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凑近的距离，暧昧的空气。
还有僵硬的气氛。
长崎素世捏着自己的指甲，深吸一口气。
“呐，银车……现在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了呢。”
“是什么？”
“银车让步，或者灯让步。”
“我来做。”
长崎素世看着他，严重怀疑他连什么地方需要让步都不知道。
他们两人，银车和高松灯之间，其实远远不到什么你死我活的地步。
银车让步，意味着他接受高松灯的恋情，和他成为一对亲密又恩爱的情侣，相互陪伴一辈子，一直到死也不分开。
高松灯让步，意味着掐灭她的恋爱心思，让银车继续他的日常，像是慢性病毒一样和每个人发展关系，不断不断的加深情谊。
长崎素世甚至都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往乐队里塞一个男孩子进来。
但是这一支crychic本身，就是银车和丰川祥子拉起来的，明明她们才是后来者。
虽说她们俩从成立乐队到招满人开始行动，一共也就花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远远达不到开始排资论辈的地步。
况且如果没有他的话，大概丰川祥子退出以后，大家就直接当场散伙了。
长崎素世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
至少从组乐队这一点可以看出，银车有个和丰川祥子类似的特质，那就是极高的行动力。
想做的话……他马上就会开始做的。
所以如果让银车开始行动……一切就都来不及了，他会摧枯拉朽的顶翻一切障碍，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说大家并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但是她们知道，银车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
“银车来让步……那就算银车被灯独占，也不要紧吗？”
“我当初也说过想要独占祥子的话，但是那时的素世告诉我，这种事是不对的。”
虽然被捂住眼睛，但是他的嘴角勾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幸福过往。
长崎素世的眼眸黯淡了些许。
“这样啊……所以银车是要教育灯，让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吗？”
“是的。”
“但是灯是不会听话的啊……相比之下，是银车更乖一点呢。”
“……”
“还是说，其实只是因为银车在宠着我而已？因为我要求银车不要这么做，所以银车才迫不得已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
“其实银车还是想要那么做的吧？想要解决祥子的问题，然后把她关起来？”
“不，我的确改变了想法。”
长崎素世扯出一个微笑，但是单手碾压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事到如今，她的接受程度也高了不少，不会再因为银车有了别的乐队就心态崩溃。
她已经成功的蜕变了。
或者说……
她早已经做出了让步，在自己和银车的关系上。
“很麻烦吧？要处理这些关系？”
“……麻烦？”
“想和一个人加深关系，就会有别的人不满意。”
“……不满意？”
“是啊，不满意。”
“谁不满意？”
“我，长崎素世，我不满意哦。如果银车被灯独占的话，我是会很伤心的，因为我很喜欢你——crychic的大家也都一样。”
长崎素世为这段谈话踩下急刹车，若即若离的把控着聊天的距离。
也许她做的并不好，也许她绝不该说这种添油加醋的话。
但是拿来忽悠银车，大概已经足够了。
只要好好的告诉他自己说什么，和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就会好好的相信，不用担心他会误会或者多想。
因为他对自己的家人保持着信任。
恃宠而骄，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但是站在风口上却迟迟不肯起飞，同样也不是什么明智的抉择。
长崎素世知道，她现在应该去做点什么才行。
不只是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家。
但银车不理解。
“因为喜欢我……所以会不满意？意思是说我不能被独占吗？”
“不可以，银车……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记得素世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素世说的是哪一句？”
“成为主角吧。”
“……我记得。”
“我当初没有问你呢……银车是怎么看待这句话的？”
“很有吸引力，但是这个世界很大，做到这件事很困难。”
“就算那样，银车也要成为主角，成为最了不起，最耀眼的人。你还把一颗星星作为礼物送给了灯呢，不是吗？”
“那个是一颗烟花，不是……”
“嘘——”
“彳亍。”
长崎素世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下脑袋，轻轻的用头顶去撞他的胸口。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还用手捂着银车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别的东西。
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自己的脸。
说到“要成为主角”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就像是第一次听见童话故事的小女孩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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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其中所描绘的善良与美好所打动时，才会露出的天真模样。
可惜银车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她似乎露出了笑容。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熄灭了。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随后，开始颤抖。
……我……
……我在说什么？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对不起……”
“素世？”
“对不起哦，银车……我不是想要给你压力的……”
“素世？？”
银车疑惑不解。
为什么聊的好好的，她就忽然开始道歉，甚至还开始掉眼泪。
落地的时候还发出了“啪嗒”一声，很响。
就像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内容。
银车还听的挺起劲的，因为他似乎马上就要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被独占了。
