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的后花园里，海棠花开得正艳。宋玉芙和几个闺中密友围坐在凉亭里，一边品茶，一边闲聊。春日的阳光透过花枝，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玉芙，你这些日子在家里闷得慌吧？"周小姐打开团扇，调侃道，"自从春宴过后，就很少见你出门了。"
宋玉芙抿了一口茶："家里事务繁多，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到处走动。"
"是啊，"另一位姓秦的小姐接话道，"听说宋家和程远山要合作码头的生意，最近可热闹了。"
一提到程远山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宋玉芙。自从春宴那晚，坊间就有各种传言在流传。
"说起程远山，"一向性子直率的顾小姐突然说道，"玉芙，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对他到底是什么看法？"
宋玉芙放下茶盏，眼神有些飘忽："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就这样？"周小姐凑近了些，"那天春宴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带着那个沈若兰来，你的表情可不太好看。"
"你少胡说，"宋玉芙白了她一眼，"我能有什么表情？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沈姑娘罢了。"
秦小姐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这个沈若兰如何？"
宋玉芙沉默片刻："她很特别。不同于我们见过的那些商户女子，她身上有一种......"她顿了顿，"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是啊，"周小姐叹道，"难怪程远山对她另眼相看。"
"你们别乱说，"宋玉芙制止道，"程先生和沈姑娘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
顾小姐撇撇嘴："你真这么想？那天在宴会上，谁都看得出程远山看沈若兰的眼神不一般。"
宋玉芙低头整理着裙摆，没有说话。那天的场景她记得很清楚，程远山看沈若兰时的温柔眼神，还有沈若兰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都让她印象深刻。
"玉芙，"周小姐突然正色道，"你是不是......"
"别问了，"宋玉芙打断她，"这些事情，随它去吧。"
几个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疼。作为宋家的大小姐，玉芙从小就背负着许多期望。她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她自己能够做主的。
"其实，"秦小姐试图转移话题，"最近城里新开了一家西式咖啡馆，听说很有意思。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
宋玉芙摇摇头："怕是不方便。父亲这段时间特别忙，我得帮着打理家务。"
"就是因为码头的事情？"顾小姐问道。
"嗯，"宋玉芙点头，"这次的项目投资很大，父亲每天都在和各方周旋。"
周小姐若有所思："所以才会选择和程远山合作？"
"程先生确实很有经商才能，"宋玉芙说，"这些年他在商场上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是......"顾小姐欲言又止。
宋玉芙知道她想说什么。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上海滩，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
"身份地位这些东西，"宋玉芙突然说，"有时候真的很累赘。"
这句话说出口，凉亭里一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她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似风光，实则处处受束缚。
"玉芙，"周小姐轻声说，"你要是实在......"
"好了，"宋玉芙露出一丝笑容，"我们说说别的吧。听说最近有个新来的戏班子，唱得很好？"
几个姐妹识趣地跟着转换话题，但都在心里默默为宋玉芙担心。她们太了解这个看似坚强的闺中密友了，知道她内心的挣扎。
就在这时，丫鬟匆匆跑来："小姐，宋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宋玉芙起身："我去去就回。"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周小姐说，"改天再来看你。"
送走了几个好友，宋玉芙来到父亲的书房。宋老爷子正在和李掌柜商议事情。
"玉芙来了，"宋老爷子招呼道，"我正要跟你说，明天程先生会来商谈合同的事，你帮着准备一下。"
宋玉芙心里一颤："他一个人来吗？"
"听说会带着沈姑娘一起来，"李掌柜说，"这个沈若兰确实很有见地，上次提出的几个建议都很中肯。"
宋老爷子点点头："是啊，难得的人才。玉芙，你明天多和沈姑娘聊聊，也好学学她的见识。"
"是，父亲。"宋玉芙低声应道。
回到自己的院子，宋玉芙独自站在窗前。春风拂过海棠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她想起了春宴那晚，自己和沈若兰在凉亭的谈话。
那个女子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她们能够决定的。就像这些飘落的花瓣，看似自由，实则都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小姐，"丫鬟走进来，"要不要把周小姐叫回来陪您？"
宋玉芙摇摇头："不用了。你去准备明天要用的茶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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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丫鬟退下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每当心事重重时，就会写写画画。
"今天和姐妹们聊天，"她写道，"大家都在关心我的婚事。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程先生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是......"
笔尖在"但是"这两个字上顿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写下去。有些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又怎么能写在纸上？
夜深了，宋玉芙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明天要见到程远山和沈若兰，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不安。她知道，自从春宴那晚见过沈若兰后，自己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身份地位的束缚，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会不会也像沈若兰那样勇敢？
"小姐，"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小姐派人送来了一本书，说是您一直想看的。"
宋玉芙坐起身："放在桌上吧。"
等丫鬟离开后，她打开那本书。是一本新出版的小说，讲的是一个平民女子和富家公子的爱情故事。书里夹着一张字条：
"玉芙：
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随心所欲。但有时候，命运的安排未必就是坏事。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要给自己一些时间。
——周欣"
看着好友的字条，宋玉芙心中一暖。是啊，也许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时间来思考，时间来观察，时间来让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宋玉芙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她知道，今天的见面很重要，不管是对家族的生意，还是对自己的未来。
"小姐，"丫鬟来报，"程先生和沈姑娘到了。"
宋玉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得体大方。
走出房门时，一阵春风吹来，海棠花瓣再次纷纷扬扬地落下。宋玉芙突然想起昨天和闺中密友们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在这个身份地位分明的上海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也有自己的责任。而她，作为宋家的大小姐，更要懂得取舍。
至于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就让它们随着这些花瓣，悄悄地飘散在春风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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