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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洛宁桑你为何不来道歉
    年纪稍长的嬷嬷也插了句嘴,摇头晃脑,似是笃定洛宁桑翻不出这讨好的旧章程。

    洛宁桑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满心疲惫瞬间被这连番奚落点燃成怒火。

    往昔,她定是红着眼眶,急于辩驳、解释,或是匆匆跑去萧泽安跟前,卑微致歉。

    可今日,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攥紧衣角,冷冷瞥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径直朝自己那许久未归的厢房走去。

    那挺直的脊背,仿若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让身后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彼时夜色渐浓,月隐云层,太师府灯火渐次亮起。

    萧泽安的居所内,烛火摇曳,茶香袅袅。他一袭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正慵懒地倚在雕花榻上,手中把玩着温润玉佩。

    听闻屋外丫鬟们的奚落声,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心里暗忖:“洛宁桑,这下你该知道厉害了,看你今日如何求我原谅。”

    他给自己悠然倒了杯茶,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做足了冷脸相待的姿态,就等着洛宁桑来乖乖认错,想着这次非得晾她三日,给她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可时间仿若漏沙,缓缓流逝,窗外夜色愈发浓稠,直至更鼓敲响三更,预想中那道叩门声、软糯求情声却迟迟未现。

    萧泽安眉头渐蹙,手中茶杯轻晃,茶水溅出几滴,洇湿了袖口。

    他搁下茶杯,有些坐立难安,朝身旁小厮阿福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去看看,那洛宁桑在做什么。”

    阿福领命,麻溜地小跑穿过庭院回廊,片刻后匆匆折返,喘着粗气禀报道:“公子,洛姑娘……她已经熄灯睡下了。”

    “睡下了?”萧泽安霍然起身,一脸错愕,身形僵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烛火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明明哪里都没变,可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一夜,萧泽安辗转难眠,床榻上翻来覆去,被褥被揉得凌乱不堪。

    睁眼看着漆黑空荡的床帏顶,满心烦躁如野草疯长。往昔只要他稍露不悦,洛宁桑定会彻夜守在门外,瑟瑟寒风里,单薄身影惹人怜惜,软语哀求直至他心软开门。可如今,她竟这般决然睡去,毫无眷恋。

    晨曦微光悄然透进窗棂,洛宁桑悠悠转醒,简单洗漱后,换上一袭素色罗裙,略施粉黛。

    开门瞬间,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抬眸便瞧见萧泽安立在庭院中,一袭玄色长袍衬得身姿挺拔,神色却有些憔悴,眼下乌青隐现。

    萧泽安瞧见洛宁桑,下意识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开口便是质问:“洛宁桑,你昨夜为何不来向我赔罪?”

    语气里带着惯有的骄矜,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脸上,似要瞧出个究竟。

    洛宁桑微微仰头,直视他双眼,神色平静如水:“赔罪?我何罪之有?萧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洛宁桑声音清脆,字字透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萧泽安心头一震,瞪大双眼,满脸愠怒:“从何说起?你惹我不快,还不知悔改,倒是有理了!”

    说着上前一步,高大身形笼罩住洛宁桑,试图压她一头。

    洛宁桑却半步不退,双手握拳,目光灼灼:“我不过是昨日未依你心意行事,你便当众给我难堪,肆意责骂。以往我敬你、爱你,事事以你为先,换来的却是轻蔑与羞辱,这般日子,我受够了!”