但是，长崎素世……
长崎素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不应该当着银车的面掉眼泪的。
明明crychic的大家约好了，不可以让银车太担心，因为他是真的什么都会做。
但是长崎素世还是这么做了。
这不是她故意为之，她没有想做一个偷跑的坏女人。
只是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提到了灯做的事，一不小心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面前的这个家伙，有可能会陷入一段失去自由的关系。
那她呢？
那长崎素世呢？
她的朋友没有了。
她的喜欢的人没有了。
她的重要的人没有了。
她的crychic……可能也又要危险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事，她就止不住的颤抖。
但如果她再因为情绪失控，而伤害到高松灯……
那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不要这么做。
拜托了，不要这么做。
长崎素世可以承认，她是一个软弱又胆小的女人，喜欢躲在舒适区不出来。
就算有人要欺负她，她也只会委委屈屈的掉眼泪。
哪怕是要欺负别人，也只会挑像银车这样的软柿子捏。
如果是椎名立希那样强势的人，或者要乐奈那样根本不会搭理她的人……她才不敢说出这种话。
更何况，要欺负她的人，居然还是她很喜欢的好朋友。
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做错。
要说谁做错了……
只有那个试图控制别人想法的她，正在犯错。
她正在做贪得无厌的事，正在得寸进尺。
银车戳了戳她的手背，因为他还是正在被捂着眼睛。
虽说就算不靠眼睛，他也比百分之一百的人类感官灵敏，但是看不见东西总归还是很让人心慌的。
“素世？素世？你还好吗？我可以做最了不起，最耀眼的主角的。”
“不要……”
“……”
“不要那样做。”
……银车？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想要你这么做，所以你就做了吗？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你为难，我不想你累的……
……不要这样迁就我啊……
银车的语气，稍微变得颓丧起来。
“那我要怎么做。”
“……”
……素世？这是什么意思呢？
……从刚刚开始，说话就奇奇怪怪的，根本找不到你的重点在哪里。
……和我说“不要被独占”，又和我说“成为主角”，现在又不想要我成为主角了。
……素世……
……我明白你有话想和我说，但是你还没有想好吧？
……你好奇怪，没有准备好就开始了吗？
其实最近的银车，一直很难过。
他总是安排不好事，亲手组织的两张露天live也一点都不满意。
他总想着完美的解决一切，做出让大家都开心的事，得到每个人都幸福的结局。
但是他做不好，他缺乏组织的才能。
所以……
最近的他，心情很差。
一样的情绪波动不断的影响着他，陌生的负面情绪使他痛苦异常。
让他……
变得危险。
“素世说想让我做主角，但现在现在又说不想让我做主角，那我应该怎么做？”
“银车……”
长崎素世抬起头，感到了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她看不见银车的眼睛，没办法直观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但是一股凉意逐渐攀爬上她的脊背。
“素世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的话……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银车……”
长崎素世惊慌失措的挪开自己的手，就好像手里覆盖着的不是银车的上半张脸，而是什么烧红的锅底。
这句话，再搭配上银车诚恳的态度。
虽然是请求的的意味，但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长崎素世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银车！
……我没有……我没有想这么做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没有想要控制你……我没有在对你的未来指手画脚……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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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别说这种话……
……你是……是我的主角啊……
长崎素世甚至有点想转身逃跑，但是追逐战经验充分的银车，迅速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但是看见的女孩却不如平日里那般美丽。
明明平时的长崎素世温柔的像是一阵甜美的春风，但现在的她却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或者更像是……
正在做噩梦。
颤抖着嘴唇，她没有办法做出回答。
银车趁此机会稍微思索了一秒钟，但他早就思索过很多很多遍。
虽然长崎素世没有追问，也没有想要知道答案的意思，但是银车主动给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自己想做什么。”
“我想让我的乐队变成世界第一的乐队，但我没兴趣去成为一个世界第一的键盘手，或者钢琴家之类的。”
“我之所以经营gsilver的账号，也只是为了日后给我的乐队造势，但现在这个账号已经没有继续做下去的必要了。”
“我想成为一个好哥哥，为了我的一里和二里，这一点大概我大概做的还不错。”
“但是哥哥并不是这样的身份，未来很长，我需要永远是一个好哥哥才行。”
“让我成为crychic的哥哥，其实我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的，相反我很喜欢这一点。”
“就算大家是骗我的，是为了灯而临时瞎说的，我也很愿意。”
“因为这个提案很有吸引力，可以真的让我们成为家人，还拥有合适的身份。”
“别的，我不知道，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成为的对象。”
他安静的讲述着。
但是“讲述”这个词语，和“安静”并不太搭配，只是长崎素世真的能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眼睛里模模糊糊的，耳朵里嗡嗡的，除了银车说的话，她声音都感觉不到。
也很正常嘛，毕竟现在是晚上，又在高楼的楼梯间，这里毕竟是昂贵地段，隔音效果很不错，个人隐私性也很注重，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把门关好就都不会被发现……
长崎素世甚至想笑。
她一直在盯着银车开开合合的嘴唇走神，大概是一个认真的银车吸引力真的很充足，甚至连那种香香的味道都开始加倍的弥漫起来。
银车说了什么？
好像走神了，没听清楚。
刚刚好像有点害怕？
