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道人静静听着陆林泽所说的,并没出言反驳,而是静等他说完,略作思考,才缓缓说道:“陆居士所说句句在理,但非事实。很多典籍皆记载修仙之人的存在,也记录了修仙之人所在世界的美好。过多的我就不举例了,我单单举例《黄帝内经》的《上古天真论篇第一》就有仙的记载,比如‘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等等这些记载,都证明上古有修仙者的存在。所以,修仙之法,自古有之,这是无可辩驳的。而今,世界上,盎格鲁撒克逊人、希伯来人发动战争,散布瘟疫,种种令人发指的行为让这个世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底层人民无不期待社会变革。这一点,从我派在国外有千万教众就足可证明。千万人只盼我们打开龙门迎接仙人临凡,重建社会秩序。至于祖师为何会关闭龙门。我等弟子不敢妄自揣度,但有很多弟子都认为祖师当时可能做错了。从目前我派搜集的典籍中查到,当年祖师出手关闭龙门,是受到当时皇权的影响。我们认为是当时很有可能是人们尊仙人而不敬皇权。皇权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才会下令关闭龙门的。陆居士还年轻,如果你看到自己老朽的身体,消失的年华,病痛缠身,家人离世,就自然会盼望能修仙长生,祛除百病。与其临渊羡鱼,不若退而结网。你与我派携手,打开龙门,就能迎接仙道降临。”
明石道人说了半天,为陆林泽解惑,也为自己门派正名。
虽然明石道人说了很多,但陆林泽还是摇摇头,歉意说道:“老真人说的也许很对。但小子愚钝,还是喜欢现在的世界。我会老朽,我也会病痛缠身,经历生活的诸多不如意。我把这一切当作人生应该经历的风景,应该经历的人生四季,我会坦然面对这些。”
“唉——”明石道人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怅然道:“看来这人世间,执迷不悟者太多啊。好吧,既然两位居士不愿意加入敝派,我也会不勉强你们。我想问问陆居士,是如何抵抗我派重宝‘七星灭魂香’的?”
陆林泽微微皱眉,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什么“七星灭魂香”,于是坦然说道:“老真人所说的‘七星灭魂香’,我并不知道,更不知道有什么抵抗的办法。”
听到陆林泽的话,明石道人并不觉得诧异。换做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把自己的秘法说出来。
“既然陆居士不想说。那老道也不再勉强。”就当陆林泽和徐安娜以为对方会放了他们的时候,明石道人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这道教啊,有五术六艺。这五术呢,指的是山、医、命、相、卜五种技能,六艺呢,指的是丹、器、阵、符、药、兽。”
此时,明石道人脸上露出诡异笑容。
陆林泽听到明石道人讲述道教的五术六艺,加上明石道人那诡异笑容,心中忽然预感到不妙,危机感陡然生出。
“老道擅长的五术六艺中的阵。所以从你们进入到这个房间里,便落入到老道的九曲黄河阵中。那么,接下来就让老道带你们去看一看修仙界的美好,等你们苏醒后,定然会认同我开龙门派的理念,死心塌地为我派做事……”随着大阵开始运转,徐安娜和陆林泽就觉得头晕眼花,四肢酸软,明石道人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
陆林泽的心一下沉入谷底。他从进门就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摆设暗合某种阵法,但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会所谓的阵法。所谓阵法都是小说里胡诌,博人眼球的。然而,没想到真的着了明石道人的道儿。
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如同起雾了,雾散后,陆林泽眼前出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陆林泽几乎是一下就认出这个世界——修仙界栖霞宗。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鸟语花香,空谷有仙鹤鸣叫声回荡,小河中有金鱼随波游弋。半山上,亭台楼阁,如同画中仙境,美如桃源胜景。
有修仙者驾驭遁光,在空中划过,飘逸如仙人一般。
陆林泽见到所有这一切,就像他第一次进入到小说中看到的景象。不能说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陆林泽甚至出现幻觉,以为自己睡着进入“梦”中,来到小说里的世界。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睡了,还是中了明石道人的算计。
“怎么样?陆居士。这就是修仙世界。看呐,这里山河如此秀丽,这里人们悠然自得,这里修士超脱世外……”光华一闪,明石道人出现在陆林泽身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面带狂热般的欣喜之色,赞叹道,“这才是世界该有的模样。哪怕吸上一口气都能让普通人延寿十年。”
在这个世界中,陆林泽发现自己能够像飞鸟一般在空中自由飞行。
于是,陆林泽一言不发,飞向栖霞宗。
明石道人跟在陆林泽身后,飞向栖霞宗。
栖霞宗的修士似乎根本看不到陆林泽和明石道人,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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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泽穿梭于殿宇之间,好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然而,他越逛越是心惊——这里的修士,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与小说里的修仙界分毫不差。他甚至看到身穿紫色宽大修士服的薛承拍着自己胖大的肚子,咧着大嘴笑,调侃一脸阴鸷的姚亚。同样穿着紫色修士服的姚亚负手而立,冷然看着薛承上蹿下跳,一句话也不说。
陆林泽走到二人身边。这两人修为已经是元婴真尊的恐怖实力,仍然看不到陆林泽和明石道人。
不知两人聊到什么事情,忽然化作遁光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明石道人不无羡慕说道:“陆居士,这就是上古大能。上天入地,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真是让人神往啊。”