    萧泽安一时语塞,看着眼前陌生又倔强的洛宁桑,往昔她逆来顺受的模样与此刻反差太大,满心不是滋味。

    “萧公子,以后请谨记自己的身份,我是燕赤国公主!”言罢,侧身绕过他,大步朝院外走去。

    萧泽安愣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拳头紧握,关节泛白,心中五味杂陈。

    从前洛宁桑仿若掌心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这般决绝地挣脱束缚,像脱缰野马,头也不回。

    洛宁桑和萧泽安前后脚到达学院。

    萧泽安一直和沈姝婉坐在一起,洛宁桑求着萧泽安,才能坐在萧泽安的后面。

    能看到萧泽安的背影,闻到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洛宁桑就幸福到不行。

    可今日,洛宁桑一来便坐在最后一排,是和离萧泽安很远的位置。

    沈姝婉的目光落在洛宁桑身上,昨天洛宁桑闹的那一出,她看不懂,一个丫鬟竟然敢这么嚣张。

    沈姝婉对萧泽安道:“泽安哥哥,你脾气太好了吧,一个丫鬟都敢踩在你头上对你发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洛宁桑是大小姐呢!”

    萧泽安道:“她父亲与我父亲是旧识,我父亲叮嘱我对她多加照拂,没想到她会这般模样。”

    听到萧泽安的解释,沈姝婉心头的疑惑才放下。

    洛宁桑不理会这些人,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些东西,以后能助哥哥一臂之力,辅佐哥哥坐稳这江山。

    学子们早已作鸟兽散,急于奔赴家中那温热的饭菜与绵软的床铺,唯有洛宁桑仍静静坐在陈旧的木桌前,手中紧握着一卷古籍,眉头微蹙,沉浸在晦涩难懂的文字里,对周遭渐暗的天色浑然不觉。

    萧泽安觉得神奇,洛宁桑脑子里只有他,什么时候会认真学习?

    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脚步不自觉顿住。他心中暗忖,这平日里一放学跑最快的就是她,今日怎还滞留在此?

    这般想着,终是没能忍住,脱口而出:“还不走?”声音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傲,在空荡荡的学院内回荡。

    洛宁桑仿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若萧泽安的声音不过是窗外偶然吹过的一缕微风,掀不起她心底丝毫波。

    一旁的沈姝婉见状,眼眸轻转,莲步轻移到萧泽安身侧,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娇柔的嗓音里满是温婉:“泽安哥哥,我们走吧。宁桑妹妹想好好学,我们便不要打扰了。”

    那软糯腔调,恰似春日里最甜腻的花蜜,任谁听了都要酥上几分。

    可这轻声细语却似一道信号,瞬间点燃了隐匿在暗处的恶意。

    “她就是想装清高,引起萧公子的注意,她什么时候会学习啊!”

    尖嗓子的余小小率先发难,双手抱胸,大步跨到洛宁桑桌前,歪着头,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讥笑,目光肆意扫过洛宁桑略显朴素的衣衫。

    “对啊,我看啊,她是想学沈姝婉,简直就是东施效颦!”刘嫣然也跟着嚷嚷起来,还夸张地捂着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角眉梢尽是嘲讽,与身旁余小小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哄笑出声。

    “一个丫鬟还清高个什么劲啊,就她肚子里那点墨水,字怕是都认不清!”

    钱嬷嬷的孙女钱翠翠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若自家祖上是皇亲贵胄,全然忘了自己也不过是寻常人家出身。

    “你们不要这么说宁桑姐姐,宁桑姐姐如此聪明,有朝一日定能超过我。”

    沈姝婉适时开口,眉眼低垂,双手不安地绞着手中丝帕,一副楚楚可怜、生怕惹出争端的柔弱模样。

    可她这一解释,字里行间虽似在维护洛宁桑,实则绵里藏针,反倒显得洛宁桑不识好歹,愈发衬得她善解人意,洛宁桑倒像个无理取闹、自作自受的小丑。

    萧泽安眉头轻皱,目光在洛宁桑与沈姝婉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泛起一丝不悦。

    他虽平日里也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对这些女子间的小打小闹向来不甚在意,但此刻见洛宁桑被这般围攻,莫名有些恼火。

    他的狗只能他来辱骂,别人围攻就是打他的脸。

    “够了!”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学院内瞬间安静下来,唯有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都围在这儿成何体统,还不都回去!”

