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县主双腿一软,下意识要坚持:“娘,女儿方才不是已经……”
“你还想骗我!”
瑞王妃怒喝一声,按照方才永嘉的贴身婢女所言,从她房内拿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神色阴鸷地看着那盒子里早已褪色的破布娃娃,没有说话,只冷冷瞥了永嘉一眼。
永嘉当即遍体生寒,咬破了唇瓣。
“娘!”她尖叫一声,扑到瑞王妃面前流下眼泪,“您竟然知道了,又何必逼我?”
那盒子里,是她最后的一丝念想,怎料瑞王妃连这也搜到了。
“是我逼你吗?”
瑞王妃狠狠一抬胳膊,将她甩开,头一回没有娇惯这个女儿。
“是你自己糊涂!为你相看了多少才子俊杰,你就看上了那么一个不着调的东西!”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今日永嘉听到谢晚晴病逝的异样,为戚修玉的无端开脱,还有那缝着戚家纹饰的破布娃娃……
她心仪之人,分明是顺清侯府的世子,戚修玉啊!
瑞王妃猜出此人时,真恨不得永嘉立刻死了算了。
和戚缙山比起来,戚修玉算个鸟毛!
“那日春花宴,你未看见他与那男男女女的荒唐?”她指着永嘉直发抖,“听到他妻子病逝,你很高兴?且不说他已有一个半大的儿子,就算他如今尚未婚嫁,以他这被长公主厌弃的模样,你觉得他还能再有前途?”
“娘,春花宴那日,他本就遭了暗算!”
永嘉闻言大声反驳道。
“儿子算什么,若女儿嫁过去,一定能够再生出自己的孩子,还有被长公主厌弃一事,更是无稽之谈,等他成了父王的女婿,只要父王愿意提携,他又何愁没有前途?”
瑞王妃几乎晕过去。
她又气又急地抓住永嘉的胳膊,狠狠摇晃了她几下。
“你脑子里进水了?他如今什么名声?让你父王提携,也不怕脏了咱们瑞王府的门槛!”
恨死了!
真是恨死了!
戚修玉是何时勾搭的她的宝贝女儿?
永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竟会将他的一个破布娃娃珍藏如斯!
她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鳏夫啊!
可永嘉县主不顾瑞王妃的呵斥,坚定道:“娘说我脑子进水,可知我为何对戚二郎情根深种?就是因为当初您与妾室忙着斗法,我在湖边游玩,被那贱人的丫鬟推入湖中,若非戚二郎将我救起,我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她说到激动处,眼里充满了泪水。
“您为我相看那些才俊,在我心底,个个都比不过他!我此生非他不嫁!若不能嫁她,我宁愿脸上生疮,古佛青灯一辈子!”
瑞王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听着永嘉这信誓旦旦的赌咒,再也忍不了了,又是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你再胡说八道!你是金尊玉贵的县主,再如何,也要嫁给一个清白人家做正妻,你倒好,上赶着去做续弦、做继母,你可知其中艰难?”
她额角一突一突地发着疼,眼见快到了瑞王回府的时辰,也不与永嘉争辩了,只唤来两个婆子,将她狠狠拧住。
“别怪母妃狠心,谢晚晴不日就要出殡,顺清侯夫人也在相看戚修玉的续弦,在她定下之前,你都不许出府!”
瑞王妃将永嘉县主软禁了。
她是疼女儿,可也没糊涂到这种地步。
就算别的不说,光是顺清侯府的内宅之事,罗氏、云氏、再加上一个厉害的谢明月,依永嘉单纯的性子,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再加上那戚修玉的为人……
瑞王妃沉下眉眼。
当初谢明月被谢家曝光身世,戚修玉转眼就娶了她的妹妹谢晚晴,这般薄情之人,并非良配。
是她将永嘉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养成了这般单纯的性子。
竟将龙潭虎穴视作福地洞天。
这种事关女子一生的大事,瑞王妃决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她命人盯紧了永嘉县主的院子,甚至向瑞王要了两个侍卫,日夜守着院门,严防死守,苍蝇都飞不进一步。
一晃就到了谢晚晴出殡的日子,戚家设了灵堂,受宾客吊唁。
一大早,谢明月要去陪罗氏迎客,她正在梳妆,戚缙山突然推门而入,神色微暗。
“夫人,”他一身素麻,掩不住眉宇间的锋利锐意,“那日在谢家威胁史韩玥的黑衣人,寻到了。”
“真的吗?”
谢明月瞪大双眼,挥退为她描眉的梧桐,压低声音:“是谁?”
“是个胡人,但不肯承认自己与岳母的关系,”戚缙山沉默片刻,“此人现被我控制着,待今日事毕,我带你去见他。”
“胡人?”
谢明月细细回想了一遍,不记得自己的母亲身边接触过任何一个胡人。
罢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去见见。
她点点头,打算空下来后便同戚缙山前去看看。
顺清侯府中四处挂起了白幡,谢明月来到前院,与罗氏一同迎接着前来的宾客。
戚修玉立在顺清侯与戚缙山身侧,手中牵着抽泣不止的戚若枫。
便是再小的孩子,过了这么些时日也知晓了,自己没了母亲。
戚修玉一脸哀戚地站着,心底却麻木无意,甚至对戚若枫的哭声有些厌烦。
以往谢晚晴还在时,孩子都是跟着她,他只消回家时逗弄逗弄,一哭就推开。
现在戚若枫没了母亲,就连红霞都不要了,只成日亦步亦步地贴着他,闹得他安宁不得。
“戚世子,请节哀。”
这时,瑞王携瑞王妃抵达,朝着戚修玉沉声道。
戚修玉倏然回神,赶紧抬眼回礼:“多谢瑞王殿下、瑞王妃关心,两位前来,戚某感激不尽。”
他目光扫过瑞王妃,被她眼底的凶意吓了一跳。
自回京以来,他并未得罪过瑞王府啊,怎么瑞王妃会这样看他?
戚修玉百思不得其解。
瑞王府中,永嘉县主坐在院中,冷冷地瞪着院里看守的婆子。
“今日是不是谢晚晴出殡的日子?”
她咬着嘴唇问,婆子面露犹豫,却不肯多说。
“县主,王妃吩咐过,老奴不能说。”
可恶!
永嘉狠狠攥起手边的茶杯,突然往石桌上一撞,碎片扎入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她却纹丝不动,厉色看向婆子,喝问:“是不是?告诉我!”