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
整个皇宫披红挂彩,热闹隆重,阖宫庆贺明绪帝大寿。
上首,明绪帝端坐于前,两侧是死气沉沉的皇后和和蔼慈爱的太后。
明明皇后和太后岁数上差不了几个月,辈分上更是隔着一辈,但皇后一脸晦气得像太后似的,太后喜气洋洋得颇有生机。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太后吃瘪了那么久,近来看不惯的都倒霉了,能不开心吗?
太后挨着平昭长公主,皇后下面是各个高位嫔妃。
最靠殿中的两侧,就是皇子皇子妃和各位朝廷肱骨们了。
太子和太子妃自是坐在最前面,往后依次是襄王,宣王……
各位王爷带着正妃,宣王却只带了柳潇潇。
因他新纳的侧妃身份特殊,不好出现在这种场合。
座位下,陆璿悄摸摸去牵沈檀兮的手,被她冷冷甩开。
陆璿心下微叹。
第八日了。
距离他俩冷战,不,沈檀兮单方面冷着他,已经八日了。
这八日里,他使尽了手段,憨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才避免了被赶出潇湘苑,就这样,连床都没上去,在旁边的小榻上和衣睡了八日。
睡得他腰酸背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璿想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沈檀兮的脸上,淡淡的,无奈至极。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檀兮斜眼掠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
嗬——
陆璿莫名觉得好笑,薄削的唇角向下压了压,抑制住笑意,身子过去靠了靠,低声道,“兮儿,万寿节一过,孤就有时闲了,孤带你出去玩可好?”
沈檀兮干脆拒绝,“不去。”
陆璿好脾气地哄慰,“孤记得你之前不是想要去江南看山水,钓螃蟹,喝黄酒,正好咱们可以赶上。”
沈檀兮斜睨了眼,然后看向殿中,这次倒是没说话。
陆璿看到了机会,一鼓作气,劝道,“别因为孤的错误惩罚你自己。”
沈檀兮抿唇,憋住笑意,轻哼了一声,“你哪里有错,都是我的错!”
陆璿拧眉,惊疑一声,正色道,“太子妃贤良淑德,才貌惊人,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怎么会有错,如果你这样的女子也会犯错,那一定是世道的错。”
噗……
沈檀兮举起酒盏,遮住上扬的唇角。
所以呀,谁说冷酷寡言的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说,一定是没调教好!
陆璿看着身旁女子轻软下来的气势,心底一松,眼神不自觉往胸前瞟了眼。
紧阖的衣襟里,一本书册安静地躺在里面,书封上印着几个大字。
《如何哄好生气的妻子——甜言蜜语是男子最好的嫁妆》
陆璿暗暗朝一旁的元禄看了眼,元禄眼睛锃亮,偷偷朝他挑了个拇指。
陆璿深邃的眸底灼灼发亮,心中激荡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壮着胆子,猛地抓住了沈檀兮的小手,不松。
沈檀兮诧异地看向他,他却直直看向殿中的歌舞,道貌岸然。
沈檀兮不想让他得逞,小手在下面暗暗挣脱,表面上,夫妻俩坐得一个比一个端正,眼神一个比一个严肃,矮案下面,都快打起来了。
小夫妻俩斗法,斜对面,陆鄢神色黯然,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眼神时不时望向对面娇艳绝美的女子。
他的一举一动自是瞒不了柳潇潇,柳潇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的沈檀兮,忍不住冷笑。
现在陆鄢都不背着她了。
也是,她现在算什么?要不是哭的喊着求他入宫,他都不会带她过来。
柳潇潇难受得也想借酒消愁,但是她忍住了,今晚,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陆鄢,若你知道早在你变心之前,沈檀兮就已经变了心,你当如何?
她当初所做一切也不是为了帮你,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一个三心两意的淫妇,因此落得个忠贞之名,你当如何?
喝吧,反正你醒着比醉了还迷糊。
今晚,我就让你彻底清醒!
殿中,舞姬有序退场,明绪帝大喜,抬手就要赏,皇后面色不虞,像是被人欠了钱似的,看着明绪帝色眯眯地盯着下场的舞姬。
皇后终于忍不住,冷沉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明绪帝不解地看向她,“皇后有话直说。”
“皇上,臣妾要劝诫皇上莫要耽溺歌舞美色,莫不知自古以来昏君尽是如此,皇上要引以为戒才是!”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独留皇后肃厉的声音。
太子对面,坐得是两朝元老,内阁首席,王太傅。
王太傅德高望重,即便明绪帝都要给三份薄面。
王太傅为官正直,敢于直谏,严重的时候,明绪帝起晚了,他都要说道说道。
太子也深受其苦,东宫那五日的荒唐,传出点风声,王太傅连参了太子三天。
为臣为君都要有一张厚脸皮。
今日皇上大寿,宴席是太子妃办的,中宫还在,解了禁足,所以不太合礼制,也有些铺张,皇上敬酒的时候没有感谢上天,感念先皇和祖宗的恩德,也不太好……王太傅心里有些话憋在心里头,碍着今天皇上生日,想着改天再说。
以己度人,谁愿意过寿的时候被人扫兴?
这些话,又不是死了,今后再说也不迟。
所以,皇后这番劝诫说出来,满堂鸦雀无声,连王太傅都受不了了。
明绪帝一把无名火憋在心里头,想着当着这么多人,若是斥责了皇后,皇后没面子,他没面子,下面两个嫡子也没面子,故隐而不发,一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皇后却愈发觉得她这样十分有风骨,这样才和宫里那群妖艳贱货不一样,才配得上皇后之位,愈发喋喋不休。
一旁太后看热闹看的兴起,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
王太傅突然拍案而起,“皇后娘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明绪帝:!!!
爱卿……明绪帝看救星一样地看着王太傅。
紧接着王太傅铁齿铜牙一张妙口把皇后数落得天昏地暗,一个嘴碎多事的诤臣,可想而知,皇后的下场。
到后来,皇上调停都不管事了,还是太后出来,咳了两声,“别吵了,下一个节目。”
柳潇潇心狠狠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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