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谢谢。”
红蝶附在梦之魔神的耳边,像枚宝石制成的华美耳饰,为祂传递远处的声音。已经阴沉如同黑夜的天幕中,只有白晓梦所在的位置被一只只飞舞的梦蝶照亮,银白长发被狂风扬起,代替了空中的明月,深黑色的裙摆像是裁下的夜幕,在风中猎猎作响。
以轻声掩盖自己的虚弱,少女动了动手指,得到指令的蝴蝶立刻断开了联系,重新飘回半空。
若是有人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些红蝶并不是散乱的自由飘荡,而是按照各自的行动轨迹,有条不紊地移动,远远看上去竟像副微缩的棋盘了。
“第二步也很顺利......咳咳!”
呕出的血中带着内脏碎片,这具身体已经濒临崩溃,裙下的肌肤也遍布着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可能碎裂的陶偶。
指尖发冷,眼前也有些模糊,白晓梦拢了拢友人留下的羽织,把脸埋进已经失去温度的围巾。
“幸好,没带魈来,这种惨样...咳,可不能让他看到。”
为了重现过去的景象,雷电将军全力劈出的那一道闪电不仅动摇了万叶的梦境,让白晓梦得以强行将众人的梦境合并在一起,也带来了巨大而繁乱的雷元素力,以及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恐慌。
想要保证全部梦境主人的安危,梦之魔神必须一人承担所有的负荷。
包括那些被“斩杀”的人们,临死前的绝望与痛楚。
因为凡人的精神过于脆弱,如此真实的梦境会让他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如果在梦中受伤,便会反映到现实之中。
死亡也是如此。
但她是魔神,所以没关系。
就算再痛再累,也顶多受些伤。
毕竟她可是梦境的主宰呀,怎么会因自己的力量而死呢?
被阿斯莫德斯捏出的这副躯壳内,几位神明赠予的力量不停修复着创伤,但很快又会有新的伤痕出现,最终僵持不下,就形成了一道道裂缝般的模样。
“回去之后,得记得感谢一下大家......”
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想要将白晓梦拖入宁静的水面之下,朦胧的意识中,梦之魔神似乎听到了谁的斥责。
【殿下,您又胡闹!这种事是可以随便冒险尝试的吗!】
“没有,我这次,有把握的......”
滚烫的扳指将白晓梦的意识唤回,她眨眨眼,身边除了呼啸的寒风,哪里还有旁人。
......
“诸位辛苦,我是神里家的「家政官」托马,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为万叶少爷送行。事不宜迟,还请尽快换上这件衣服。”
一个包裹被他摊开,露出干爽洁净的衣物。深色的浪人衣装上染有枫叶纹样,万叶愣了愣,一时间觉得这打扮有些眼熟。
“哦,多谢这位小哥啦,想得真是周到。”
友人把衣服往呆立的万叶怀里一塞,催促道:
“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还不快点去。”
等枫原万叶进入里间更衣,余下的三人交换眼神,确认彼此都是知情者。
“难得遇见如此之多的志同道合之辈,若是换个地方,定要畅饮一番才是。”
友人开怀大笑,接过托马递来的道具保养起长刀。
听了这话,鹿野院平藏托着脸,笑嘻嘻地说:
“说得好,可惜我和万叶还不到年纪,总不能知法犯法吧?”
“那便以茶代酒好了。”
从柜台后拿出早已备好的茶具,托马将掌心贴上茶壶,火元素力迅速将茶水烧沸,依次注入众人的杯中。
“不愧是神里家的佣人,真是贴心!”
率先拿起自己的茶盏,友人抬手举杯。
“敬稻妻的未来!”
看着笑容爽朗的友人,托马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悲戚,他同样举杯,向着那位友人。
“敬勇于挺身而出的觉悟。”
紧接着是鹿野院平藏,他与友人碰杯,而后望向天花板,似乎透过屋顶看向阴沉的天空,少年同心轻声呢喃。
“敬和平的,晴朗的明日。”
众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梦之魔神拢起手指,虚握着无形的杯盏,遥遥抬手。
“也敬你,我的友人。”
......
头戴斗笠的万叶和友人已经被平藏送出城外,按照托马给的地图奔向社奉行方向。
【我家主人已经支开了社奉行周围的巡逻队伍,请两位走这条路去取通关文牒,路上务必小心。】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连本侦探也猜不到啦,可别被抓住了哦。】
木屐踏过泥泞,冰凉的雨滴浸湿了衣服,冽冽寒风带走体温,奇异的是,枫原万叶并不觉得悲痛或沉重,反而心情轻盈地像是要乘风飞起。
斗笠下雨滴砸落的淅沥闷响,地面上脚步有力的咚咚震动,竹林间细叶摩擦的沙沙声响,一切都清晰可闻。
万叶握住胸前的衣襟,只觉得胸膛中似乎燃着一团熊熊火焰,带给他无尽的力量。眼前的高大背影也在指引着自己,向前奔跑。
突然,风带来了警示。
“站住!交出神之眼!”
前方的一支小队亮出闪着寒光的兵器,试图拦下疾行的两人。
友人扬起唇角,丝毫不惧,他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用力猛蹬地面,整个人向前冲去。
“许久没打配合了,还没手生吧?小叶子。”
“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不甘落后的万叶回嘴道,少年的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喝!”
紫色的神之眼光芒大盛,随着友人挥刀挡开身前士兵的长矛,一道雷光扩散而出,将包围而来的几人电了个猝不及防,麻痹的身躯被迫僵住。
“云隐...雁鸣!”
见友人侧开身,万叶毫不犹豫地踏步上前,恰好斩出半扇圆弧,护住友人的身后。
携着枫叶的风卷染上紫色,借着雨势,电弧在倒霉的兵卒之间跳跃,手中的各式兵器也落了一地。
背靠背的两人默契转头,四目相对,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伸出手,轻轻击掌。
合力击退追兵,就如同斩落一片枫叶,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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