然说:“不必勉强。”

    那抹笑挂在嘴角,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掩盖过去,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真就那么高兴,没心没肺一样。

    何苦呢……

    冥翼一震,那挂弯起的嘴角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显得有些疲惫,恹恹的。

    林依忽然有些心疼,递给他一样东西。

    他的眸子还是和在不夜城一样,黑沉沉的,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他看着手中的瓷瓶,沙哑着声音问:“这是什么?”

    “伤药。”

    一个人承受了自己大部分的杀招,一声不吭也就算了,连治都不打算治么?

    他的指尖还在把玩着这小小的瓶子,似乎觉得它特别有意思,半响后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是说话的内容有些见鬼。

    “林依。”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叫她的名字,嗓音沙哑低沉,响在胸口,林依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从小到大,有很多人叫过她,但是......他叫的......和他们,又有些不一样。

    她半垂着眸子,等着他的下文,却只听见一句:“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啊,叫她干什么,叫她就能管饱么?

    事实是,还真能。

    她摁了摁额头,带着他......回家吃饭,反正就是多一套碗筷的事。

    于是今晚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自从缘娘在这里住下之后,李朦几乎天天在这里吃饭,看见大摇大摆的冥翼,缘娘的筷子没有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又听见李朦颇为熟稔的叫:“凌大哥”,简直不知道该慌的是谁……

    郑伯生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但这不妨碍他下意识的训练自己,所以每次吃饭他和李朦,李母三人话是最多的。

    现在还多了一个冥翼。

    原本冷冷清清的李家院子竟是越来越热闹了。

    李母主要是关心她在学堂怎么样,夫子怎么说,还习惯吗?

    林依一一听着,答了一句:“一切都好。”

    李母就不是个安静性子,在自家女儿这里碰到了冷钉子,便转过头和冥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感觉冥翼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林依听着,心想,确实是见过的,在八九年前吧,不记得也正常。

    她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过林依,小时候的林依,现在的林依,以后的林依,甚至还聊到舍不得自己女儿有一天会嫁人……

    林依冷着的脸泛上了血色,忽然觉得自家母亲这操的心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多?

    而那个打定主意说以后都要来这里蹭饭的人其实只吃了这么一顿,之后几天就没有来了,整座青城山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的影子,搞得钟成一度以为他又像小时候那样一声不吭离开了,哭了好几天,还是古钟年亲自去和他解释,他才半信半疑的好了一点,大概是收到古老头子的信,冥翼连夜回了见了他一面,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出去搞事了,不方便带着小朋友,放心,小年之前回来,带个大鸡腿。

    年满十五的钟成:“……”

    李朦和他的父亲还是那样僵持着,他平时虽然看着是个书生,温温和和的,但骨子里倔得很,父子俩谁也不见得会退半步,这段时间里他们都下意识的错开,免得又吵起来,但也有实在避不开的时候,在偶尔几个寂静的深夜里,还是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说是争吵也不像,因为那比普通的吵架平和得多,但氛围却是剑拔弩张的。

    祝丰宴就是在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里到临的,那天钟成郑伯生楚义封他们都很高兴,纷纷穿上了自己所认为的最新的衣服。

    大雪过后的暖阳洒落下来,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确实朝气蓬勃。

    白赴同世家有些生意来往,知道的也就更多一些,不过他自来随性惯了,哪怕知道在荷花狱里举办祝丰宴不太妥当,也没有想到草堂身上去。

    吴质向来沉稳,去赴宴一事便连那几个隐在深山里的人都默认了,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回草根书院也不是所有学子都去,像曾朴这种一心扑在木头上的人自然不感兴趣,杨时本来也是不想去的,奈何被楚义封他们几个强拉着走,说是看个热闹,李朦自然跟在大队伍里,而郑伯生却留下来照顾李母,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和安排,草堂内不做强求,真到了那天,去赴宴的有五十人不到,虽然比起其他书院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冥翼站在树丫子间目送他们。

    明明下山的学子浩浩荡荡,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他下意识的捏了捏指尖,然后放了点东西在那个人的身后,希望能护她一程。

    霍家这次确实是大手笔,不过几日之内荷花狱便换了一副模样,一改往年祝丰宴的风雪景色,而是阳春三月,曲水流觞。

    这席位安排的也别有一番雅趣,或在曲水边,或在高山巅,或在回廊处,或在凉亭前,那弯流水很长,岸边的座位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有几百个,更不用说还有那些假山楼台上,凉亭草地中的了。

    来者都是些学子,和以往不同,这回他们不分派别,不讲阶层,随意就坐,倒与这虚假的美景相映成趣。

    而这些布置落在林依和吴质知情人的眼里,就是更加棘手了,因为一但分散开来,就难以兼顾所有人,稍有疏漏便可能是一条人命。

    林依选了一个中间却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再抬眸时,发现她的同桌——吴质,就隔着一条流水,坐在她的正对面。

    林依:“……”

    怎么?在草堂里做同桌还做不够?

    吴质其实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会把座位选在中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笑着,举起杯盏朝她遥遥敬了敬。

    林依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人,偏偏像吴质这种,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生性冷淡倔强,大多数人都不敢和她亲近,而为数不多和她关系较亲的几个人,总是在亲近中带着点对峙的意味,没有那个像吴质这样,明明不亲,却带着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温和善意,很明显,他不怕她,像对每一个寻常人一样对她。

    但这正是最不寻常的。

    林依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索性别开脸去。

    而钟成楚义封这几个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的已经傻了,一边遮遮掩掩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土,一边选了山上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然后好奇得探头探脑。

    位置刚好在林依的正后面。

    草堂的学子多少都因为没有来过这种场合,显得有几分拘束,压下了年少贪玩的天性,座位也不敢分得太开,三五成群的落在林依和吴质的周围。

    白赴直接是想也没想就坐在了吴质的旁边。

    众人选好座位后没有多久,霍家的管家就上来了,和其它府邸不同的是,这个管家年轻得出奇,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毫无光彩,只怕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了。

    这次祝丰宴阵仗如此之大,但该有的项目却与往常无异,先是击鼓传花,再是流觞对诗,然后依景自主写诗,最后写文作赋,霍家会把名列前茅的作品拿出来,让众人点读评议,选出最终的获胜者。

    林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抬起了眸,因为在那些平平无奇的规则中,终于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因为这次参与者众多,为避免最后两轮决赛的时候竞争太大,所以会在前两轮击鼓传花和流觞对诗时淘汰掉一些人,淘汰掉的人会由我手下的婢女带出境,请大家做好准备。”

    “当然,如果各位不幸被淘汰掉也无需慌张,后续我霍家会将本次优异的诗文粘贴出来供大家评赏,都能看见的。”

    听起来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她看见对面的吴质在听见这几句话时动作一顿,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谁知道这些将要被淘汰的人是否真的会被带出境?

    虽然知道这祝丰宴不会那么好过,但现在……林依还是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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