    萧泽安眼神冷厉,扫视一圈,众人噤若寒蝉,余小小等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纷纷灰溜溜地提起裙摆,快步走出学院。

    沈姝婉眼眶微红,泫然欲泣,轻咬下唇,委屈巴巴地看向萧泽安:“泽安哥哥,我……我只是想帮宁桑姐姐,没想到竟惹大家生气了。”

    萧泽安微微叹气,神色缓和些许,轻声安抚:“姝婉,这不怪你,是她们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我送你回去。”

    说罢,抬手轻轻拭去沈姝婉眼角的泪花,全然没注意到洛宁桑投来的那道满是嘲讽的目光。

    萧泽安就是这样,不论自己遭遇到什么,他都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遮风挡雨。这样的举动一次次让洛宁桑的心沦陷。

    如果不是这些维护,洛宁桑不会追着萧泽安这么多年。洛宁桑觉得如果萧泽安对自己没有半分喜欢,是不会这般维护她。

    如果没有这些感动,洛宁桑不会一遍遍告诉自己,萧泽安也对自己也有一点点爱。

    可曾经的洛宁桑没有想过,萧泽安为她撑起遮风挡雨的伞内,他给的风雨她承受不起。

    萧泽安与沈姝婉并肩踏出学院,微风轻轻拂动衣角,门口一众仆从早已恭敬候着,那顶皇家御赐的轿撵尤为显眼,金漆在落日映照下熠熠生辉,尽显尊荣。

    这本是皇帝专门给洛宁桑安排的出行依仗,后来被太师府当成自己的御撵炫耀。

    以往,洛宁桑每次瞧见这轿撵,眉眼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只因能借着这由头,拉着萧泽安一同乘坐。

    狭小的轿厢里,空间逼仄,洛宁桑挨着萧泽安坐下时,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此刻静谧。

    偶尔轿子行过石板路,微微颠簸一下,萧泽安的肩头无意触碰到洛宁桑的肩,那一瞬间,仿若一道电流划过,洛宁桑的脸瞬间绯红,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待下了轿,她还能反复回味那短暂的肢体触碰,咂摸其中滋味许久。

    后来,萧泽安某次说要带上沈姝婉一起,洛宁桑心里虽酸涩得厉害,可终究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打那往后,时常便是三人同乘这御赐轿撵。洛宁桑坐在角落,看着萧泽安与沈姝婉偶尔谈笑风生,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面上却还得维持着得体笑容。

    今日,萧泽安和沈姝婉照例先乘着轿撵离开。

    抬轿之人步伐稳健,早已习惯诸事以萧公子为先,毕竟这是洛宁桑当初亲口交代的。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萧泽安,哪曾想如今这安排竟成了扎向自己的利刃。

    洛宁桑最后慢慢悠悠走出学院,手里还攥着本堂课的书卷,抬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却不见那顶熟悉轿撵的踪影。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哟,你不会还在找那顶皇家御赐的轿撵吧?”

    尖酸刻薄的声音蓦地响起,洛宁桑转头,瞧见是学院里打杂的婆子,平日里就爱嚼舌根、攀高踩低。

    婆子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继续道:“你一个丫鬟,真不知天高地厚啊!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还惦记着御赐的物件。”

    旁边一个小厮也跟着附和:“就是!萧公子和沈小姐早就乘轿撵回去了,这御赐的轿撵,听说是皇上赐给太师府的,那可是天大的恩典。只有太师的嫡子萧公子能享此尊荣,你跟着蹭了几回,还真当自个儿也是主子了?”

    另一个婢女模样的人也跳出来,手指戳着空气,冲洛宁桑嚷嚷:“没错!现在沈小姐和萧公子站在一块儿,那才叫般配,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她才有资格坐那轿撵。”

    “至于你,一个小小丫鬟,萧公子大度,让你一起坐了几回,你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轿撵是你能坐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洛宁桑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气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清亮双眸直直盯着说话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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