陆林泽并没说什么,径直飞向长老院。
在长老院,陆林泽并没看到夏长运等人。然后,他如同鸟儿一样,飞过长老院,飞向夏家。在夏家,陆林泽看到夏主母正在为花朵剪枝,晓菊笑呵呵站在身旁,如同孩子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飞到下一个院落,陆林泽看到暮兰手捧着一盘果脯,七岁模样的夏不易正骑着竹马在院落里瞎蹦跶。暮兰就安静捧着果盘,无喜无悲。
这个时候的暮兰已经进入夏家,作为夏不易的未来妾室照顾夏家小主。
从暮兰的脸上,陆林泽看到的是僵硬,甚至是绝望。
这个时候的暮兰还没有成为冰天灵根修士,她此时的冷漠并不是来自于修炼,而是来自于心底的绝望。
画面所呈现出的暮兰,完全不似在陆林泽身旁那样。在陆林泽身边,暮兰虽然冰冷如高冷美女,但是会真心去笑,真心去喜欢陆林泽以及身边的人。现在的暮兰,更像是提线木偶,僵硬且呆板,仿佛厌倦这里的一切。
飞过夏家,陆林泽看似胡乱选了个方向往前飞。
“这修仙界的美妙你要细细体会。你看这些修士,女的貌美肤白,男的风流倜傥,可如果你知道他们的年龄,你会大吃一惊。他们每一个都将已经两百多岁,有些修为高深的修士寿命可达千年。这样悠长的寿命,怎么不让人艳羡啊!”明石道人跟在陆林泽身后,满眼都是羡慕,“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两名紫袍修士,你可知他们的寿元?说出来吓死你。他们都活了将近一千五百年。”
陆林泽回头看了看明石道人,诧异问道:“老真人,你对这里很了解啊。”
“这是开龙门派的秘密。陆居士如果想知道,可以加入我们。到时候,我可以与你分享开龙门派更多的秘密。”明石道人微微一笑,说道。
陆林泽默然不语,继续往前飞。
陆林泽飞出寂静的栖霞宗山门,飞过那片竹林,然后他沿着栖霞宗转了一圈,飞向后山。在那里他远远就看到残缺如新月的陡峭山峰——月牙山。见到月牙山后,陆林泽再次调转方向,飞向栖霞宗另一个方向,飞过栖霞宗坊市。
坊市里,人头攒动,很多修士在交换修炼资源。陆林泽甚至看到了他在坊市的小院落。
“真是好地方啊。人们自由买卖,绝无坑骗事情。人们凭本心交易。我们的世界中,充斥着假冒伪劣,充斥着食品添加剂,大多以次充好,人们尔虞我诈。只有修仙者的世界,才是最公平的世界。”路过坊市,明石道人赞叹道。
飞出坊市,陆林泽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明石道人就悠然跟在后面。
不知飞了多久,天黑下来,地面上出现连片火光。一个连片的建筑里,男女老幼被黑衣人拽出来,押到一片空地上,一个个被砍掉头颅。地面上已经尸体堆成山,四周弥漫的血腥气息直冲云霄。陆林泽飞在空中仿佛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
陆林泽在那群黑衣人中看到程言以及程家的金丹修士。借着火光,他甚至看到程言那扭曲兴奋的脸庞。
这应该就是陈家坳屠灭陈家全族的事件吧。算算时间,正好是发生在这个时间。
因为受到某种限制,陆林泽根本听不到声音。
看着地面正在发生的灭族杀人事件,明石道人淡淡说道:“有些不服管教,甚至修炼魔功,为祸苍生之人,就该用重典,以儆效尤。”
陆林泽看了一眼明石道人,什么话也没说,飞向更远处。
飞过山峦,飞过湖泊,从天黑飞到天明,陆林泽似乎找准一个方向飞。
明石道人跟在后面,越来越诧异,他的话也越来越少,心里暗自思忖:这小子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意识?这么长时间不见衰败?这就是他抵御“七星灭魂香”的原因吗?按理说,一个常人不该有如此强大的意识。即便是他自己,如果不是被秘宝护佑,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明石道人之所以利用阵法将陆林泽困进来,就是要在幻境中消磨他的意识,等他意识衰败、虚弱的时候,就可以趁机控制他的意识,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只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然而,直到现在,陆林泽的意识竟然一点点衰败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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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超出了明石道人的预料。根本就不符合常识。
陆林泽继续往远飞,路过那些他极为熟悉的地方,比如陈牛家、灵石矿矿井所在山峦、鑫安工坊所在山谷,直到他飞到河间道首府善乐——距离栖息宗最近的大城市。
头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大城,明石道人有点吃惊。
看着川流不息,很有烟火气息的修仙界城市,明石道人充满好奇。之前他一直在栖霞宗里观看修仙之人修炼和生活,还真没来过世俗世界。
陆林泽在大城周围转了转,好似无意间来到百花楼。
虽然是大白天,百花楼里迎来送往,人马喧嚣,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百花楼里姑娘们对着恩客打情骂俏。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这修仙世界,看来也不乏俗人啊。”看到妓院,明石道人感慨道,“但是这都是凡人们的消遣,修士清心寡欲,可不会沾染这些腌臜东西。”
陆林泽看了一眼明石道人,什么也没说,径直飞向远处高耸的玲珑塔。
是的。此时玲珑塔还在原来的地方。
“玲珑塔来塔玲珑,玲珑宝塔共九层,进得宝塔修玲珑,不做神仙入红尘。”陆林泽想起姚凤鸣念的那首打油诗,低声默默念道。
“这里是哪里?”看到玲珑塔,明石道人眉头微微皱起来,心中莫名有点警觉。
陆林泽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就是看这座宝塔很像西安大雁塔。”
“是有几分相似。”明石道人看着高耸的塔身,点头答道,“比之大雁塔,要宏伟许多啊。”
此时,玲珑塔九层的窗户被推开,月莹姑娘托着香腮,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神情有些寂寥和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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