被安慰好了呢，银车一点都不可怕，相反的他非常可爱。
非常值得信任。
非常适合托付。
被他抓住的双手，就像是被镣铐牢牢锁住了那样。
长崎素世没有一点想要挣脱的意思，她有点想一直呆在这里。
什么伤心啦，紧张啦，焦虑啦。
那种东西全都不存在。
银车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现在他的话很多。
“我想要各位，我想要大家的心，我想要和大家在一起——一个不落的在一起。”
“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他的神色真挚，带着真诚的问候与不解。
简直就像是一个被妈妈科普了男女亲亲以后就会生出小宝宝的小孩主动亲了别人一口，随后询问为什么还不出现小宝宝那样。
各种意义上都充满了不合适。
长崎素世，现在依旧被他抓着两只手腕，就像是一只被吊起来烤鸭一样。
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眼泪。
于是银车很贴心的用自己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随后用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给她擦擦眼泪。
细腻的、光滑的指尖，温柔的划过她的脸。
长崎素世笑了起来，被他的话逗乐了。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好事啊……银车，怎么可能呢……”
“真残忍。”
长崎素世晃了晃自己的双手，于是银车松手，不再把她吊着。
获得了自由以后，长崎素世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的抱住了他。
银车的回答一模一样，他也反手拥抱住了长崎素世。
二人的距离并没有因为这个亲密的动作而拉近，反而是变得更远了一点点。
从今晚以后，又会出现一个新的解决不了的问题。
银车不清楚，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遇到像他这样的，无论如何都解答不出来的问题。
怀里的女孩很柔软，虽然却不够温暖。
但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银车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她捂暖，暖到像是发烧了的地步。
就算长崎素世什么反应都不给……银车也会认认真真的追求她的。
女孩的脸靠着他的锁骨，圆润的脑袋轻轻顶着他的侧脸。
长崎素世的双手环绕着银车的腰，银车的双手包揽住了她的肩膀。
香味变得更加浓郁了，甚至有点让脑袋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什么不正经的体香，让人有点想要咬一口。
银车开口了，打断长崎素世的旖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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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素世，也喜欢灯，也喜欢大家。”
“嗯。”
“我把大家当做我的家人看待。”
“早就知道了啦。”
“我爱大家。”
“嗯嗯。”
“这样做有错吗？”
“有哦，有的呢。”
“……”
“因为人是没有办法爱这么多人的，一个人的心没办法分成那么多份……”
“但是就算有错，就算做不到，我也会这么做……因为这就是我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
事到如今，银车也已经分不清楚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搞明白过。
到底是因为成为家人需要爱，还是只有爱才可以造就家人。
到底是因为他把乐队当做家庭，而家庭里需要充满爱，他才会深爱着大家。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没办法做出好好的回应。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爱。
但他明白，他绝不可以没有大家。
……啊，这样吗。
……我是……
……我是想答应的。
……我是想要答应灯的，因为那是我能掌握的，真正的感情。
……和家人不一样，缺乏血缘关系的家人终究还是虚假的，我和后藤家并不是家庭。
……我和结束乐队，和crychic之间……也不是家人。
……但是，恋爱关系？
……成为恋人，得到一段真正的真实的情感。
……不对，不对……
……我所追求的并不是这种东西，不要认错我的目标。
……属于我的“真物”，的确很有吸引力。
……但是我构建和营造的一切，也绝不是虚假的。
长崎素世仰起脸，看着他。
虽然能看到的最显眼的就是鼻孔，但是就算从这种死亡角度看过去，银车也一样特别好看。
“银车……就是爱着每一个人？”
“……是的。”
“也爱我？”
“是的。”
“也爱祥子？”
“是的。”
“……”
“……”
“……”
“我会做到的，我会找到那个办法的……让灯，让素世，让大家……让每个人都满意的办法。”
“银车……”
长崎素世并不想说的太失礼。
但指望银车真的做到的话，她还不如去给灯下催眠术。
这并不是不看好他，反而是因为了解他们两人、相信他们两人，才可以得出的结论。
银车是个好人，高松灯也是个好人。
但是……
事情就是变成这样了。
事情就是变成这样了啊……
聊天，不了了之。
二人最后还是做出了分别。
银车要回家，长崎素世也要回家。
挥手道别，随后电梯门打开。
长崎素世从这一侧，看见了银车家的地下室，以及那个守在地下室门口的银鱼。
她也乐呵呵的打了个招呼，带着一种无知的纯真，长崎素世礼貌的回礼。
银鱼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示意她一副哭过的样子。
长崎素世点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回到了自己的大房子里，长崎素世发现自己的妈妈已经昏倒在了沙发上，脸上还蒙着银车送的眼罩。
只看她的下半张脸的话……
应该睡得还不错呢。
长崎素世坐在了自家妈妈的身边，伸了个懒腰，绷直了双腿。
随后，软趴趴的歇了下去。
……好累啊。
……说真的，好累啊。
……为什么会……
……这么累呢？
……明明和妈妈比起来，我的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我太弱小了吗？
……还是说……
她抽出沙发的靠枕，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妈妈，醒醒啊。
……教教我，我还怎么做……
……告诉我啊……
……妈妈……
长崎女士，睡得很香。
她只是想稍微躺下试试看而已……
结果这个眼罩的效果实在太好，好得像是催眠，一不小心就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
在梦里，她成为了世界最大公司的老板，成为了最棒的女强人。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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